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招
◎娘親好厲害。◎
景郁的本命劍是兩把短劍,一把名碎星一把名焚月。他的劍法講究速度和法靈活,所以在三個師弟妹裏,他和方遙對招往往是撐得最久的。
景郁翻上臺,倒顯得很興:“師姐,這次怎麽打?”
在方遙閉關的這些時日,他也在勤學苦練,今日定能讓師姐刮目相看。
擂臺不遠的草叢中,兩個小崽子躲在半人高的灌木後,小手開樹叢的隙,好奇地朝擂臺的方向張。
淩雲峰和主峰相連,腳程并不遠。兄妹倆逢人便問路,還有好心的弟子劍帶了他們一段,沒費什麽功夫就到了這裏。
“哥哥,娘親是在打架嗎?”方圓輕聲細氣地問哥哥。
方正雖然只比早半盞茶的時辰出生,但總覺得哥哥見多識廣,遇到什麽問題都下意識地詢問他。
“應該是,他們手裏都拿著劍呢。”
雪白的劍刃在下泛著耀眼的,方正的呼吸不由得張起來。
兄妹倆都有些擔心,娘親能不能打得過?會不會被欺負啊。
“我們要上去幫忙嗎?”
哥哥認真想了想,搖頭說:“先看看,我們只會給娘親添。”
擂臺上,方遙問景郁:“記得靈霄劍法第十九式麽?”
“我宗的獨創劍法,我怎會忘?”
“嗯,一會兒我站著不,你對我用那一招。”
景郁心裏雖疑師姐為何一定要他用十九式,但還是聽命照做。
靈霄劍法是宗門弟子常用的劍法,門容易通難,而第十九式是最難且殺傷力最強的一招。
景郁用雙劍使出來的這招,威力更甚,劍刃劃出半圓,大有橫掃四合之勢,他以為方遙會後撤躲開,卻沒想到反而提劍迎了上來。
方遙的步法極快,似鬼魅換影,眨眼便閃到了他前。時間仿佛被放慢了數倍,纖薄清雋的影與他肩而過。
景郁只來得及看見冷若凝霜的眼尾,和那幾縷被風揚起的發梢,接著虎口一麻,像是被劍柄擊打了一下,手中的劍隨之手。
“叮——”
左手與相撞的那把短劍焚月,直接被擊飛到空中,接著墜落在地,出去數尺。
景郁在原地愣住,臺下的蘇明畫也一時看呆了。
最難最強的十九式,竟然被大師姐一招破了?他都沒有看清是怎麽出的招!
草叢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兩個小崽子,皆是屏住呼吸,眼睛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就錯過了什麽彩的名場面。
“娘親……”方正那雙總是沒打采,顯得有些厭世的丹眼,第一次瞪圓了,眼裏閃爍著點點崇拜的。
“好厲害。”
“娘親實在太強了,一下就把那個討厭的哥哥揍趴下啦!”方圓雙手握拳,恨不得現在就沖上擂臺,給娘親加油助威。
認親那天,景郁曾在執事堂裏質疑過他倆不是方遙親生,方圓心裏還記著仇呢。
景郁回過神,左手張開,地上的焚月劍重新飛回他手中。
靈霄劍法雖大衆但好用,這招威力極強的十九式,景郁也經常會用來做殺招,今日竟然如此不堪一擊,連劍都被師姐繳械了?
幸好這只是在擂臺上,若是在生死戰場,劍修失去了本命劍,下場是什麽?
景郁頓時有些後背發涼,眼裏的震驚和嘆服掩飾不住:“師姐,這招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就是跪宗石那日,在腦海中推演出來的,”方遙若有所思,“回頭我要跟師父商量下,怎麽把第十九式重新改良一下。”
這個破招的方法能想到,其他人遲早也能想到。作為靈霄宗的當家劍法,這個破招之法一旦被外人掌握,後果是致命的。
但同樣的,有了解法,才能繼續延出應對解法之法,永遠把主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旁觀了全程的蘇明畫不免容,靈霄劍法是開宗老祖獨創并流傳下來的,沿用了數千年,并使靈霄宗為當今修真界裏最強劍宗之一。
數千年來,有無數劍修敗于這第十九式,卻從未有人發現這個破綻。
大師姐的劍道天賦,當真可怕。
“師姐,方才你出招太快,我沒看清,再給我們演示一遍?”
景郁端得一個能屈能,方才登臺時想的是如何讓大師姐高看自己,眼下被一招秒殺,他也不喪氣,只想著怎麽把這招學會。
方遙點頭,正要演示之時,忽然瞥見不遠的草叢後似有異,目微凝。
兩個崽崽頓時大氣也不敢出,巧此時一只蝴蝶在他們邊繞來繞去,停落在方圓的鼻子上,後者沒忍住,打了個并不響亮的噴嚏。
方遙當即縱向前,把兩個窺的小崽子從樹叢後面拎了出來。
倆個崽崽冷不丁被抓住,心虛地抱大,聲氣地喊:“娘親……”
方遙本以為是哪個不懂規矩的新弟子,他們打擂臺過招雖從不避人,但躲在樹叢後看,未免有些不彩。
可沒想到竟然是兩個,聽到這兩聲悉的“娘親”和似曾相識的這抱大作,方遙突然驚覺,好像有兩個娃。
而且這倆大掛件好像就是家的崽。
方遙眉心微擰:“你們怎麽在這裏?”
“娘親好幾天都不來看我們,我們就只好來找你了。”方圓委屈噠噠地揪著的擺,將倒打一耙先發制人,運用得淋漓盡致。
方遙聞言果然薄輕抿,沒有責怪他們。
平日的生活十年如一日的規律,除了偶爾給弟子們代上兩節劍道課,每天最大的事就是練劍和修煉。
這倆日宗裏忙得很,一時將他們忘了……確是不對。
方遙轉對蘇明畫和景郁道:“改日再練,我送他們回去。”
說罷,左右手分別托起一個崽,劍徑直朝淩雲峰去了。
-
山風在耳畔輕拂,方遙擔心兩個孩子害怕,劍速度放得很慢。
然而兩個孩子并沒有像想得那般膽小,似乎對能空飛行這件事并不稀奇,注意力反而都在的上。
娘親抱他們了誒。
方圓臉蛋紅紅,近距離看著方遙弧度好看的下,心裏甜得冒泡,小手摟住的脖子,像只黏人的小貓,腦袋越發往的頸窩裏湊。
方正趴在娘親的懷裏,同樣耳泛紅。
娘親的抱和爹爹的很不一樣,娘親的懷抱更溫暖和,帶著些許冷香以及十足的安全。
從未有過的驗。
娘親剛才揮劍的飄逸姿,還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方正不由得握小拳頭,娘親和爹爹都好厲害,他以後也要像娘親一樣厲害。
熱乎綿的氣息呼在頸間,方遙渾繃。
小孩子的子怎麽這麽,像兩只棉花枕頭,脆弱,手勁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疼了他們。
而且他們的年紀也早應斷了,怎麽還有一淡淡香味。
從主峰回淩雲峰的一路,總會偶遇不弟子,見到方遙,都會急停下來見禮:“大師姐。”
方遙點頭以作回應。
不過今日來和打招呼的弟子格外地多,哪怕是離很遠,也要專程過來問一句大師姐好,目則在懷裏的倆崽崽上流連,眼中皆是顯而易見的驚訝、好奇、吃瓜和探究。
方遙對弟子們異樣的眼神視若無睹,忽然想起什麽,問懷裏的兩個小家夥:“你們的爹爹呢。”
“爹爹在家裏……”
方圓的眼睛轉了轉,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遲疑地吐出倆字,“幹活?”
方遙沒再說話,見天有些黑了,稍稍加快了劍的速度。
……
謝聽把洗好的晾在庭院裏,此時太已經快落山了,晾在竹竿上的漉漉的,不住地往下滴水,很快聚了一小灘。
謝聽看著那兩排連風都吹不的,很認真地思索,是哪裏出了差錯。
思忖半晌,他恍然大悟,自己好像省略了一個很重要的晾步驟:擰幹。
“爹爹……”
兩個小團子見到了謝聽,立馬放開方遙,撲到他邊。
謝聽轉過,看到是方遙領他們回來的,微微一愣。
“他們跑去了主峰,我順路送他們回來。”方遙解釋道。
謝聽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這倆崽子沒聽他的話,擅作主張跑去找了,他只一個淡淡的眼神,方圓和方正立刻擺正姿態:“爹爹,我們錯了。”
“不必責怪他們,是我這幾日不得空閑,應該早來看你們的……”
方遙說著,忽然覺到腳邊有點濡,低頭一看,一道細小的水流蜿蜒流到了腳邊。
略疑,今日好像沒下雨啊。
順著水流的方向往上看,方遙發現是謝聽後的那兩排曬晾的,不住朝下淌水彙聚一道水流,延到腳邊。
“這……”
謝聽擡手抵在邊,清咳一聲:“是個意外。”
方遙垂眸看見他袖口松卷至手肘,他的手修長白淨,指腹和指節著點紅,像是在涼水裏浸泡久了。
沉默片刻,替他找臺階下:“你要做家務又要看兩個孩子,想來也是忙不過來。”
說罷,擡手掐了個訣,兩排漉的和地上的水漬瞬間蒸幹。
“謝兄,我來送菜了,麻煩開個門——”
此時,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謝聽聞聲上前開門,接過來一個致的檀木食盒。
清俊的男人關上門轉過,拎著食盒,朝牽淺笑:“難得過來一趟,不如留下來,陪孩子們吃頓飯罷。”
方遙才發現他笑起來時,右邊有一顆尖利的虎牙。
“是啊娘親,我們還沒有跟你一起吃過飯……”
阿圓有點不舍地看著方遙,有娘親陪著,和哥哥都能多吃一碗大米飯。
面對那兩個滿含期待、眼看著自己的小團子,方遙沒能說出拒絕的話,輕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說】
謝聽:陪孩子吃飯不是陪我。(語言的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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