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盛夏的聆城悶熱不堪。

暮已過, 樹蔭裏的蟬鳴夾雜著一燥。

結束律所常規會議，林京許拒了一個飯局，他今天整個人的緒很低, 開會時會議室盤旋著一低氣。

做彙報的人戰戰兢兢, 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得打回去重做。

心髒提到嗓子眼挨到結束。

目送林京許和助理緩步離開律所才敢在背後小聲蛐蛐。

“林律這是到難纏的委托人了？臉這麽臭。”

“不知道，從中康實驗室出來就這樣。”

生忍不住嘆了口氣，“可他就算冷臉也好帥！”

另一個人不懷好意笑t了笑，“你沒發現自從林律來了之後我們律所整的上班時間都提前了不嗎。”

“但這也不是他讓我們組加班的原因啊嗚嗚嗚。”

“別看了姐妹, 你多看他一眼他也不是你的, ”生一臉看破紅塵的表, “還是好好你的工作吧。”

生：……

紮心了。

一路開開停停，黑邁赫卡在高架的車流中，速前行。抵達和宋逾約定的酒吧時堪堪遲到了二十分鐘。

推開包間門, 宋逾剛結束一局游戲。

“來了？”

宋逾扣下手機, 給林京許倒酒。

他冷著張臉進來, 坐下後扯開領帶，繞在指骨上扯下來丟在一旁。

宋逾看出他的不對勁，問了句。

林京許悶聲不吭仰頭灌了一口酒, 酒一路進管，辣得生疼, 林京許微微皺眉。

沒頭沒尾問了句。

“我不好嗎？”

宋逾愣住，口而出，“你好啊，你他媽天下第一好。”

“我要是的肯定嫁給你。”

林京許終于扯了角笑，罵了句滾。

宋逾像是習慣了。

他沒在意, 盯著林京許的臉，似乎明白了什麽。

提了個名字：“隨宜？”

林京許倒酒的作一頓, 幾滴溢出來灑在手背上。

宋逾看他臉就知道猜對了，“又怎麽你了。”

林京許著酒杯，指骨泛白。

“和陳斯淮在一起了。”

宋逾一愣，“不會吧，前幾天喬總不還說沒戲嗎。”

“親口承認了。”

宋逾咂舌。

好家夥，姜隨宜這次夠決絕啊。

他有點心疼他的兄弟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宋逾問。

林京許低眸盯著桌子上一個地方，沉默了好一會，起眼睫，神依舊淡定。

“怎麽辦。”

“那就搶。”

“噗——”

宋逾一口酒噴出來。

毫不誇張。

林京許淡定自若了紙巾摁在噴的袖口上。

宋逾眼角了下，“你瘋了，現在和陳斯淮在一起。”

他居然能喪心病狂到說出這種沒道德的話。

撬牆角。

這是一個律師說出來的話！！

宋逾都不想說他了。

“你要點臉。”

林京許低眸解下腕表，認真拭，風輕雲淡吐了句：“不需要。”

臉哪有朋友重要。

況且他又不是什麽好人。

每次看見和陳斯淮在一起，他吃醋、嫉妒得發瘋。

晚上十點。

兩個人聊完上的事順帶談了工作，林京許明天早上還要和紐約總部那邊開會，宋逾提議散了。

經過大堂卡座，林京許忽然停下腳步。

宋逾順著他目看去，最裏邊的卡座坐著一桌人，男男，他輕微近視，瞇著眼看過去卻一眼看見人群中的陳斯淮。

他邊坐著個人。

黑、大背，姿勢親昵地往他邊靠。

林京許眸底黑沉，臉上表一點點轉冷。

這就是他的態度。

林京許額角青筋鼓脹，一句話也沒說邁開長走過去。

“這不是那誰嗎？阿許……”

宋逾抻著脖子著，回過頭，可邊哪裏還有林京許的影子。

他臥槽了句，二話不說跟了上去。

-

姜隨宜今晚加班得有點晚。

從實驗室出來，拿到手機，裏面躺著三十幾個未接來電。

翻看半個小時前的信息，臉很不好的關掉手機。

下樓，打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附近的派出所。

剛剛發生得很突然。

陳斯淮喝酒喝得好好的，忽然不知道哪沖過來個人影，揪著他的領口就是一拳。

他懵了一瞬，看清林京許的臉後不分青紅皂白也回了一拳。

兩個人就那麽不明不白打起來。

打得特狠。

宋逾都沒空隙拉架。

後來不知道誰報了警，兩個人一起被帶走了。

做完筆錄，警察讓他們各自打電話過來簽字保釋。

林京許報了宋逾的電話。

陳斯淮故意的，他報了姜隨宜的電話。

可不湊巧，三個人在那等了快一個小時，姜隨宜才出現在大門口。

深夜的派出所空，門口寥落寂靜，三個男人并排坐在臺階上，神如出一轍的落寞。

姜隨宜腳步停住，目上下打量他們兩個人的臉。

下意識先看到林京許。

他眉骨有一劃痕，破了點皮，跡已經幹了。

角和陳斯淮兩個人有不同程度的淤青。

手背還在流。

姜隨宜心髒一，握著手機的手忍不住蜷攏。

可再看看陳斯淮。

姜隨宜就知道林京許下手有多重。

他的眉梢，臉頰，角要麽淤青要麽腫起，和被人群毆沒什麽兩樣。

甚至連領都破了，著半個肩，看上去有點可憐。

抿著，強撐著淡定被警察聊了兩句。

“他們兩個人，酒吧打架擾治安，該罰的已經罰了，希家屬能好好提醒約束。”

警察叔叔拿著藍文件夾，輕飄飄乜了他們一眼，像是看弱智一樣：“多大人了。”

姜隨宜也被連帶著“教育”。

態度很好的應下，“一定，給您添麻煩了。”

回去的一路是宋逾開車。

林京許坐在副駕駛，陳斯淮特憋屈的坐著，表別提多不爽。

姜隨宜在手機上查了附近的藥店，代宋逾待會停一下。

“好。”

車裏又陷了安靜。

氣氛是說不出來的詭異。

可誰也不敢先開口。

姜隨宜神很淡，過後視鏡和林京許對上眼，又很輕地移開。

問陳斯淮，“為什麽打架。”

陳斯淮冷哼一聲，他簡直無語，“我喝酒喝得好好的，他莫名其妙上來就揍我。”

“然後呢。”

陳斯淮：“還手唄。”

姜隨宜握著手機，前面林京許轉過頭來。

他眼皮微垂著，眸很淡，“你就不好奇為什麽打他。”

陳斯淮看著姜隨宜，氣場弱下來，解釋了當時的場景，末了，他低聲說：“我真沒，是自己挨過來。”

姜隨宜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就不應該過來。

剛好車停在藥店門口。

姜隨宜下車，進去買了些藥膏。

但陳斯淮傷得有點重。

姜隨宜盯著他的臉，心裏暗嘆林京許下這麽狠的手。

陳斯淮打完電話過來，聲音低悶：“我去醫院理一下。”

他看向宋逾，“麻煩你送回去。”

宋逾前一秒笑嘻嘻地說好，目送他上了車離開，差點連他祖宗十八代都拉出來問候一遍。

宋逾憐的捧著林京許的臉，“他的，居然把阿許打這樣！”

“我們阿許花容月貌的臉啊！！”

林京許撇開他的手，不小心到角的淤青，沒忍住輕嘶了一聲。

“疼，別。”

宋逾左右打量，姜隨宜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

“吧。”

宋逾愣了會，沒接。

他心思敏銳，有眼力見的說了句：“你晚飯不還沒吃嗎，我去給你買，隨宜喝什麽，果可以嗎。”

姜隨宜勾著袋子的指尖一。

宋逾已經笑嘻嘻的跑開，“照顧好阿許啊。”

藥店門口有鐵皮長凳，姜隨宜和他對視了好幾秒。

松口：“不藥嗎。”

林京許解開領帶，長敞開著靠著椅背坐下，他語氣坦：“你男朋友打的，不應該由你善後麽？”

他一口一個“你男朋友”。

姜隨宜聽出他是故意這樣說的。

沒應話。

輕嗯了聲坐在他旁邊。

垂著眼，全程安靜的給他藥。

“忍著點。”

姜隨宜掰斷一碘伏棉簽，摁在他角，林京許做好心理準備還是不免咝了聲。

姜隨宜手上作輕一點，“破皮了。”

林京許後槽牙快咬碎，臉上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嗯，可以忍。”

姜隨宜心裏滋味不好。

斂了斂眸，繼續專心上藥。

兩個人湊得很近，林京許沒辦法不去注意的呼吸。

上有很淡茉莉花香，像是洗的味道，過指尖源源不斷鑽進他鼻腔裏。

氣息不能記憶，可是一聞到就能勾起那些被刻意掩藏的。

林京許垂眼盯著的眉眼，才發現瘦得過分。

臉小了一圈，在空氣中那截鎖骨翹。

林京許又倏的想起上次在臨淮，他握著硌手的腕骨。

他閑淡開口：“怎麽，男朋友沒給你吃飯？這麽瘦。”

他的目很放肆，不加掩飾的落在自己上，姜隨宜耳尖稍稍發燙。

著棉簽的手一頓，掀眼看他：“別。”

小姑娘繃著個臉。

眼睫微垂著，神很認真。

林京許怕真不高興了。

終于安分了一點，安靜地坐那任由藥。

“好了。”

姜隨宜幫他簡單消了毒，了臉上他看不到的地方。

剩下手上的傷讓他自己理。

林京許接過，懶懨懨掃了眼。

見傷得不嚴重，懶得理。

剛好t宋逾回來，他直接將棉簽丟進垃圾桶裏。

宋逾漫無目的的開著車，等紅燈的時候瞄了林京許一眼，他忽然福至心靈。

“隨宜你住在哪，我順路送你。”

姜隨宜：“不用了，送我到附近地鐵站就行。”

宋逾說：“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我們也不放心。”

姜隨宜看向窗外，是一條全然陌生的路，空曠的主幹道，依稀只有對向的幾輛車。

荒涼得過分。

估計下了車幾百米都不會有個公車站那種。

一句“沒事”從邊咽下去。

姜隨宜著頭皮報了個地址。

“蟹山路48號，麻煩了。”

宋逾嘿嘿一笑，“你和我客氣啥。”

宋逾一直對都客氣的。

姜隨宜聞言眉梢彎了彎，出個輕松的笑。

回到家收拾洗漱，睡時將近淩晨兩點。

可或許是今晚發生太多事，姜隨宜輾轉反側失眠了。

躺著玩手機，刷到宋逾一分鐘前的態。

照片裏的背景明亮，是在律所的辦公室。

桌子前的男人雙疊，即便只出個後腦勺，姜隨宜也認得出來，那個人是林京許。

這麽晚了。

他居然還在加班。

……

林京許在律所加班到淩晨五點。

助理過來時都嚇了一跳，辦公室煙霧繚繞，煙灰缸煙頭多到快堆不下，幾截煙灰落在昂貴的真皮沙發上。

他老板這是加了通宵的班。

林京許摘掉眼鏡，細長的指節抵在眉骨，開口時聲音微微發啞，“幫我煮杯黑咖啡。”

助理不敢耽誤，應了聲就出去。

等再進來的時候林京許已經在休息室沖了個澡換服出來。

他們今天去和科興集團法務部聊合同細則，林京許在車裏趁機補了個覺。

好在聊得很順利，比預期要結束得早。

李總客氣地送他們下樓，“有您出手，我們陳總放一百二十個心。”

林京許輕笑了下，朝他淡淡頷首，“應該的。”

出了電梯，林京許提步往外走，他垂眸盯著手機。

直到助理了他一聲。

林京許掀眼，陳斯淮站在車前等他。

那位李總客氣稱呼他為小陳總。

陳斯淮揚了揚眉梢，“我送林律師。”

李總看看陳斯淮又看看林京許。

面對面的兩個男人氣形相當，只不過林京許更加拔，看上去就是常年健有嚴格自律習慣的人。

他擡手摁了摁領口，神淡漠，渾氣質金貴而散漫，“有事兒？”

陳斯淮從容不迫走近點，他忽然嘖了聲，“昨天回去，沒上藥啊林律。”

他戴腕表那只手幾道傷痕還在，眉骨也留了點跡。

除了角剩點淤青和紅腫，看不太出來。

林京許聽出他炫耀的意思，眼神移開，像是不為所。

他心很好地輕笑了下。

微微偏眸，朗的五廓染上幾分輕慢。

他步態從容朝陳斯淮走近，到他肩膀停下，微微俯。

以一種完全獲勝者的姿態說話，“別高興太早。”

“陳斯淮，我比你更了解姜隨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