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牛角包 “因為陳祉。”

沒幾分鐘, 方才微長的十枚指甲被剪斷，失去裝飾，手指尖禿禿的, 勝在骨節勻稱, 指型修長, 倒顯得素。

陳祉到時給發了消息。

南嘉帶上準備好的新藥，和小喬一塊兒過去。

沒見到真人, 小喬半信半疑, 只以為在開玩笑。

甚至于在車位上看到一輛全黑漆的超跑，和一側長玉立的男人時, 仍然抱有懷疑的態度。

南嘉沒想到他開這麽拉風的車來接, 迅速小跑過去，陳祉靠著車旁，白襯衫黑西，袖口半挽，仍沒戴腕表，淺于表面的是一枚素戒和新舊傷痕。

這人往那一站實在太有辨識度, 想不讓人注意都難, 又一輛拉風超跑加持，就差在腦門兒上著他過來接人約會的標簽。

慶幸的是這邊停車位并沒什麽人, 碳黑超跑極易匿于沉著的夜，轟隆的引擎聲在紙醉金迷的港島并不見，車位周邊也有停冰藍蘭博和玫紅瑪莎，分走一些他的存在。

看見他是用跑的，人剛靠近，陳祉單手勾過的腰際，乎乎的手奇好, 他了兩把，“跑什麽，這麽想我。”

“你下次能不能低調點。”瞅了眼後面的車，“開布加迪來接我？你就沒有便宜的車了嗎。”

“不行嗎。”

總不能開理政要的商務車來接。

主找他看電影，那不就是主找他約會，沒人開商務車接孩去約會。

陳祉下顎微擡，點了下不遠的人影，“那是誰，一直看你。”

“我朋友，要不要介紹下。”

他沒，上次不樂意介紹他，他和媽咪來舞團，也沒有站出來相認。

南嘉這次拉過他的手，向小喬招呼。

隔得遠，小喬瞇眸許久，終于看清南嘉邊站的到底是誰。

上次陳祉來舞團，沒敢多看兩眼，盡管他是站在們這邊的，嗓音平淡，比不上老師嚴厲，可輕描淡寫的話語間仿佛有著檣櫓間灰飛煙滅的氣場，真怕給人當炮灰給揚了。

陳祉：“這就是上次你在車裏打電話的朋友。”

“嗯。”

“嘉嘉……”小喬畏畏站在南嘉側，“那個……你上次沒開玩笑啊。”

說和陳祉住一起。

結果是真的。

人家是夫妻當然要住一起。

“我介紹一下，我朋友小喬。”南嘉橫在兩人之間，總覺陳祉好像把人嚇著了，試圖給他擋住。

他跟個顯眼包似的，主接話：“你好，我是老公。”

微頓，著重強調：“領過證的夫妻關系，不是朋友。”

小喬訥笑兩聲，禮貌招手，試圖往後退，“你好……”

不敢看也不敢搭話，小喬只著南嘉，“那個……嘉嘉，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要不要我們送你？”

“不，不用。”

一眨眼小喬溜沒煙兒。

莫名其妙給人嚇跑。

南嘉上下打量一遍他，和平常沒兩樣，上次來舞團不也這個樣兒，當時大家興致討論，沒見誰被嚇住，怎麽小喬膽子這麽小。

“被你嚇跑了。”南嘉說。

“是我嚇的嗎，是你突然介紹我們關系。”陳祉說，“之前要是老實介紹不就沒這事了。”

“那怪我嗎？”

“怪。”

“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怪……”陳祉對上視線，後面的話不自覺浸沒，握的手，改口，“怪我，都怪我，沒讓你拿得出手。”

角著，這還差不多。

看電影之前，陳祉先帶去吃飯，港島外面大部分廚子比不上家裏的，烹飪廚藝高的哪怕陳家不挖，其他人也會爭先恐後地挖，出來吃飯更多圖個新鮮。

餐廳盧浮宮風格，很安靜，只有他們兩個客人，所有侍應備候。

菜肴都是提前預約好的，小食佛卡夏，紫蘇生蠔，阿基坦魚子醬，主菜石斑海苔卷，布雷斯小，侍應生有遞菜單，按上面法文翻譯的話就太累贅了，一眼去，南嘉可以看出來都是符合的口味。

陳祉沒怎麽，切好牛排，給的盤子調換，“口味如何？”

連小豌豆都燉得很香，挖了一小金勺，慢慢品嘗，“還好。”

還好就夠了，是個收囊中的廚子。

南嘉：“你不會要把這裏的廚子給挖走吧。”

“挖。”他理所當然。

發現他是不是有品收集癖，外面見稱心如意的就想弄回家，東西也好廚子也罷，只要他想要就會爭取。

“家裏廚師還差幾個菜系。”陳祉說，“你喜歡蘇州菜嗎。”

這幾年在外奔波，南嘉早就忘記家鄉的味道，出于逃避型記憶，不會特意品嘗回味。

點頭，“以前每年中秋節，爸爸媽媽都會做滿桌的蟹宴。”

大閘蟹渾是寶，蟹膏白什盤，蟹卷，蟹面，自然淳樸的香。

家常菜裏記憶清晰的是後來的青椒雪菜和糖粥，是外婆剛生病那會兒，家裏條件太差，賣了鎮上的房子給老人家看完病不剩幾個錢，只能從吃食裏摳摳搜搜。但那時候父母健在，吃什麽都好，加了糖的紅豆圓子粥，配上素菜包，寒冬臘月的天吃得人心暖洋洋的。

他像記筆記似的，繼續問，“還有哪些想吃的。”

“不用這麽麻煩，我不挑食，好養活。”

“好養活和養得好是兩碼事。”陳祉說，“甜品師呢。”

“不要，吃甜食長胖。”

“不喜歡吃？”

“嗯。”

“倫敦有一條街的杏仁牛角包你不是很喜歡嗎。”

南嘉微怔，歪頭，“你怎麽知道這些？”

了神，陳祉沒注意到說話邏輯。

不是很重要的。

他既然在找，不得調查清楚，知道不稀奇。

“兩年前你回倫敦，我見過你。”

按時間算的話，從俄羅斯回倫敦沒多久，他就知道了的下落。

南嘉：“你也在倫敦？做什麽？”

“工作，出差。”

工作質，他全球各地飛，中東洲歐洲都有安定的住，在哪都不奇怪。

奇怪的是。

見了，他沒有和說過一句話。

而他好像很了解。

換個角度想，倫敦的國人圈子不大，能玩的就幾條街，撞面也正常。

所以，他們港島的雨夜重逢，并不是第一次久別重逢。

早在倫敦某個街頭，就可能肩而過了。

只不過蒙在鼓裏，不知。

“那你當時看見我，為什麽不找我。”南嘉更正措辭，“不是想要債嗎。”

找了那麽多年，真找到了，又無聲無息，不像他的作風。

他言簡意賅：“你當時有錢還嗎。”

“沒有。”

“我喊過你，你沒理。”

南嘉不記得。

也許是有吧，異國他鄉的街頭，聽見久違的聲音，肯定以為在做夢所以沒理。

但從陳祉角度來看。

當時的狀態，很不好。

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他不知道消失的四五年裏經歷了什麽，再出現時，面蒼白，進冬令時的倫敦，十一天日照十八個小時，快淪為和金發白人一個。

眼神沒，不會笑，表僵。

由于頂著一個英國孩的份，他一時半會查不出先前經歷。

要說過得不好，服和鞋子，都是整潔嶄新的。

要說過得好，人并不快樂。

以另一個人的份，繼續生活在陌生的城市。

漉漉濃霧籠罩整座倫敦城，從一家小便利店買一個P的牛角包，穿過斑駁小路，牆壁鋪滿青苔，失修的路燈搖搖晃晃。

雙排扣呢，黑長靴，披散的黑發，影高挑清瘦，指尖攥著幹紙袋，這樣的乍然出現像一個幻影幽靈，路過時嗅到焦脆的杏仁堅果香才確定是真的人。

那才是他們久別重逢的第一面。

是心髒從跳變的一面。

“我當時應該剛從莫斯科回來。”南嘉仔細回想，“不悉外面的環境，所以不會注意旁人。”

“你還去莫斯科？”

“嗯，就是那個朋友找到我，把我從西伯利亞帶去莫斯科。”說，“我可以在那邊舞團繼續跳舞，不過從來沒有參演過比賽和演出。”

不面，所以就算在莫斯科，外面的人也找不到的位置。

而那次不面的理由，和周今川沒關系。

陳祉：“為什麽不讓送你回來？”

“我現在能回來就不錯了，想讓我永遠留下來，進的用舞團。”南嘉說，“我不喜歡這個朋友的做事風格，階級意識太強，視人命如草芥。”

紀大小姐那樣的脾氣和相融洽，讓強調不喜歡的孩子那能有多討厭。

國外思想和國儒家思想相差甚遠，除了跳舞，們本聊不到一塊兒去。

陳祉之前不是好奇，什麽時候學的斯諾克，為什麽了解稀有大牌的細節，因為早就被人帶著過上流圈層。

南嘉話說得明白，能找到，帶出西伯利亞，能以全新份安置到倫敦的大小姐，權勢不是一般的大，要麽世界頂級富商要麽王權貴胄。

範圍小到這個地步，陳祉想查這個朋友份，難度不大，但沒這個必要，他要找的是，其他人就算份擺在眼前也不屑于一顧。

吃完飯，要去電影院時，南嘉忽然想到什麽，“為什麽都是我在坦白，我一點都沒有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瞞，但對他毫無了解。

陳祉：“所以呢。”

“你應該也跟我說個，扯平一下。”

“我沒有。”

“哦。”

不樂意說就罷。

不問了。

似乎對他這個人沒半點興趣，所以不想刨究底下去。

爽快，陳祉倒拖泥帶水，不了不當的，“要不你撒個，我勉勉強強告訴你一個。”

“沒興趣。”

“你撒一個試試。”

“不撒。”

“就撒一下不行嗎？我從來沒看到過你撒。”陳祉攥手心，低沉尾音拖長，“嗯？嘉禮BB？”

“陳祉，你在對我撒嗎。”

“……”

氣氛莫名變得微妙。

他求對撒，這算不算另一種方式的撒。

他幹脆不看。

“陳祉。”南嘉形靠著他的肩側，眉眼笑彎，循循善，“要不你跟我撒個試試，我還可以再給你講個。”

倒反天罡，他不回話。

跟個狐貍似的，剛開始是他逗，反過來又來他。

言語的，笑一下人都被弄得丟盔棄甲，更別說撒了。

來電影院之前，南嘉提前準備兩個帽子，不想被人注意到，降低存在，低調行事，真來了後，發現自己多慮了。

沒有想象中排隊檢票的場景。

整個大廳非常安靜，只有穿工作服的侍應生搗鼓飲料和小事。

靜得骨悚然。

“怎麽回事，人呢？”南嘉環顧四周，“一個都沒有？”

不應該啊。

這時候的電影院是最熱鬧的，就算工作日的冷門電影也不至于沒有觀衆。

“包場了，當然沒有。”陳祉預料之中，帶往影房區域走。

“包場？啊？”

去外面看電影不就是圖個氣氛。

包場的話和在家裏看電影有區別嗎。

“這片區域包了四小時。”陳祉說，“只有我們兩個。”

所有電影的票房都被他買下來了。

提前預訂的觀衆如果想看的話得去另一個區域。

這裏不論是普通席還是貴賓席或者包廂，除了工作人員，沒有其他人。

他們看哪一場電影都行。

“這也太……”南嘉無話可說。

陳祉反問：“不好嗎？”

“我沒說不好。”

只是有一丟丟詭異。

他們去的是包廂，座位都是更新過的，和家庭影院差別不大，多了工作人員和侍應。

南嘉陡然想到，這裏包場的話，那白思瀾他們，還能看到電影嗎。

聽談天的語氣，說可能看電影，那應該沒有提前預訂，來了的話也是白搭。

陳祉對電影興致不及十分之一，放的是個無聊的文藝片，坐下沒幾分鐘，一條胳膊環住的腰際，有的沒的兩下。

沒有太重，怕察覺後鬧出靜。

不過分的話，南嘉隨他去了，直到發現男人修長的手指已經從腰際往上偏移，輕。

小臉一沉，擋住他的腕。

就知道他不老實。

陳祉倒是很聽話，不樂意就沒有，手指順勢沒過的手，十指相扣，指腹間的後，怪異的覺油然而生。

不太對。

南嘉似有察覺，條件反回手。

陳祉人反應更快，拿起的胳膊。

“你幹嘛……”南嘉有點急。

想看他手腕要費一番周折，他看都不用使勁，一抓就過來了。

舉起來，對著電影屏幕的微。

一眼瞥見禿禿的指甲，陳祉英眉瞬時蹙起，手勁加深，“你手怎麽回事？”

“……沒怎麽回事啊。”

“你剪指甲了？”

不說話。

“之前不是明的甲嗎。”他印象很深刻，對全上下，哪哪都悉得很，在今天之前，的手上是有一層淺淡的甲裝飾。

“……不知道。”南嘉蒼白反駁。

“別糊弄我，我記得很清楚，指甲怎麽全沒了？”陳祉步步問，“你今天把它們剪掉了？”

“不能剪嗎。”

“為什麽剪指甲。”

“太長了，礙事。”

他盯著的眼睛。

南嘉仍然試圖把手從他的巨大力道裏出來，可是無濟于事，他勁道很大但并沒有攥疼，就這樣被困在手心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覺他困住的不止是自己的手。

他還是這樣問：“為什麽剪指甲。”

“我說了，太長了，不方便我跳舞。”

“為什麽。”

“長指甲生活就是不方便，我剪掉不行嗎。”

他冷冷地重複：“為什麽。”

還有很多種理由，可以繼續編造。

可深吸一口氣後，垂眸看著禿禿的指甲，小聲，“因為陳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