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愣,旋即不死心地又去扯又去,但不論他下多次,上始終還是穿著那件新郎裝,無限循環。
“別白費力氣了,那裳不下來的。”溫山海同地看著這個手忙腳的小頭,“在這場‘婚禮’結束之前,我們都只能這樣。”
磨牙覺得頭痛,頭痛得要炸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撲到溫山海面前,哭無淚道,“山海小姐,你我無冤無仇,何必如此愚弄我!”
溫山海扶住他的肩膀:“不是我不想幫你,是我連自己都幫不了。”
磨牙滿是眼淚鼻涕地抬起頭,不解地看著。
站起,緩緩解開了自己的喜服。
“你這是……”磨牙趕轉過臉去,連聲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山海小姐自重!”
“磨牙小師父,你轉過臉就知道我為何無法幫你了。”輕聲道,“我從沒有愚弄你的意思。”
聞言,磨牙躊躇半晌,還是轉回臉去,一手擋著自己的眼睛,從指里往外看。
確實敞開了自己的裳,但紅的喜服下并不是一個婀娜的,而是……什麼都沒有,從的脖子往下,只有一片空氣,若不是裹了裳,站在磨牙面前的大概就只是一個會說話的人頭了。
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了麼,自己剛剛一直在跟一顆人頭說話?
磨牙的眼淚活生生被嚇了回去,他癱坐在地,指著溫山海:“你你……你的子怎會是這般模樣?”
溫山海默默穿好裳,說:“我也好奇呢,都這樣了還能撐起喜服,雖然看不見了,但子好像還在,大約是要等我連頭都不見了,我這個人才會徹底化為烏有吧。”
磨牙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個看起來只剩個腦袋的姑娘,居然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到了巨大的驚嚇,但是,一看到溫山海臉上自嘲與落寞的神,他又覺得這姑娘可能不會傷害自己。他壯起膽子爬起來,走到面前,抖著手去探的鼻息。
“我是活的。”舉起被大袖遮住的手,擋開了他,“每來一位‘夫君’,我就會一部分。”低頭看著自己,喃喃道,“這回,應該就是我的頭了……”
磨牙拍了拍自己起伏不止的心口,煞白著一張臉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話音未落,整個房間突然劇烈地抖了一下。雖然看不見外頭,但直覺告訴磨牙,房間外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東西,它只要走一步,房間就會一下。
溫山海臉一變,一把捂住磨牙的,拖著他到離窗戶最遠的墻角,示意他不要再說一句話,自己出雙臂抱著他,用寬大的袖把他遮得嚴嚴實實的。
嗵!嗵!
房間外的東西在來回走,地面與墻壁都隨之震。
磨牙躲在的懷里,大氣都不敢出一口。黑暗中縈繞著的溫熱的氣息,還有淡淡的來自的幽香,沒來由地讓磨牙那顆狂跳的心安穩下來。在確實地保護著自己,磨牙突然相信了說的每一句話,相信沒有愚弄自己,相信是活的,即便的已經是那樣的狀態。
不知過去了多時間,外頭的東西似乎走開了,世界又恢復了起初的安靜。
松開手,吁了口氣:“它走了,但愿剛剛我遮住了你的味道,希它不會再找來。”
磨牙通紅著一張臉:“謝謝你,山海小姐。”
“你眼里對我的戒備好像沒有了。”看著他的眼睛,笑著了他的頭,“別我山海小姐了,就我山海,或者山海姐姐吧。”
“你姐姐?”磨牙口而出,“你怎麼當得了我的姐姐。”
“你這小鬼,頂多七八歲不得了,我還當不得你的姐姐?”瞪了他一眼,“我今年都十八歲了。”
磨牙嘆氣:“好好,我你山海。”
“要讓我看起來像你妹子,起碼你得再過十年呢。”恢復了輕松的神態,旋即又垂眼一笑,“就是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等十年。”
“山海,我現在很糊涂。我好好地跟我的同伴走在山路上,怎的就被你家的人給劫來這里了?”磨牙拉住的袖子,“你有任何苦衷都可以跟我說,就算我不能幫你,只要讓我找到我的同伴,他們一定可以。所以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里,我們要想法子離開!”
溫山海為難地看著窗戶:“磨牙,出去就可能被吃掉的。那個東西在找你,它總是先吃掉小和尚,再來咬我,它一咬我我就會消失一部分。而我除了暫時幫你藏行蹤,什麼都做不了。”
磨牙皺眉:“你對你曾經的‘夫君’們,都說過同樣的話,也做過同樣的事吧。”
愣了愣,似乎陷了很遠的一段回憶。
“好像是。”輕聲道。
“但他們還是被吃掉了不是嗎?”磨牙直言,“所以你要我留在這里是行不通的,如果外頭真有一個要吃我的怪,那麼不管我怎麼躲,它都能吃掉我。”
“那該怎麼辦?”發愁地看著他。
“不能坐以待斃。”他認真道,“我們出去!越寬廣的地方,生機才會越多。”
“可是……”還在猶豫。
“出去再說!”他抓住的袖,“你信我。出家人不打誑語。”
看著他堅定的眼睛,說:“磨牙,你看起來并不像一個小孩子。”
磨牙一怔,有些尷尬:“這個以后再講吧。我再去試試打開窗戶,你來幫我。”
他站起,朝出手。
咬咬牙,隔著袖子抓住了他的手。
磨牙又一次跟窗戶較上勁,這回,溫山海跟他并排而立。
當兩個人一起發力時,頑固的窗戶突然變了普通的窗戶,一推就開。
刺眼的線落下來,磨牙半瞇起眼睛,也不管窗外是什麼,對溫山海道:“我先出去,安全的話你再出來。”
說罷,他爬上窗戶,深吸了口氣,“刷”一下跳了出去。
腳下踩到的是堅的地面,天知道自己是從多高的地方跳下來的,磨牙只覺得雙腳震得發疼。
刺眼的消失了,他看見地上落著自己斜斜的影子,抬頭,藍天白云暖,四周一片街市,大小道路阡陌縱橫,房屋樓宇錯落有致,看著眼,好像在被擄去溫家的路上,黑人的馬隊曾經過這樣的地方。所以,原來他們一直被關在離溫家很近的集市里?
他從地上爬起來,回頭朝窗戶的位置看去,卻立刻呆住了,后只得一條看不見盡頭的大路,空空如也,他就站在路中間,莫說窗戶,連房子都沒一間。
他慌了,忙對著空氣大喊:“山海山海!你看見我沒有?快出來啊!”
話音未落,半空中飛下來一個人,不偏不倚砸到他上,兩人倒地,磨牙疼得直嚷嚷。
溫山海從地上爬起來,愕然地環顧四周:“怎的是這里……”
磨牙著磕疼的腦袋,說:“你若是再重一些,也就不勞怪來取我的命了。”
四下打量一番,喃喃道:“這是天水鎮的集市……”
“集市?”磨牙站起來,左看右看,越看越惶。
集市上,沒有一個人。
空中也沒有一只飛鳥,偌大的地方連一只蚊蟲都不見,磨牙不甘心地往最近的幾間店鋪里鉆,確實空無一人,無一例外。
整個世界都是空的,連聲音都沒有。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磨牙看著。
“是天水鎮的集市,沒有錯。”溫山海站在一個面人攤前,在木架上的面人鮮艷,好像剛剛才做出來似的。拿起一個憨態可掬的娃娃,“這是面人劉的攤子,好多年了,一直在這里。后來面人劉死了,他的兒子天天坐在這里。”
“可是沒有人。”磨牙嘀咕著。
“也沒有怪的蹤影。”溫山海忽然回過頭,欣喜地說,“我們運氣真好。興許怪去了離我們很遠的地方。”
“是麼?”磨牙有點不敢相信,但是放眼看去,四周確實一片寧靜,沒有任何危險的信號。
“好難得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溫山海舉著面人,孩子一樣跑過來,抓起磨牙的手道,“你陪我好好逛一逛吧,我好些日子沒能舒舒服服地出來走走了。”
說罷,也不管磨牙同意與否,帶著他在集市里穿,一會兒跑到干雜鋪里抓一把干果吃,吃完了又鉆到鐵鋪里拿起鐵錘胡敲打一通,打夠了又溜達到首飾店里,把各種朱釵往頭上挨著戴一遍,最后帶著一腦袋發釵心滿意足地離開。磨牙看出來了,此刻的樂趣就是把各行各業挨著禍害一遍。
沒有人指責,沒有人罵,玩得不亦樂乎,開心兩個字簡直寫在了額頭上,好像完全忘記了在小房間時有過的擔憂與惶恐。
磨牙被從這里拽到那里,所有的問題都被突如其來的放松與歡樂給堵了回去。
“山海,我們……”
“你看這塊布料如何,花紋都好看吧?”
“好看好看,我是想說……”
“那邊是賣書畫的地方,有張暮荷花畫得特別好,我一直想買回去送給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