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的小梨渦 “賀紳，我想離職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話拋過來, 朱伊伊茫然一瞬後，瞳孔微，像是被他的話嚇到, 好半天, 翕：“公開……”

“對, 公開。”

賀紳按在肩膀的手稍稍使力, 謹慎和試探地捱近：“好不好？”

溫敦低沉的嗓音，強大而安心，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無聲蠱著朱伊伊，催促答應。

就在快要陷賀紳深邃的眸中時，寒風襲來，凍得人頭皮發麻, 朱伊伊驀地清醒過來，收的呼吸驟然放松，別開臉：“公開，然後呢, 以什麽關系？”

“已經分了手的前任？未婚先孕的前？我孩子的父親？”恨不得給他一拳, 讓他清醒清醒, “我看你是瘋了。”

“你知道我的答案。”他略微急道。

傘面傾斜，風雪悉數從斜下方鑽進來，迷了眼，賀紳語速轉為緩慢：“只要你點頭, 我們立刻領證，結婚，你是賀先生的妻子，賀太太。”

賀太太。

這三個字如一擊小錘輕輕敲打著朱伊伊的心，咚咚、咚咚地跳。臉上沒什麽大的反應, 拎著外賣袋的手指卻用力到充：“……賀紳，我說過，我不會結婚的。”

“一輩子嗎？”

“是。”

“是一輩子不跟別人結婚，”賀紳自嘲地勾了勾，不死心般，俯首靠近，忽然啞了聲，“還是一輩子不跟我結婚？”

“你知道答案的。”

將這句話原原本本地還給了他。

朱伊伊這輩子都不會跟別人結婚。

但這個別人裏包括賀紳。

男人握住傘柄的骨節霎時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裂。著小姑娘和安靜的臉，翻湧的緒漸漸收回，他牽起僵的角，盡量維持平和的神：“你再考慮考慮。”

朱伊伊吸了吸鼻子，鼻音濃重地嘟囔：“不用考慮。”

“那這次公司的事你打算怎麽解釋？”他道，“部門的小職員是無權私自進總裁辦的，也不會有高層專梯卡。”

朱伊伊皺起小臉，抿，沉默了。

要是知道怎麽解釋，今天在辦公室就胡謅糊弄過去了，哪還用等到Amy姐回來。

“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下一秒，瞥見男人大口袋出來的一點，手進他兜裏搶過來，小手套，無賴地甩鍋：“我不管，你替我擺平。”

耍賴皮了。

賀紳溢出一聲短促的笑，被氣得：“朱伊伊，你土匪嗎？”

朱伊伊被控訴的一臉愧，面上還是維持鎮定，真就跟土匪一樣地把小手套據為己有，揣進了自己的兜裏，聲音像蚊子哼：“誰讓你攝進去的……”

不然就不會懷孕。

沒懷孕，沒孩子，就沒這些七八糟的事。

就是怪他！

賀紳偏額，沒聽清：“什麽？”

朱伊伊覺得自己腦子凍了，才會說出這麽一句恥的話來。

“我說，我要回去吃飯了。”提溜起外賣袋，鑽出他的傘，攏服回家。

徒留賀紳獨自撐傘在雪中站著。

還順走了他的手套。

-

整晚朱伊伊都沒睡好，滿腦子都在想事。

一會兒是夏寧西了誰的指使，一會兒是賀紳會不會突然公開他們的關系，神經活躍地突突跳。

第二天本想頂著兩個熊貓眼去上班，被朱士揪著耳朵罵：“死丫頭，上個屁班，給我好好睡覺。”

朱伊伊神萎靡，思來想去，跟Amy請了半天假。

一上午都在睡眠中度過。

睡飽後人神了，有勁了，朱伊伊才穿好服去公司。

到了辦公室，小部分同事已經吃完飯回來工作。

見朱伊伊進來，氣氛比之昨天輕松不，沒了竊竊私語和暗暗打量，還有幾個人點頭跟打招呼。

朱伊伊錯愕數秒，慢半拍地回之一笑。

放下包，打開電腦，屁還沒捱到椅子邊，便見到淩麥疾步跑來，滿臉喜：“伊伊，事查出來了！”

這下不止，整個辦公室的都都豎起了耳朵聽。

朱伊伊不嘆賀紳速啊：“文件誰洩的？”

“啊，不是那個，我是說查出來誰舉報的了，”淩麥一字一頓地憤慨，“夏寧西！”

朱伊伊聽掰著指頭數落夏寧西罪狀：“是副主管，比咱們消息靈通，那天下午就聽說集團出了，好啊，隔天就去治安科和總務部舉報說你晚上著去了總裁辦，分明就是故意的。一開始治安科的人還不信，纏著人調監控，半個月前的監控都給翻出來，咬死說你鬼鬼祟祟，我看才鬼鬼祟祟吧，自己不好好幹活，天天盯著別人。”

朱伊伊一早猜到是夏寧西舉報，反應不大，繼續整理桌面的報表後問：“人呢？”

“在法務部的會議室。”

淩麥捂低語：“賀總讓我通知你去一趟。”

翻開一頁的報表重新合上，放回原位，朱伊伊輕抿了下，只去了法務部。

時瞬集團除了頂層的總裁辦和書部，法務部是最為嚴肅的地方，潔白無瑕的牆壁，冷灰調的陳設，人一踏進去，溫度都低了幾度。

朱伊伊循著路牌找到會議室，與其說是會議室，其實更像詢問室。

單面鏡，單人座椅，一盞昏黃的燈。

除了不有執法權，無一不著法律的權威和冰冷氣息。

夏寧西單獨坐在椅子上，桌前有一只紙杯，熱汽上湧，模糊了一貫傲氣的臉。

此刻看著竟有些蒼白和頹倦。

朱伊伊推門進去。

窸窣靜引來夏寧西的視線，先是一怔，後是強撐起通紅的眼眶，不甘心地冷哼：“來看我笑話嗎？”

“你、做、夢。”

朱伊伊靜靜地盯著：“夏寧西，我有時候真的很奇怪，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裝什麽啊你，職場就是勾心鬥角，”夏寧西用充滿紅的眼睛瞪人，“Amy擋我升職的路，你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當然不會對你手下留。”

想到什麽，眼睛更紅了，抖著，不知是想罵人還是想說些什麽，最後輕嗤一聲：“賀米是千金大小姐，高人一等，我認。至于你，還不是因為抱賀米的大，攀上了賀總這個高枝。”

朱伊伊擰了擰眉：“你什麽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早就知道你跟賀總不清不楚的！團建的時候你不在車上，淩麥撒謊說你在第三輛車，呸！沒想到吧，我當時就在後門，親眼看見賀總抱著你下車！”夏寧西抻長脖子，狠著聲說，“你一個陪睡的婊子，床上都被人艸爛了吧，小心別把肚子搞大生個野種下來。哦不，像你這種人不得生個野種下來，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找男人要錢，真令人惡心！”

朱伊伊抄起水杯潑夏寧西臉上。

這是第一回做出這麽不禮貌、不尊重人的行為。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朱伊伊已經許久沒有這麽生氣過，口不斷起伏，緒一浪高過一浪。死死抓住紙杯，用力到摁癟，深深地了口氣：“賀紳是什麽份，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靠出賣就能博得他的青睞，集團裏那麽多人得到我嗎？夏寧西，你自詡聰明，怎麽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被潑一臉水的夏寧西正要破口大罵，聽見這句，沉沉的臉驟然一僵。

抓著桌面的指甲倏地繃起，剮蹭出刺耳噪音。

“你不是惡心我跟賀紳不清不楚的嗎？好，我告訴你真相。”朱伊伊雙手撐住桌面，起，靠過去時彎下腰，近夏寧西的耳朵，用只有彼此才能聽見的音量說，“我是跟賀紳睡了，但是以男朋友的名義。”

“不僅如此，他還跟我求了婚。”

“沒人的時候我都喊他老公。”

“你滿意了嗎？”

夏寧西的腦袋轟地一聲炸開，渾倒灌，比昨天知曉Amy份時還要驚愣。

會議室的空氣漸漸稀薄，朱伊伊不舒服，沒打算再待下去，起，往外走：“你說得對，職場勾心鬥角，在所難免，但這不是你隨便害人的借口。”

如果與Amy沒多集，如果從不認識賀紳，如果僅僅是一個普通平凡的打工人，遇到這種事，該怎麽辦？

只有一個結果啊。

背黑鍋，被行業拉黑，就算澄清所有，還是會被上司穿小鞋辭退。

“夏寧西，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麽好的運氣，”明明該用驕傲的口吻懟回去，朱伊伊卻忽然有些辛酸，頭哽咽，“你有沒有想過，在現在經濟下行的環境裏，一個普通的打工人，在過年之前丟了工作，回家看著爸媽看著孩子，有多害怕，有多無助啊。”

轉離開，走到門邊時駐足下來，最後提醒一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你比我懂，別真的犯傻被人當了槍使。”

-

從法務部出來的一路都有人張，朱伊伊誰也沒管，回到宣傳策劃部後，埋著頭，一聲不吭。

慢慢地，雙肘失力地趴在桌子上。

朱伊伊很早就知道自己不適合龐大的集環境，初高中，大學，乃至如今的公司，始終無法適應，游離在外。是個笨蛋，不知道圓世，不會勾心鬥角，不會在黑鍋甩來之前未雨綢繆。

沒了賀紳，沒了Amy，像棵任人擺弄的小草。

承認吧朱伊伊。

你本就不適合轟轟烈烈的職場，也許溫馨團結、齊心協力一步一步打拼的小公司更適合你。

鄒楠說過，他工作室的大門永遠向敞開。

淩麥擔心朱伊伊，也不敢出聲，用筆寫了張小紙條推過去，跟讀書那會兒同桌說悄悄話一樣：

-親的朱伊伊小姐，你願意下班和聰明可的淩麥去一頓火鍋嗎~

-吃完去看電影呀~

-求寵幸QAQ

小紙條看得可憐又委屈，朱伊伊深深嘆一口氣，剛要開口委婉拒絕，手機叮鈴鈴地響起來，在靜謐的辦公室裏格外引人注意。

摁亮屏幕，獨屬于男人的號碼在視線中跳躍，掛斷的手指停了又停，最後還是放棄，轉而摁住音量鍵，調為靜音。

跟淩麥說了句稍等，朱伊伊抓著手機去了走廊。

“喂。”接通。

聽出聲音萎靡，那邊的賀紳頓了頓問：“在法務部沒見到你。”

“跟夏寧西說會兒話就會部門了，你有事嗎？”

“沒事。”男人清沉的嗓音過話筒和現實同步傳來，帶著低低的磁，伴隨著越走越近的腳步，下一秒，聲音自背後響起，“想問問你，新開了家餐廳，上新了一款鯽魚豆腐湯，要不要嘗嘗？”

朱伊伊舉著手機，隔著咫尺距離著對面的男人：“……你無不無聊，打電話來專門說這個。”

“猜你沒吃飯。”

“吃不吃都跟你沒關系，還嫌現在不夠嗎？”朱伊伊腦海裏不斷閃過夏寧西說得那些話，理智告訴不要發脾氣，不要遷怒別人，可還是忍不住口氣沖了些，“被別人看見了，除了說我上總裁辦，一會兒又該說我別有用心地勾搭你了。”

發火也是細聲細氣，沒半點攻擊。

在賀紳看來，跟賀米養的那只布偶貓一樣，深藍的雙瞳，發起火來齜牙咧，亮出兩只乎乎的爪子想要嚇人。

兇兇的，很可。

但朱伊伊猜不他冷淡的臉在想些什麽，緩了緩，察覺自己失態，輕聲道歉：“對不起，我有點激。”

賀紳想要擁抱的手，克制地擡起又放下：“怎麽了？”

“夏寧西跟你說了什麽，還是在擔心公司機文件洩的事？”他語氣越發溫，在無聲安，“朱伊伊，我在的。”

只要他在，什麽都不用怕。

朱伊伊現在像個豎起倒刺的刺猬，兩手捂著耳朵，不夠，又抱住頭。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小姑娘無厘頭的作莫名其妙的，賀紳看得有些想笑，眼皮褶出一條好看弧度，角上揚。親昵和是一個人表達喜歡和寵最直觀的肢反應，忍了又忍，他還是擡手，了朱伊伊乎乎的小臉。

他的小梨渦。

所以稚地了一下梨渦的位置。

朱伊伊左臉被他的凹陷一小塊，看著，像是笑了，笑得特別甜。

“很好看。”他也笑。

“賀紳。”

“嗯？”

眼神無甚波瀾，紅張開，突然在男人的心髒重重捅了個窟窿：“我想離職了。”

賀紳的手立時僵住。

心在慌和無措中來回撕扯。

他一定是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