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確實去過『很高、很遠』的地方。

但不是跟先生去的。

兩年前，在雲海世界，鄭清駕馭『太一』與利維坦戰鬥的時候，不小心進了高維的時空。先生是去帶他回來的。

更早些時候。

鄭清生日，先生給他一次選擇去高維旅行的機會作為生日禮。那天，先生就非常明確的告訴他，低階巫師進高維世界，也是有壞的——就像那句老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見識過高維世界的波瀾壯闊與瑰麗神奇，普通世界就會顯得異常蒼白與枯燥。反饋到緒上，就是閾值被極限拔高后，普通巫師很難對平凡的快樂產生毫期待了。

無法知快樂是一種神疾病，最輕微的癥狀就是抑鬱。

糟糕一些，就會出現蘇施君剛剛提及的，失去部分人的況——用老派修士的話來說，就是近乎化道。高維世界在低階巫師眼中，彷彿天道般高邈與完。低階巫師與『天道』產生共鳴后，自然會失去部分與『人道』共鳴的能力。

更糟糕的是，低維之於高維是充滿的。

就像我們在夢境中，前一秒被巨大的黑狗追逐，后一秒就站在講臺上用從未學過的外語慷慨激昂的演講，整個邏輯而順暢，沒有丁點兒瑕疵。但如果我們醒來，就會立刻意識到這段夢境中那宛如蜂巢般、充滿孔的邏輯缺陷。

這也就意味著，低維的生命進高維世界后，很容易被一些高維概念『侵襲』而不自知，那些高維概念匿在低維生命的某個『蜂巢』里，從本質上開始影響低維生命的一舉一，甚至每一個念頭。

「——不要在這種地方談高維世界的事！」

花貓平耳朵，語氣有些惱火：「你們說的每一句話，甚至腦海里每一個念頭，在那個地方都是真實不虛的存在！會造很多不必要的干擾！」

停了停，它又補充道：「鄭小子的況比較特殊，而且那次老頭兒也在旁邊看著，應是沒有問題的……這兩年我和小青在旁邊盯著，也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

「確實。」掛在鄭清耳朵上的青小蛇晃了晃尾尖，簡短的確認道。

蔣玉悄悄鬆了一口氣。

蘇施君眉眼間的擔憂也消散了許多，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

「真的非常抱歉，」看向花貓，非常誠懇的道著歉：「我以為您在旁邊，談論這些事都是沒關係的……」

漂亮巫的恭維，即便是一隻貓，也很難拒絕。

「唔，確實，今天有我在，你們簡單聊聊那邊的事也沒什麼關係。」

黃花貍頗為傲的翹了翹尾，末了，又找補了一句：「——但這事兒終究是有風險的，下不為例哦！高維世界的某些概念可不像我這般好說話，它們眼中的醜跟我們不一樣的。」

巫笑著答應了。

轉頭再看向鄭清，表就不那麼愉快了：「——既然你沒有到那個地方的影響，為什麼在丹哈格沒跟我打招呼？」

鄭清還沒想好怎麼回答。

旁邊一直保持沉默的蔣玉就突兀開口：「為什麼一定要跟你打招呼？」

黃花貍欣的豎起耳朵，睜大眼睛。

就差抱著一條小魚乾慢慢啃了。

蘇施君瞥了一眼旁邊的年輕巫，突然笑了起來：「因為我是他的論文指導老師啊。他一聲不響溜號，還能安安穩穩畢業……你不覺得中間有什麼程序需要補完嗎？」

這個解釋異常合理。

卻不在蔣玉的預料範圍——原本以為蘇施君會用『我很漂亮』或者『波塞咚』之類的借口作為理由的——這也讓一時語塞。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們。」

這一次，鄭清終於沒有繼續逃避，目在兩位巫上徘徊片刻，最終落在蔣玉上，非常認真的回答道：「我不想假裝說蘇施君不漂亮，我對毫無覺，或者波塞咚與大靈跟我沒有關係，不想讓你看到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你可以給付贍養費。」蔣玉突然給出了解決方案，顯然已經思考很久了：「就像離婚後，付給前妻的贍養費……」

「但我們還沒有結婚吶。」蘇施君笑瞇瞇打斷後，轉而看向鄭清：「提到結婚，還記得畢業前跟我的約定嗎？」

當時蘇施君提議畢業后就結婚，但鄭清沒有答應。

「那不是約定。」年輕巫師試圖講道理。

「總之，你記得那件事就好。」

月下議會的上議員並沒有給他更多辯解的餘地，抬手按在了男生肩膀上：「——恰好，現在你回來了。你的任命也已經通過學校和聯盟的審查，大概很快就會下來……過幾天，我會在青丘公館舉辦一個小酒會，作為歡迎儀式。也是給咚咚舉行一場遲來的化形慶祝。」

蔣玉皺著眉，看著那隻按在鄭清肩頭的手。

正猶豫要不要介。

卻見那人非常突兀的近鄭清，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下：「——時間我會讓公館通知你的，記得準時參加噢！」

說罷，還回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袍袖輕旋，影瞬間消失在月下。

只留下兩個於紅溫狀態下的年輕人。

蔣玉火冒三丈。

鄭清卻下意識抬手，了臉上那微的痕跡，只覺有些恍惚。剛剛好像被親了？不，是被了一下？他有些不確定，只覺嗅到了香香的味道，肩膀到了的，複雜而富的反饋讓他有種重新回到高維世界的錯覺。

一瞬間，好像又見到很久前在青丘公館借住的時候，某天早晨，搖曳著四條大尾擁在他旁與三叉劍的客人們見面時的蘇施君。

「回味無窮？」旁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立刻把鄭清從一片紅泡泡中打了出來。

他驚慌失措的回過神，看到近在咫尺的生氣面孔，頓時有些慌起來：「不，沒有，我的意思是……」

叭！

另一側臉頰也被印了一下。

然後巫氣鼓鼓罵了一句：「混蛋！」

轉，同樣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