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190 太後之死

“夫人, 醫帳那邊送人過來了。”

穆婉立刻準備回去，離開前看了眼迎生，這麽特殊的環境下, 實在擔心孩子跟著吳太後會移了，想了想, 將手裏的荷包塞到發呆的太後手裏, “太後娘娘，大家都很忙, 您做不了其他，就幫忙整理一下將士們的吧。”

吳太後下意識想拒絕, 但低頭對上迎生的目，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穆婉本想將迎生送回去, 但迎生的說想去幫忙，確定了他不害怕, 穆婉就帶著他去了醫帳。

小孩兒大概是真的想要報答, 很有眼力勁兒的找活幹, 一會兒幫忙跑個，一會兒幫忙遞個東西，或者幫忙安傷的士兵, 忙的團團轉。

醫帳裏的抑氣氛因為那陀螺似的小影被掃去，或許是孩子的天真無邪, 又或許是想到了自家子侄，大家逗弄著他，漸漸也重燃了鬥志——就算為了不讓子孫後輩遭罪, 他們這次也得殺退赤翎人才行。

然而隨著第一場雪落下，赤翎大軍也到了生死搏命的時候，雙方都是背水一戰, 拼殺異常慘烈，西城已經沒有可以埋人的地方，不過很快也沒有人沒有時間去戰場收斂袍澤的。

寧城裏的人越來越，氣氛越來越凝重，唯有醫帳裏人滿為患，穆婉聽到有人絕的罵，“這些狗日的赤翎人，怎麽就殺不完呢！”

也有小兵樂觀道，“聽說他們已經斷糧了，咱們再堅持半個月，來上一場大雪，凍也把他們凍死。”

“對，再堅持半個月，絕對沒問題。”

衆人抱著這樣的希一日日堅持，就在他們以為能很快就能結束這場戰爭的時候，寧城破了。

彼時正是深夜，穆婉在給謝珩上藥包紮。

隨著斷糧，赤翎那邊的反撲也愈加瘋狂，他們也知道謝珩是所有人的定海神針，所以拼著傷和損失部分人手，也要殺掉謝珩。

這日謝珩被圍，上又添了幾新傷，口的一很深，穆婉小心的合上藥，忍不住道，“你這個需要養幾天，明日還要再出去嗎。”

謝珩道，“不了，南王那邊的，赤翎越不過去，明天大概會用所有的兵力攻城，我們只要守城就行。”

但是守城戰也不是那麽好打的，對比大郢這些臨時征來的這些老弱病殘，赤翎大軍確實稱得上驍勇，而且經過兩個月的消耗，寧城的城牆有的地方已經塌陷，守城比一開始艱難多了。

謝珩擡手了發紅的眼角笑道，“哭什麽，難道是為夫變小了？”

穆婉被逗笑，擡手打了他一下。

謝珩攬了道，“放心，今日我砍了特爾哈的一只手，南王也傳信過來，那邊赤翎大汗也快撐不住了。”

“明日就會有大雪，大雪一下，他們會更艱難，只要守住這一次就好了。”

穆婉也期盼著，只要撐過這次，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然而大概老天爺覺得這是他們在做夢，他們才剛躺下，外頭就傳來一聲驚天地的巨響，是火炮的聲音。

穆婉立刻坐起來，“怎麽回事？”

這時代沒有夜視儀和紅外線，晚上火炮本沒辦法瞄準，再加上之前赤翎騙火炮的經歷，他們現在晚上基本上不會使用火炮。

謝珩已經穿起，“我去看看。”

穆婉也抓時間收拾東西，以防再次開戰，結果沒一會兒小六焦急的跑進來，快速道，“夫人，赤翎不知道哪兒來的火炮，轟開了城門，我們要準備突圍離開。您趕準備一下。”

穆婉大驚，“赤翎為什麽會有火炮？”

這個問題顯然無法在現在得到答案，快速穿上甲，綁好袖箭，帶著急救包出門，隔壁雲苓也用布條把迎生綁在前，木霜開路，三人飛快往出走。

路過主院的時候皇上和太後也手忙腳的跑出來，太後頭上的帽子都是歪的。

“皇上，太後，這裏。”徐首輔牽了馬過來，快速招呼他們，這兩個月，他也常常會穿上鎧甲上城門，倒有了幾分武將的樣子。

皇上立刻跑過去，吳太後卻突然停住腳步 ，“糟了，落東西了！”說罷竟匆匆返了回去。

王公公急的直跳腳，“娘娘哎，這個時候還管什麽東西。”

又一聲巨響，震天的廝殺聲傳來，賀蘭景已經翻上馬，“不管了，我們先走！”

徐首輔看眼後院的方向也沒說什麽，同樣上了馬。穆婉和雲苓木霜跟在他們後，倒是迎生一直探頭看著後面，一臉焦急，但又懂事的沒有說話。

可是他們確實沒辦法等了，他們甚至看到了零星闖進來的赤翎人，城門已經徹底破了。

小六和幾個沖過來的赤翎兵戰做一團，“夫人快走。”

穆婉一夾馬腹，最後還是忍不住朝後看了看，從宮中開始，吳太後就一直著或者迎生，生怕危險來後會沒人保護，卻不想真到了危急關頭，反而更在乎什麽東西。

很快就沒有時間多想了，城外的廝殺蔓延到了城，除了跟數跟赤翎對戰的，所有的士兵都往城門口聚集。

謝地和周鑫鵬擋在城門給衆人爭取時間，穆婉遠遠的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謝珩，他一金甲手持長木倉，他也第一時間看到了，但并沒有時間來跟說話，只是用口型道【一切小心】。

穆婉朝他點點頭：【放心】。

他們被安排進將士們的最中間，又過了一會兒，吳太後和王公公也在士兵的護送下過來了。

穆婉之前見過的兵油子對這恭敬道，“太後娘娘您往裏，這裏最安全。”

穆婉有些意外，要知道皇上和太後的份雖然高貴，但在這寧城卻不待見，尤其是吳太後，皇上至還有真龍天子的名頭，吳太後卻是禍國殃民的妖後。

所有人都知道大郢落到這個地步全是因為吳太後的奢靡昏庸，若不是方泰寧和徐首輔還算護著，吳太後在這裏怕是都吃不上口熱飯。

也不知最近做了什麽，竟然還得了幾人真心敬重。

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所有的念頭都放在了接下來的突圍上。

大概一盞茶後，謝珩舉起長搶，渾厚的聲音用力傳出很遠，“將士們！想活著的，就跟我沖！！”

他一馬當先，將要沖進來的赤翎軍高高挑起，拋出，“沖啊！”

“沖啊！！”

穆婉被裹挾在隊伍中，一開始還沒覺得什麽，直到出了城門。

以為已經看過了地獄，但這個時候才明白，地獄十八層，之前看到的大概只是第一層，那個時候他們至還有悲傷的時間。

但現在，黑的赤翎軍如水般洶湧而至，嘶吼聲，慘聲，還有飛濺而來的不知道是誰的鮮，他們被卷其中，猶如螻蟻，仿佛永遠都沖不到岸邊。

腥混雜冰冷的空氣充斥在鼻尖，穆婉不由想，他們還能出去嗎？上輩子的謝珩是不是就是死在這場戰役裏……那時候他中了毒，現在他上還有傷。

穆婉努力擡起頭，看向最前方。

高大的男人軀如山般穩健，“都打起神！想想你們的家裏人，沖出去就能活！”

長槍揮舞，他仿佛不知疲倦般將黑的水撕開一道口子，驅散了衆人的絕。

“沖啊！！！”

穆婉伏在馬背上跟著前面的人使勁往前沖，不知跑了多久，邊的人一個一個減，偶爾有赤翎軍沖殺過來，穆婉擡起手臂。

就在袖箭用的時候，忽然聽前方有人高喊，“快，隨我救駕！！”

“援軍來了！”

“是忠勇伯！”

衆人神一震，再次振作起來，力拼殺，再堅持一會兒，再堅持一會兒就能活！

終于，周圍的力陡然一松，援兵終于接到他們了。

已經殺近的赤翎兵被驅離，穆婉長長的松了口氣，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空回頭看了眼雲苓和木霜，“都沒事吧？”

木霜揮了揮劍上的，點點頭，雲苓低頭查看懷中迎生的況。

就在此時，一支利箭突然朝著雲苓的方向過來。

“小心！！！”木霜飛快揮劍，但還是偏了一些，雲苓的肩膀被中，綁著迎生的布條斷開，直直的往馬下墜去。

雲苓眼疾手快的抓住他，跟著他一起滾落馬背。

“雲苓！”

“迎生！”

落地時，雲苓還是沒能抱住迎生，他滾出了一段距離。

附近的赤翎殘兵發現了這一點，幾支箭同時了過來。

“迎生！”雲苓飛快的爬過去，穆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雲苓！”

然而下一秒，另一個影撲在了迎生上，也擋住了雲苓的半邊。

看著那個意想不到的人，穆婉怔愣一瞬，還是忠勇伯先反應過來，“太後！”大怒，“給我殺！”

大郢兵追擊而去，赤翎大軍徹底遠離。

王公公連滾帶爬的下了馬，“太後，太後娘娘！”

穆婉也飛快的朝跑過去，之前那個見過的兵油子急道，“夫人，快點！”

穆婉翻出上的急救包，“木霜，扶一下。”

太後卻低頭看著也不的迎生道，“先看他。”

雲苓飛快的將迎生從下抱出來，檢查了一下道，“他沒事，只是暫時昏過去了。”

吳太後松了口氣，“昏過去也好，省的害怕。”仿佛這個時候才覺到疼，手臂一松差點趴下去，被木霜及時扶住。

背上著三四支箭，其中一支直接穿了的膛，這個時候穆婉才發現，真的很單薄。

木霜小心的將扶坐起來，吳太後卻按住穆婉的手，艱難道，“別，別浪，費藥了，省著點……給將士們用吧。”

看著口中溢出的鮮，穆婉心複雜，“你別說話了。”卻也知道的傷確實沒辦法救了。

吳太後看著穆婉道，“我，我沒騙你，我是，真的覺得迎生，像我兒子……”

穆婉鼻尖一酸，“抱歉，是我錯怪了你。”

“不，是我不好，”吳太後突然吐了口，說話開始困難，看向兵油子，指了指懷裏的包袱，“信，……囑都在……”

穆婉小心的幫解下來，兵油子打開後，穆婉看到了厚厚一沓紙，字跡娟秀，是吳太後寫的。

原來後來在幫著不識字的士兵們寫信和囑，而冒著危險也要回去取的東西是這些，或許是從這裏知道了做錯了什麽……

兵油子哽咽道，“我替他們多謝娘娘。”

吳太後出一個大大的笑，那是個得到別人認可後滿足的笑，穆婉忽然就想起九年前，那個跑到父親宴會上無憂無慮的孩兒，自由自在，備寵。

又了手鐲，示意穆婉摘下來。

穆婉摘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什麽，吳太後定定的看著，“，給你，們了……”

說完突然出痛苦的神，大口吐出鮮。

“太後！”

“太後娘娘！”

吳太後掃過穆婉、謝珩、忠勇伯和那個兵油子，似哭似笑道，“對不起……”

纖細的手腕重重垂下，吳太後閉上眼睛。

大雪紛紛揚揚飄落，王公公跪下哽咽高喊：“太後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