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桌上的燭臺出“嗶剝”一聲輕響。
大概是因為屋太靜,酈嫵像是被這細小的響給嚇了一跳似的,在蕭衍的懷裏極輕微地瑟了一下。
蕭衍一直抱著酈嫵,自是察覺到了的靜。
低頭看向側坐在自己懷中的姑娘,只見垂著眼皮,濃的睫羽在朦朧燈火裏覆下一層影。那張雪白的小臉上倒是沒有什麽驚懼,而是充滿了惶然和無措。
酈嫵心中是茫然而困的。
以前從來不曾考慮過的事,在這幾日接連地襲上心頭。自欺欺人地在了心底,好不容易心緩和了些,又這麽快就被太子提到了明面上來。
酈嫵不知該如何回答太子。只能下意識去思索太子為何突然提這件事。
——是聽到謝雲棠說謝雲蘭有孕了,他心裏酸,覺得不平衡,也想要有個孩子了?然後又接著看到嫂子著大肚子,再次被刺激了一下,覺得自己也該有個子嗣?
“央央?”
下頜被溫熱的指腹抵住,慢慢擡起。
酈嫵不得不掀起眼皮直視太子。但視線一及蕭衍沉靜無波的眼神時,的目又開始閃躲:“殿、殿下,我、我還不……”
“不想生是嗎?”蕭衍黑眸沉沉地凝視酈嫵,語氣出奇地平靜,“也好,孤本來也覺得……還沒夠。”
酈嫵:“……”
不知道為什麽,太子的表雖然看著平靜,酈嫵卻莫名地覺得他此刻的樣子有些森。
好在太子并沒有給更多力,只擡手了的臉,聲音也緩和許多,“不要喝什麽藥,會傷。明日回宮讓太醫給你檢查一下。接下來的日子也都請下脈,若是沒懷,今後由孤來想辦法。若是懷了……”
他說到這裏又笑了一下,目掃了一眼酈嫵的小腹,“——那就沒辦法,只能生下來了。”
酈嫵:“……”
覺得太子還是想要給他生孩子的。
雖說兩人不兩相悅吧,但是如今親也了,房也圓了,不論怎麽說也算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生兒育似乎確實是妻子該做的事,可是……
——太子因為吃醋謝大小姐懷孕,居然想要也給他生孩子,過分!
不過太子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酈嫵自然也不會去幹什麽喝避子湯的事,本來也討厭喝藥。再說了,之前幾次都沒喝,這次喝了估計也沒用,只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了。
這麽一通想下來,酈嫵雖不至于憂心忡忡,但多還是緒不高,略顯低落。
蕭衍看了一眼,淡淡地問:“還未沐浴,今晚要孤幫你洗嗎?”
酈嫵立即從他懷中跳下去,快速跑了,“不用不用,我讓琉璃洗就好。”
又想趁機占便宜,才不幹!
蕭衍笑了笑,也跟著起。
兩人各自沐浴。蕭衍洗得較快,酈嫵出來的時候,看到太子已經坐在的那張掛著綾紗帳的拔步床上。
太子一襲墨藍綢緞寢袍,披散著頭發,高大的軀坐在藕的帳帷裏,居然也不算太違和。主要是人生得太俊了,似乎就跟什麽都搭。
酈嫵莫名地笑了笑,然後走過去,看到太子背靠床頭坐著,旁堆了一摞書冊。
了鞋子爬上床榻,好奇地湊過去掃了一眼,“是今日讓德福買的那些話本子嗎?”
“嗯。”蕭衍自己手裏拿了一本書冊,頭也沒擡。
酈嫵想不到太子居然也看話本子,心中好奇,爬到床裏側,也坐靠在床頭,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開來看。
旁邊的桌上放著兩盞燭臺,兩人就著這照出的一隅明亮小天地,各自靜靜地看書,互不幹擾,竟有種溫馨融洽之。
酈嫵隨手拿起的這個話本,故事節雖然沒有什麽曲折離奇,但是看起來溫馨甜的。
就是一對盲婚啞嫁的夫妻,各有各的小子,導致新婚之夜沒能順利圓.房。然後通過日常小事,一點一滴地培養出,到後來夫妻濃時,竟還有些纏.綿悱.惻的意味,令人看得臉紅心跳。
等到小夫妻倆終于深意濃水到渠地圓.房時,酈嫵直接看得熱意上臉。
以前看的話本子都是由書坊的掌櫃推薦的。因為份尊貴,且尚未出閣,書坊的掌櫃哪敢給酈嫵看七八糟的東西。
因而推薦的大多為一些小姑娘家看的詩畫意、悲春傷秋的詩集,或是一些氣回腸,意神仙眷的話本子,或是差錯,轉世重聚的悲故事,要麽就是行俠江湖的話本子,最離經叛道的也不過是些為私.奔的小故事……
但現在看的這本,那就是葷素不忌,有雅有俗了。雖然也不至于言辭很.骨,但酈嫵如今已知曉男事,那些字裏行間晦流出的意思,是看得懂,且能想象得到的。甚至腦海裏不由自主地閃過和太子的那些耳鬢廝.磨,酣暢淋漓的畫面。
酈嫵忍不住瞥了旁邊的太子一眼。
卻見他眼也不擡,頭也不偏,正認真地看著他手裏的那本。
酈嫵也只能忍著赧,接著看下去。
看著看著,只覺又是一熱意流了出來,伴隨著腹部的一陣絞痛。酈嫵手中的書陡然落,原本帶著紅暈的臉也瞬間刷地慘白了起來。
蕭衍立即察覺到了的靜,看到雪白的臉和額頭上瞬間沁出的細汗珠,連忙丟下手中書冊,將扶住,“怎麽了?”
“殿下,我……我肚子痛。”酈嫵秀眉微蹙,“可能是……癸水來了?”
經過下午的那場烏龍,酈嫵已經有些不太確定了。不過以小腹悉的疼痛來看,這次多半是真的。
蕭衍連忙起出去,喊了琉璃進來。然後他將酈嫵抱到淨室裏,自己出來,由琉璃幫酈嫵收拾。
等酈嫵再次從淨室出來時,皺著眉頭,眼底卻帶著輕松。
——癸水來了,那都不需要回宮讓太醫檢查,這鐵定是沒有懷上。
就是肚子疼得有些難。
蕭衍見琉璃將酈嫵扶到小榻上坐下就出去了,他問道:“怎麽不過來?”
“嬤嬤之前說過,子來了月事,不能和丈夫同睡。”酈嫵手捂著腹部,輕輕吸氣。靠在人榻上,要躺下去。“殿下今晚自己睡吧。”
蕭衍眉頭微皺,起走過來,直接將抱起,放到拔步床上,“榻上太小,你睡覺翻,晚上會掉下來。”
“那殿下你怎麽辦?”酈嫵問。
“孤也睡這裏。”蕭衍繼續上了床榻,“難道你不允許孤睡這裏?”
“……那自然是允許的。”酈嫵舍不得自己綿綿香噴噴的被窩,見太子明顯是不介意這樣,這種隨心所的子,更也懶得去講那些規矩。
只是,捂著腹部,忽地嗚咽一聲:“琉璃忘記給我拿暖爐過來了。”
蕭衍道:“天氣這麽熱,要什麽暖爐?”
屋子裏四角還放著冰盆呢。
酈嫵苦著小臉:“可我肚子疼呀。”
蕭衍看了一眼,拿開捂著腹部的手,然後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上面。源源不斷的熱意過掌心傳遞了過去,竄過四肢百骸。
酈嫵舒適地瞇起眼,忍不住小聲地哼哼:“殿下,你的手比暖爐還管用誒。”
蕭衍沒好氣地道:“那你盡管用。”
這邊鬧了一出又一出。安國公府的另一院落,明月郡主的菡萏齋裏,卻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水榭蓮池在月下一片靜謐,院子四周也靜靜悄悄。所有丫鬟仆婦都自覺地離開回去歇息了,堂屋裏只留下守夜的一位嬤嬤和一位大丫鬟。
臥房室裏,紫檀木刻蓮花紋的拔步床不斷地劇烈搖晃,淡紫的帳帷像是被狂風吹舞,搖曳不休。
那些令人臉紅耳赤的響和靡靡之音裏,陸陸續續地夾雜著子有氣無力的斥。
“酈崇,可以了——”
“你夠了沒有?!”
“這個不行……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嗚嗚嗚……”
靜太大,守在外頭的嬤嬤和侍雖然斷斷續續地聽到了所有聲音,但依舊眼觀鼻鼻觀心,面淡然,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直到接近子時末,屋一切才停歇下來。
帳帷,明月郡主已經有氣無力,還是在被窩裏恨恨地罵一句:“你都一把年紀了,知不知?兒都那麽大了,兒子都要做父親了,你還、你還這樣!”
酈崇掀起帳帷,上披著寬大的袍子,慢條斯理地系著腰帶,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一把年紀?是說我老了?那你剛剛怎麽還要哭得那麽厲害,還求我……”
“你,你再說?!”明月郡主拎起一只枕頭朝他砸過來。見酈崇輕飄飄地接住,繼續放回原位,甚至還妥帖地幫墊在手臂下,更是氣不打一來。瞟他一眼,裏嘲諷道:“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淩晨時來了,晚上還要來。”
“一月就只一日,一年也就那麽十二天。”酈崇面不改。“我當然要一點時間都不能浪費。”
明月郡主雪白的手臂趴在枕頭上,聞言擡頭,氣得面通紅,“不要臉,你是八百年沒見過人嗎?”
酈崇穿戴好裳,又在床沿坐了下來,看著明月郡主:“我有沒有其他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材高大,雖然兒都已長且家,但是依舊英俊不凡,且因著歲月的沉澱,多了許多男子的韻味。
明月郡主被他深邃的目看得不自在,撇過頭,語氣淡淡地道:“你這是要怪我?國公爺,這天底下沒有比我更大方的妻子了。替你納了那麽多側夫人和妾,是你自己不要的。”
酈崇笑容苦,目凝著清麗的面容許久,半晌才咬牙道:“姜盈月,你若真有心,給我納側夫人和妾時,就該選個比你還漂亮的。別整些歪瓜裂棗的,我看不上。”
明月郡主:“……”
這可是真冤枉了。
給他選人時,那可是真心盡最好看的選的。
是他眼睛有問題,才會覺得是歪瓜裂棗!
次日,五月十六。
酈嫵和太子,跟祖母、父親以及兄嫂一起用了個早飯。
明月郡主沒來。
每月的十五十六,桑瑜也不用去給明月郡主請安,這是安國公府不文的規定。
因而,雖然沒能與自己母親道別,略有憾,但酈嫵也習以為常。最終拜別祖母和父兄嫂嫂,跟著太子正式啓程回東宮了。
那什麽,當初寫安國公和明月郡主這一對,是為了映央央和太子來著……
不過,太子肯定要比安國公“幸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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