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完

那天過後, 姜隨宜全心撲在學業上。

像是要分散注意力來麻痹自己。

柳悅寧看見回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和說，“林京許在下面。”

姜隨宜眼睛都不眨, “嘉月說晚上聚餐, 去嗎。”

柳悅寧覺得這樣子的姜隨宜平靜得很可怕。

在抑自己。

柳悅寧上前：“宜宜你別這樣。”

姜隨宜許久不開口。

抿了抿，臉頰因為消瘦而微微凹陷下去。

“他已經同意分手了。”

“再糾纏下去，很難收場。”

如果他的堅持有用，那姜隨宜不可能逃避。

可是擺在眼前的, 是他進一步退一步的反複試探。

姜隨宜是個活生生的人。

陷在這種患得患失的緒裏, 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林家的背景姜隨宜很難想象, 所知道t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林泓遠那樣份地位的人，以一個父親的姿態, 心平氣和地對說那些, 說實話, 姜隨宜心裏是的。

有到尊重。

可這又恰恰說明。

此時此刻的他們不合適，他家裏的人，在用委婉的方式勸。

先放手。

這個時候的你們度不過這個難關。

柳悅寧不自覺往臺方向看了一眼。

以前覺得姜隨宜好說話, 子。

可是拎得清放得下的人。

即便是喜歡了那麽久的人。

分手的時候比誰都狠心。

看來這次是真的傷到了。

柳悅寧唉聲嘆氣了一句，又回去做自己的事。

……

幾分鐘後。

嘉月敲門進來。

咬著個蘋果, 靠在門框邊，“姜隨宜，樓下有人找你。”

柳悅寧看了看姜隨宜幾眼。

坐得筆直，背脊瘦削又單薄。

姜隨宜安靜了一會，起, 一句話也不說下樓。

樹下等著的人早已沒了蹤影，姜隨宜踏出大門, 遠遠就看見站在樹下的趙峋。

他像是在等人，沒玩手機，看見之後就直直走過來。

他單刀直，語氣很平淡：“我來找你，他不知道。”

在趙峋的人生閱歷裏，他覺得林京許就像他的救世主。

他從沒見過像他那樣的人。

非親非故，卻願意四幫他找醫生。

每次來店裏，也都會給他帶很多補品。

他本不用做這些。

如果說是為了讓他替他賣命。

趙峋自己都覺得有點兒扯。

林京許那種家世地位隨便一揮手都有人前仆後繼。

趙峋沒說很多，只是很平靜認真地說了一句話：“他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他說沒有就是沒有。”

姜隨宜沉默站著，神平靜。

趙峋眉間微，看著的表，“林京許知道你不想見他，他讓我給你傳一句話。”

——“無論不我，我希好好照顧自己。”

“先自己。”

姜隨宜眼底有細微的緒波，握拳頭，努力穩住心神。

“他真這麽說。”

趙峋“嗯”了聲。

姜隨宜到心頭一陣陣鈍痛，腦海中忍不住一遍遍回憶起林京許低聲溫說話的模樣。

還是心了。

啞著聲音，“那請你轉告他。”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讓他安心治病。”

…………

九月的聆城凰花逐漸凋零，臺風雨過境，火紅的花瓣大片大片被打落，沾在地面，瑰麗逶迤。

這一年。

姜隨宜本科畢業。

在去年九月就收到了南大的待錄取通知。

接下來的時間裏，跟著晏教授四參加學論壇。

有時候一周飛三個城市，但以前覺得累的事，忙起來反而充實。

平安夜這天。

姜隨宜落地首都。

陌生的城市，人來人往的航站樓，姜隨宜收到姜康的生日短信。

按照慣例，先收到一條轉賬通知。

姜隨宜靜靜地看著，接著下一條短信忽至。

這是姜康第一次發那麽多的文字，姜隨宜一字一句看著，眼眶忽然潤：

我們隨宜已經逐漸長一個獨當一面的大人，很多事都不需要爸爸媽媽心，你從小就很聽話，自律，這點爸爸引以為傲。

你一直是個優秀的孩子，但爸爸希，你不單只做一個優秀的人，而是逐漸學會做一個幸福的人。偶然聽你外公提起，知道了你的近況，爸爸相信你能理好一切，調整自己的緒。人生旅途，有的人只能陪你走過一段，就連爸爸媽媽也不例外。

不管過程如何，結果如何，對得起自己，就不後悔自己做過的決定。

爸爸不能陪在你邊，這麽多年，一直是我心中最難過的事。

所以爸爸希隨宜幸福，凡事先自己。

姜隨宜站在航站樓外，路過的出租車喊。

措不及防回神，剛好教授師姐走過來，“看什麽看這麽神，走啦。”

姜隨宜擡眼，應聲：“就來。”

外面刮起風，屬于北方的幹燥寒風刺骨，霜雪滿天。

姜隨宜走出去兩步，又打開手機，回複了姜康。

【謝謝爸爸。】

關掉手機。

這次沒有任何猶豫，提步走進裏。

-

自那之後，姜隨宜能時不時收到姜康關心的短信。

父關系似乎緩合。

但姜康在國外，依舊隔著七個小時的時差。

夏至那天，姜康飛回H大參加學演講。

姜隨宜空過去港島。

那是姜隨宜和林京許分手後的第二年。

那天正好他也在場，只不過并不知道姜隨宜也來了。

那場學演講盛況空前，他作為青年代表發表雙語演講。

他的狀態似乎好很多。

看來國外的治療很有效果。

姜隨宜心裏慶幸，眼睛沒眨地盯著臺上。

聽見旁邊兩個生小聲地在說：“個男仔好型啊（那個男生好帥啊）。”

“系啊系啊（是啊是啊）。”

“不知道有沒有朋友。”

姜隨宜疊著的手微，眼神不自覺看過去。

兩個生忽然看。

三個人對視有點尷尬。

其中一個金頭發的生問，“小姐姐你也想追嗎。”

姜隨宜搖頭，淡定移開眼。

小姐姐說：“哎，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任，這麽靚的男仔，怎麽不心。”

姜隨宜聽完心裏無奈失笑。

演講進尾聲，掌聲雷鳴。

看他長得這麽正肯定有討論度。

于是挑了幾個問題問他，當被問到選擇法律的初衷和未來是否繼續走法律這條道路。

林京許只頓了幾秒，答案似乎早就在心裏。

“斯芬先生在書中結尾說過一句話，我想用來回答正合適：我們站在大雪彌漫、濃霧障目的山口，我們只能偶爾窺見未必正確的路徑。

“如果死神終結一切，我們也沒有辦法，如果不是這樣，那就以大丈夫氣概走進下一幕。

縱使霧霾蔽日，太仍在雲端。”

繼續追問：“那在你之前已經有很多優秀的從業者，你相信自己能超越并且做得更好嗎？”

臺上的男人忽然靜下來，姜隨宜也不知不覺屏住呼吸，林京許只輕輕一笑。

不是輕蔑，不是狂妄。

而是對自己的絕對自信。

“能啊。”

林京許微弓著腰，一手扶著麥克風，低沉的音通過電流傳遍在禮堂每個角落——

“我一直相信，”

“能扶搖直上的不止是風，也有可能是林京許。”

周圍忽然靜下來，過了許久，不知道誰帶頭鼓掌，掌聲如水般波浪狀的蔓延全場。

姜隨宜坐在中間，看著那個男人在下緩步離開。

他難得一正裝，凜冽筆，傲氣一如當年。

或許今天這番話會被人斷章取義，拿來做文章詬病。

但是姜隨宜知道，這就是他。

無所畏懼，桀驁一。

誰都不敢說這句話，除了他。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