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結束的前一天,黎枝和沈盡回了A市。
難得朱佑、張思南、丁微都在,話題很容易就回到了在市中的日子。
上高中的時候,每天都在哀嚎“什麼時候能離苦海去上大學”,真到了大學,又開始懷念起以前的日子來了。
“沒想到我高中畢業還有學上!”張思南道,“好在我當初最后一年發圖強!”
朱佑對張思南的“發圖強”表示疑。
他的發圖強,難道就是每天抄作業、晚上睡大覺?
張思南問沈盡:“后來你們班那個倒一考得咋樣你知道不?”
沈盡道:“聽說沒考上大學。”
張思南瞬間眉飛舞:“看看,還是我比較強!”
黎枝:“你怎麼就跟他比。”
“一生之敵好嗎?”張思南道,“難得遇上和我一樣強勁的對手,當然要一直比下去了!”
沈盡又道:“但是他繼承了家里的服裝廠。”
“……”張思南扭過頭,不說話了。
一行人在高鐵站門口分道揚鑣。
黎枝和沈盡沒有直接回學校,而是先去了沈盡家。
看到沈葉池正在院子里笑呵呵地和隔壁老太太聊天,沈盡這才放了心。
他去菜市場買了點菜,回來的時候,發現黎枝已經把客廳和廚房都打掃好了。
“這麼賢惠?”沈盡把多余的食材放進冰箱,轉過臉來,滿含笑意地著。
黎枝扁:“你才知道?”
“意外之喜。”沈盡地笑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你本來是打算包攬一切家務的?”問。
沈盡點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黎枝放下手中的活兒,靠在柜子上,抬眸著他,道:“知道了。以后我只負責吃喝玩樂。”
“偶爾也可以做點別的。”
“不是包攬的嗎?”黎枝道,“這就不了了?”
沈盡悠悠地開口:“有些事,我做不了。”
“嗯?”
“比如,親我。”
黎枝踮起腳尖,在他的下上蜻蜓點水了一下,問:“這樣?”
“嗯。”沈盡道,“再來一次。”
黎枝想再去親他的下,沈盡卻突然低下頭,準地捕捉到了微張的。
是不滿足于蜻蜓點水的那種。
他撬開了的牙關,輕輕的舌尖。
薄荷香氣在的齒間漾開。
“阿盡,我這個電視不知道怎麼回事……”
聲音戛然而止。
黎枝有點慌,沈盡卻巋然不,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沈葉池瞄了眼,竊笑了兩聲,趕忙走了。
沈盡托著的后腦勺,不給氣的機會。
黎枝手環住了他的腰,重又閉上了眼睛。
*
大二的課程比大一要稍微一些。
沈盡多余的時間都用來賺外快了。
時常是課上著上著,就收到了支付寶的轉賬提醒。
就比如今天,在課上連續收到了沈盡的兩筆轉賬。
趕忙給他發了條信息:不留點私房錢?
沈盡:為表我全部的忠誠。
黎枝:下課等我,請你吃大餐。
說吃大餐,就是食堂多點了幾個菜。
沈盡倒也不挑,慢條斯理地吃著碗里的醋溜土豆。
黎枝道:“你這麼瘋狂賺錢,顯得我很廢。”
“我朋友在學習醫,以后治病救人,救死扶傷。”沈盡頓了頓,說,“哪里廢了?”
話是這麼說,但每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總覺得課余時間一點都沒派上用場。
得去找點什麼事做做,最好搞點副業。
丁微得知了的念頭,問:“為什麼不繼續寫小說呢?”
“寫不出來。”黎枝道,“江郎才盡。”
已經沒什麼靈了。
“那你想做什麼?出去做兼職嗎?”丁微問。
“算了。”黎枝很快地放棄了心的蠢蠢,“躺著收錢,不比辛苦賺錢舒服多了。”
丁微:“……”
黎枝看過沈盡的流水。
他基本上所有的收都給了,每個月只給自己留了點生活費,還有就是沈葉池的治療費用和日常開銷。
他經歷了常人所沒有經歷過的黑暗,所以他比常人更加懂得珍惜這來之不易的亮。
黎枝問:“你確定留這麼點錢夠了?”
“夠了。”沈盡道,“實在不行,朋友養我。”
“行吧。”黎枝點點頭,“我得去學學理財,不然這一大筆錢放在我手里,閑著也是閑著。”
事實證明,黎枝還是有點理財頭腦的。
當然,聽取了不沈盡的意見。
黎枝嘆道:“你不去學金融,真是金融界的一大損失。”
沈盡笑了笑:“我要是走了,數學界怎麼辦。”
“也有道理。”
沈盡湊近,在的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引得黎枝忍不住了脖子。
他道:“沒關系,你還可以把我的基因延續,留給金融界。”
黎枝:???
瞧瞧。
這說的是什麼虎狼之詞?
黎枝道:“你現在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沈盡道:“我要是對你正經了,你會哭的。”
“為什麼會哭?”
“以后你就知道了。”
很久很久以后,黎枝終于明白了沈盡話里的含義。
因為,沈盡在床上的時候,是最正經的。
而,是被沈盡給哭的。
*
周末,沈盡帶沈葉池去醫院復查了一下。
檢查結果良好,沈盡心不錯。
走出醫院的時候,他突然在不遠看到了一個人。
人頂著大大的帽子,戴著口罩和墨鏡,站在樹下,看見沈盡的時候,愣了一下。
沈盡停下腳步,遠遠地著。
黎枝瞥了眼不遠的蘇嵐之,轉而對沈盡說:“我先送叔叔回家。”
“嗯。”
蘇嵐之沒有料到會在這里見沈盡。
定期來復查,還在等助理去拿藥。
沈盡走過去,本以為他不會和自己說任何話,卻沒想到,他停了下來。
“最近還好麼?”沈盡問。
很淡然疏離的開場,蘇嵐之卻因為他字里行間摻雜的僅有的一點關心而寵若驚。
“還好,沒什麼問題,今天就是來醫院再定期檢查一下。”
過墨鏡,小心翼翼地看沈盡的表。
看到他臉上沒有浮現出半點的不耐煩和厭惡,終于在心底舒了口氣。
沈盡說:“注意照顧好。”
“阿遇……”蘇嵐之忍不住了他曾經的小名。
他的子微微僵了一下。
而后,他“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謝謝你還愿意關心我這樣一個不合格的媽媽。”蘇嵐之低下頭,道,“我知道這麼多年,你一直都恨著我,當初……”
“沒有。”沈盡打斷了。
蘇嵐之有些驚訝,微微睜大了眼睛。
沈盡著,語氣淡淡:“沒有一直恨你。”
只是在不理解他們這場失敗的婚姻的年級,埋怨過一陣子。
與其說是恨,倒不如說是不甘心。
不甘心別人都有母親的疼,唯獨他沒有。
蘇嵐之沒說話,沈盡又道:“你和我爸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那是曾經你們作為大人的選擇,我理解。”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和表都很溫和,像是在敘述一件已經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
“你……原諒媽媽了?”
沈盡:“既然現在已經沒有怨恨了,那就談不上什麼原諒了。”
他想起暑假的那天晚上在便利店門口,黎枝咬著冰淇淋和他說的話。
“甚至,我能理解你想讓我為你接班的心。”過了很久,沈盡長長地舒了口氣,“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那不是我熱的事業。”
蘇嵐之沒有說話。
熱。
一直在聽那些初生牛犢的晚輩們說,自己有多麼地熱表演事業。
當初從表演系畢業,也是懷著滿腔的熱來到這個行業的。
追逐了自己熱的事業,于是放棄了和沈葉池的。
想起之前托談蘇晚來找沈盡的種種,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愧疚。
沈盡和一樣,只不過是想奔赴自己的熱。
他沒有錯。
從一開始,錯的就是。
甚至在演藝圈爬滾打這麼久之后,變得離曾經那個真誠善良的自己越來越遠。
不該沈盡的念頭。
不該想著功退之后,要讓自己唯一的脈繼承自己的事業。
“好。”蘇嵐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沈盡:“我不接進你的圈子,不代表我不接你。”
即便是隔著黑的墨鏡,沈盡還是看到的眼里閃過了一抹驚喜的。
“沈盡……”蘇嵐之愣愣地著他,一時間百涌上心頭,卻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面前站著的,是唯一的兒子。
也是這個世界上,最耀眼,最優秀的孩子。
道:“對不起……這麼多年,是媽媽對不起你。”
“不用道歉。”沈盡抿道,“照顧好自己,好好過生活。”
說完,他轉過離開。
他從沒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輕松過。
這麼多年一直掛懷的事,他好像倏忽間釋然了。
不論如何,他依舊謝蘇嵐之。
謝年輕的時候為了勇敢了一次,謝賜予他生命,讓他能夠來到這個世界,知這世間全部的與快樂。
讓他能在絕滋生希,在逆境中學會堅強。
讓他能在一片廢墟中站起來,去追逐更耀眼的明天。
*
回去的路上,沈盡收到了黎枝的信息。
黎枝:回來了嗎?解決了?
沈盡:嗯。在路上。
很快,黎枝發了一張照片過來。
是沈葉池在睡覺。
黎枝:叔叔睡了。
沈盡:好,今天辛苦你了。
黎枝:再說這麼生分的話我可就不理你了。
沈盡:好,我錯了。
黎枝:帶我去個地方,我就原諒你。
沈盡:嗯,沒問題。
只是沈盡沒想到,黎枝想去的地方,是游樂場。
以前對游樂場這種心的地方向來是嗤之以鼻的。
生日的時候,他想帶來,還被嫌棄了。
“怎麼突然想著來游樂場玩?”沈盡問。
黎枝想了想,道:“想改一下人設。”
“什麼人設?”
“我以前的人設不太討喜。”黎枝道,“現在這種,應該能激起你的保護?”
沈盡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論是什麼樣,只要是你,我都覺得很好。”
“是嗎?”黎枝湊過去,問,“那我要玩大擺錘和過山車,你來嗎?”
“來。”
黎枝很快就去買好了票。
“A市的游樂場真坑,就連過山車都是付費項目。”黎枝有些不滿地看著手里的票。
N市的游樂場就很好。
雖然沒有A市的大,但最起碼,一張門票里面的項目全部免費玩。
沈盡了的頭發:“好了,走吧。”
這還是黎枝第一次玩過山車。
在N市這麼多年,只去過一次游樂場。還是高三考完之后,朱佑和張思南喊一起去的,不過那天什麼項目都沒玩。
甚至在張思南拉去坐旋轉木馬的時候,還送了張思南一個白眼,說他稚。
可是后來黎枝想想,稚也好的。
稚的人要比的人容易快樂得多。
所以,想讓沈盡也稚一回,想讓他快樂一次。
在過山車上經歷了一遭,黎枝扶著垃圾桶,吐得六親不認。
沈盡輕輕地拍了拍的背。
“還好嗎?”
“我還好。”黎枝擺擺手,“我還買了大擺錘的票,走。”
“你坐過山車吐,坐大擺錘也是一樣。”
沈盡從包里拿出礦泉水遞給:“你先喝點水,緩一緩。”
“我真的沒事。”黎枝說著就要走。
沒走得,的手被沈盡拉住了。
他把拉進了懷里。
黎枝輕輕掙扎了兩下:“這麼多人。”
沈盡恍若未聞,俯下輕輕地吻了一下的發。
“你不用逞強,我沒有不開心。”沈盡的聲音從的頭頂傳來。
黎枝愣了一下,不了。
好像被他發現了。
黎枝有些沮喪。
以往沈盡每次見蘇嵐之,心都會糟糕頂,想,大概這次也不會例外。
是想著借游樂場的幌子,讓沈盡轉移注意力,別再介懷。
黎枝泄氣道:“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傻瓜。”他忍不住笑起來,“你不用刻意地做什麼,本來,你在我邊,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黎枝悶悶地說:“你要是總能這樣輕而易舉看穿我心思的話,我覺你會很快對我失去新鮮。”
沈盡:“……”
“沈盡,我們是不是真要進倦怠期了?”
沒等說完,沈盡出手在的腦門兒上用力彈了一下。
黎枝捂住額頭:“干嘛。”
沈盡:“把你腦袋里的水彈出去。”
“你才腦袋里有水。”
“嗯。”沈盡沒否認,甚至搖了搖自己的頭,問,“聽見水聲沒?”
黎枝:“聽見了。你滿腦子都是水,你這一晃都是水聲。”
沈盡:“嗯。我滿腦子都是你,所以都是你的聲音。”
這話聽著,怎麼越來越奇怪?
黎枝反應了片刻,而后怒道:“……你說我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