今日是謝令窈進宮的日子,好幾日不曾面的太夫人昨日晚上還專門見了,唯恐謝令窈聽太后說了一些不利江時祁的話來。
清早,李嬤嬤說碧春求著要見一面,謝令窈沒有毫遲疑便拒了。
這麼多年的真心實意,只當是喂了狗,再沒有同辯個是非對錯的興致。
碧春若要見,要麼是滿腔義憤,怒斥世道不公,哀嘆自己生來便是奴婢之命。要麼便是跪地懺悔,涕泗橫流,悔恨自己犯下的過錯。
左右都沒意思極了。
吩咐李嬤嬤務必把人送得遠遠的之后,謝令窈便坐上了去宮中的馬車。
等到了太后宮中,徐太夫人已經和太后坐著喝茶聊天了。
太后心不錯,沒等謝令窈行禮,便揮手讓挨著徐太夫人邊兒坐下。
“哀家原以為瓊枝不知道你與江時祁的婚事,便沒多囑咐,卻不想不僅知道,還給說了出來,說來倒是哀家疏忽了。”
徐太夫人卻不以為意。
“太后不必掛懷,這并不會影響退婚的結果。”
太后見謝令窈靜靜地坐在一旁,既未撒諂,亦未手足無措、坐立難安,面龐無雙,子卻沉穩而又從容,太后愈發覺得謝令窈頗為順眼。
太后一向是親疏分明,既將謝令窈看順了眼,也還樂意同說幾句話來。
“瞧你們兩個,人家江時祁是哪里不好了?怎麼一副急不可耐要退婚的樣子?”
謝令窈尷尬地干笑兩聲,道:“江公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我與他懸殊太大,可以說是天差地別,多有不合適。他那樣的男子自有貴門佳麗與其相配,我這般的……只會拖累他。”
太后似笑非笑,一雙眼睛似乎能將謝令窈看。
“真假參半的話,最是讓人識不清。”
謝令窈緩緩垂下了頭,盯著手中的帕子,有些局促不安地輕輕攪著它。
太后能夠在這個充滿爾虞我詐、明爭暗斗的深宮中屹立不倒幾十載,足以證明其手段之高明以及眼之毒辣。
面對這樣一個深不可測的人,謝令窈心中不生出一種無力,仿佛自己在太后面前無所遁形一般。
所幸太后并未深究,但既接了謝令窈,免不了就想多兩句。
“江時祁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錯過了他,只怕是可惜。”
徐太夫人卻明顯不認同。
“我承認,江時祁這孩子是個人,可是這人啊,有得必有失。窈兒是嫁人,又不是挑東家,自然要找個心,任他江時祁再有出息,整日不著家,有什麼意思?”
太后眉頭一皺,反駁道:“心有什麼用?整日圍著妻兒轉,能有什麼前途?男兒家就應頂天立地,竭盡全力報效家國,整日只知,像什麼樣子!”
“您這話說得,仕途重要,難道妻兒就只是陪襯?就活該被遠遠扔在一旁?”
兩人越爭越起勁兒,直到謝令窈都要出宮了,兩人才堪堪停了下來。
在宮門口與太夫人告辭后,謝令窈坐上了馬車。
今日坐的自己的馬車,馬夫丫鬟等也都是從簡州帶來的。
看了看天還早,謝令窈便選了一條繁華的鬧市回去,正好路上可以逛逛。
行至人聲鼎沸的鬧市,謝令窈帶了兩個丫鬟兩個隨行小廝后便下了馬車。
碧春的背叛給所帶來的傷害,遠比所表現出來的要重得多。
前世謝令窈每每在江家了委屈,便會大肆為自己添置一堆七八糟的東西,糟蹋江時祁的錢財即是謝令窈不痛不的報復手段,又是發泄自己不快的途徑。
這個壞習慣,也被帶了回來。
謝令窈不缺錢,故而哪怕不是花江時祁的錢,也并不手,沒多時,兩個小廝上已經抱滿了各式各樣的盒子。
走走逛逛,謝令窈心總算是徹底平復下來,轉過一個街角,注意到一個店面頗大的鋪子一片狼藉,里俱是殘破的桌椅板凳,只有一位老者在弓著收拾。
謝令窈眼睛一轉,抬步走了進去。
“這位小姐,你莫不是走錯地方了?這茶館已經不營業了,你看到都是灰,還是快快出去吧,免得臟了。”
老者哐當一聲將一條板凳扔到了角落,拍了拍手,轉而又去搬桌子。
謝令窈掏出帕子在空中揮了揮,盡量讓自己吸兩口灰塵。
“老人家,這鋪子是要打出去了麼?”
老者頭也沒抬,道:“是,可是要價高,都一個多月了,也沒人接手。”
“我想見見這家鋪子的掌柜,老人家,你能替我傳個話嗎?”
謝令窈看中了這家鋪子。
不論是位置還是大小,都十分合適,先前想要做的綢緞生意做不做得先不說,這樣合心意的鋪子,若是不出手,以后只怕難遇見了。
老者這才舍得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滴滴的小姑娘,遲疑問道:“難道姑娘想盤下來?”
“是。”
“那……姑娘跟我談吧,這家鋪子是我的。”
江時祁站在對面茶樓的二樓上,親眼看著謝令窈從街角拐過來之后就進了那間由于掌柜經營不善,已經倒閉了的茶館。
“看什麼呢?可是遇見人了?”
江時祁的好友,鎮國將軍家的次子沈知柏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面,好奇起走到他側。
順著江時祁的目,沈知柏約窺見對面茶館一抹絳紫的影。
“你這是……在看姑娘?”
沈知柏驚訝極了,沒想到江時祁會有一天著一個姑娘出神。
江時祁沒有搭理一驚一乍的沈知柏,轉而喚了張茂進屋。
“等走后,你去問問掌柜,他們說了什麼。”
“誰啊?”張茂探了探頭,微訝輕呼:“謝小姐!”
沈知柏湊了顆頭過來:“就是與你有婚約的那位謝小姐?”
江時祁說話間,目卻始終不曾從謝令窈的方向移開。
“是。”
待張茂出了門,沈知柏拿扇子把手心拍的噠噠作響。
“你不對勁。”沈知柏得出結論。
“哪里不對勁?”
江時祁對這個咋咋唬唬的好友還算有耐心。
“你喜歡。”
語氣中沒有懷疑,盡是篤定。
江時祁握在欄桿上的手了,卻沒有否認。
“不說話就當你承認了?你說你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可是你未來的夫人,按理說你就該喜歡人家,不然不就了冤家了麼?”
“可偏偏說恨我。”
沈知柏:“……”
原來優秀如同江時祁也有被嫌棄被辜負的那一天,沈知柏覺得上天還是公平的。
“那你慘咯。”
之一字,他參不,江時祁這樣聰明絕頂之人也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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