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孤不你有孕

趙氏雖下毒未遂, 但此事當時在京城轟一時，故裴蕓亦有所耳聞，但與很多人反應一樣, 只覺趙氏怎會做如此惡毒的事, 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聽說後來, 那柳三郎心如刀絞卻仍舍不得置自己的妻子，并未將送府，而是囚在院中，不令外出, 或是趙氏心有悔恨, 一月後在屋服毒自盡。

著實令人唏噓。

畢竟前世裴蕓也算與趙氏接過幾回, 自覺那是個溫良善的子。

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事裴蕓也不好妄下定論。

端午過後幾日, 裴蕓尋了個機會，將書硯到跟前, 問可願嫁給楊茁, 書硯聞言跪了下來，哭了一場, 說自己對不起。

裴蕓只笑著將扶起，言并未有錯, 反是，將耽誤了那麽多年，之後, 會備好嫁妝，在下月尋個吉時送出嫁。

書硯書墨打小便跟著，從鄔南到蒼州再到京城，拋卻主仆不說, 與兩人的誼，更像是姐妹，前世今生，們也算是陪著，度過了不艱難的日子。

書墨不願嫁，就留在邊，將來也不會虧了，書硯嫁了人，也會默默在背後替撐腰，不讓被人欺負。

書硯的嫁妝是裴蕓親自挑選準備的，竟是不知而今子這般孱弱，不過打理了這麽些東西，翌日就睡了懶覺，起來時腰肢酸疼，周乏力，小腹還有些發疼。

書墨見得裴蕓這般，意識到什麽，問道：“娘娘的小日子莫不是要來了？”

家娘娘的小日子向來不大準，總是忽早忽晚的，這回比上回晚了大抵十幾日了，按理也該來了。

伺候裴蕓起了，出門時見著書硯，接過手上的銅盆道：“娘娘的月事恐是要來了，你且將要用的東西先備著。”

見微愣了一下，書墨忍不住打趣道：“怎的，不願意了？也是，將來當了太太，只需隨意支使人，這會兒只盼著出嫁了吧。”

書硯也知書墨是在玩笑，剜了一眼，“你再說，往後我就不讓我的孩子認你做幹娘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這不是趁你還在宮中，還能同你這般玩玩鬧鬧，等往後便沒這個機會了。”書墨語氣平靜，可卻令書硯生出幾分傷。

等出了宮，或再也回不來了，屆時們雖同在京城，但從前日日待在一塊兒的兩人一年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都很難說。

“那我且先去將東西備著。”書硯沒了鬥的心，折懨懨而去。

因著實在不大舒坦，午膳裴蕓只了幾筷子，倒是那用來開胃的山楂糕吃了好幾塊，吃罷便又睡下了，且醒來時，過窗扇，發現外頭的天已然開始沉下來，不由驚詫，自己竟是一覺睡了近兩個時辰。

醒來時，約聽得太子的聲兒自外殿傳來，沒一會兒，床帳被掀開，太子見醒了，將扶坐起來，關切道，“哪裏不適，可好些了？”

“無妨。”裴蕓不以為意，“當是月事快來了，這才腰酸乏力的，臣妾吃了藥再躺上一會兒便會好。”

說著，書硯便端了碗黑漆漆的湯藥送來，裴蕓手接過，就聽太子問道：“這是什麽藥？”

書硯稟道：“娘娘月事來前，總會有些腹痛難，常是吃了這湯藥便會舒服許多，這是奴才剛自太醫院取來的。”

李長曄劍眉微蹙，視線隨意一掃，驀然落在擺在床頭的半盤山楂糕上。

再回首見裴蕓仰頭喝藥，他忙手奪過藥碗。

裴蕓眨了眨眼，疑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李長曄頓了頓，薄微抿，道了句“藥不好喝”，旋即吩咐書硯：“去太醫院，將鄭太醫請來。”

書硯低應是。

一盞茶後，鄭太醫帶著手提藥箱的四兒匆匆趕來。

只如今似乎不能四兒了。

太醫院的頭一日，鄭太醫就覺他這個名字實在太過隨意，便做主，給他從邱四兒改了邱伺。

黛藍床帳被放落，裴蕓躺在其間，只出一只纖白的手臂，任鄭太醫將帕蓋在上頭，替探脈。

看太子坐在一側神凝重的模樣，裴蕓反覺他有些太過謹慎，然不一會兒，卻見鄭太醫睜大雙眸，倏然跪在了地上。

裴蕓見狀驚了一驚，心想著莫不是得了什麽大病，旋即就聽鄭太醫遲疑片刻道。

“恭喜殿下，恭喜娘娘，娘娘這脈象應是脈無疑，娘娘這是有喜了，腹中孩子大抵一月有餘……”

裴蕓怔忪了許久，聞言幾乎嚇得自床榻上坐起來，萬萬沒有料到，在毫無預料的時候，居然有了孕。

懷謹兒和諶兒時，的反應極大，吐得厲害，不需太醫診脈，自己也能覺察到異樣，不想這一胎的反應卻是不大一樣，且像極了來月事，何況總想著就算要懷也沒有這麽早，這才疏忽了。

那先頭做的，是胎夢……

裴蕓小心翼翼地將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前世離有孕當還有兩年，這一世，這個孩子的到來竟提前了那麽多。

不過倒也是，那時與太子的房事之又，但而今，只消是合房日，太子一夜常是要折騰好幾回的，如何能不有孕。

間泛起淡淡的笑意，惦念的小姑娘，這一世，終是能順利降生在這個世上了嗎？

滿心歡喜地看向太子，卻見太子微沉著面，無一笑意，和前世得知有孕時的反應截然不同。

可那時他分明淺笑著，眸也格外和，像和一樣，期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

或是察覺到的目，太子擡首看來，握住的手，問道：“太子妃子可有恙？”

鄭太醫答：“娘娘子略有些虛弱，但無甚大礙，微臣開幾安胎藥，調理調理便可。”

李長曄頷首，與裴蕓又道了幾句，只離開前悄然向鄭太醫瞥去一眼。

一炷香後，鄭太醫離開琳瑯殿，轉而去了太子的澄華殿書房。

邱伺也一路跟在後頭，但及至書房門口，鄭太醫沒讓他進去，只命他候在外頭。

有侍極有眼力見的閉了殿門，隔扇門合攏的一瞬，邱伺聽見太子的聲兒飄了出來。

“太子妃緣何會有孕……”

那低沉的嗓音帶著些許慍怒，令他一瞬間怔愣在那裏。

翌日，裴蕓遇喜的消息就不脛而走，在宮中擴散開來，這皇家接二連三要添丁，太後喜不自勝，還特意出宮去廟裏燒香還願。

周氏也宮來看，分明這懷的是第三胎，卻還是千叮嚀萬囑咐，說前三月很是要，讓務必小心。

裴蕓笑著答應，說本還想著尋機會出宮抱一抱剛出生不久的小侄兒，然最近怕是沒了機會，還讓母親順道將給裴重曦準備的滿月禮帶去。

而書硯打診出喜脈，就整日嚷嚷著，說不嫁人了，要陪著娘娘生完孩子。

書墨忍不住笑，是娘娘生也非你生，你在與不在，都是一樣的。

似乎人人都很欣喜于的有孕，除卻太子。

雖他努力掩飾著，可裴蕓不是看不出他的勉強，就像不歡迎這個孩子的到來一樣。

這幾日的冷靜過後，裴蕓才慢慢覺出那日鄭太醫給診脈時的怪異，那時他跪地報喜，可看向太子的眼神裏卻流出一恐慌，似覺不應該診出的喜脈。

可怎麽會呢，他每每將合房的日子安排在最易孕的時候，有喜不該在他的意料之中嗎？

思至此，裴蕓端著藥碗的手頓了頓，雙眸瞇起，倏然意識到問題的癥結出現在哪裏。

三日後，鄭太醫休沐，是邱伺來給裴蕓請的平安脈。

診脈罷，裴蕓似是隨意般道：“邱大夫在鎮國公府待過一陣兒，也知我有個妹妹，嫁建德侯府也一年多了，卻始終未能懷上孕，聽聞我再度有喜，寫信送來，問我可有懷胎的法子。”

邱伺聞言神登時張起來，但還是垂著腦袋聽裴蕓繼續道：“要說我懷胎也沒什麽特別的方法，只鄭太醫每月來給我診脈，再安排合房的日子，你跟著鄭太醫也有段時日了，可知哪些日子合房，子最易孕。”

邱伺慌得後背一陣陣冒冷汗，正開口，又聽裴蕓道：“你說的盡量詳盡些，我好轉達我那妹妹，畢竟我也盼著早日聽到有喜的消息呢。”

邱伺一下猶豫起來，他本想撒謊，可他明白自己今日撒了這個謊，將來有一日定會餡，還可能害了另一位子，再者，他實在不願騙他的救命恩人。

他定了定神，緩緩道：“草民才疏學淺，對婦人之癥了解不多，不過的確有幸從鄭太醫學得些許皮。子易孕的日子，常是據子月事來判斷，子月事來的前後，一般最不易孕……”

說到此，邱伺的聲兒驟然停了，旋即小心翼翼地擡眸看了裴蕓一眼。

裴蕓在片刻的失神過後，複又笑盈盈地看著他，“原是如此，還有呢，子何時最易孕……”

見裴蕓神如常，邱伺膽子這才大了些，“若是子月事規律，兩次月事正中，便是最易孕的日子，若是并不規律，這最易孕和最不易孕的日子只怕是不大好算，且總會出些意外……”

所以，這便是出了意外。

裴蕓抿苦笑了一下，這下，算是將從前那些疑之事徹底想通了。

是夜，太子來時，裴蕓正陪著諶兒在紙上作畫，孩子的興致總是一陣一陣的，諶兒近日迷上了描畫，裴蕓也不拘著他，命人尋了些簡單的花樣，讓他跟著描。

諶兒剛描畫完一只嘟嘟的麻雀，擡頭瞧見李長曄，當即提了紙張，小跑過去給父王瞧。

“諶兒畫的真好，但今日晚了，諶兒早些回去睡下，明日再畫，可好？”李長曄蹲下，聲道。

諶兒乖巧地點了點頭，哥哥說了，而今娘的肚子裏有小弟弟小妹妹，諶兒一定要乖乖的，不然他往後就不會出來和他一起玩了。

眼看著娘牽著諶兒的手出了主殿，李長曄才行至裴蕓前，問道：“今日可還好，若有不適之，要盡早請太醫來瞧。”

裴蕓點了點頭，“殿下放心，臣妾也非頭一次懷胎，都好著呢。”

起同太子一道在小榻上坐下，喝了口茶水，忽而像是埋怨般道：“殿下怎也不問問孩子……”

李長曄笑意僵了僵，微微撇開目，“你好，孩子自然也不會有甚問題。”

裴蕓深深看他一眼，實在不與他兜圈子，“合房之事，臣妾已然從四兒口中聽說了，是您吩咐鄭太醫如此安排的嗎？”

李長曄在詫異過後，薄微抿，許久，低低“嗯”了一聲。

“孤不你有孕……”

裴蕓心下咯噔了一下，若是放在前世，甚至是這一世剛重生的時候，聽得這話定然會心生誤會。

刻意將合房的日子安排在最不易孕的時候，和帝王每回臨幸後賜不寵的妃嬪避子湯有何區別。

所以邱伺在告訴真相時多有猶豫，當是怕因此傷心難過。

對于太子一直瞞此事，裴蕓既想破口罵他，心底卻又有些慶幸。

畢竟若前世就知了此事，這大抵又會為難解的心結之一，即便他解釋了，也不會信，只幸得這一世發覺之時，正是最信任他的時候。

不是說多子多福嗎，太後不得多生孩子，為皇家延綿子嗣呢。且東宮只一人，太子本就子嗣單薄，更該讓多孕才是。

他怎就……

再開口，驀然哽了聲。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