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卻聽“當啷”一聲，手中長劍落了地。

黑男人單膝跪地，果斷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只能用這種屈辱的方式求你不要傷害我家夫人。”

“秦管家……”溫夫人終于發出了聲音，憤怒絕、無可奈何都在這一聲里了。

“把小和尚出來，后面的事，咱們后面再說。”桃夭冷冷看著這個把自己主從高摔到地上的男人，這樣的人，得要多大的牽掛與擔心才能放下自己的尊嚴。

他對這個人，真是盡心。

“不行！”溫夫人咬牙關，斬釘截鐵地搖頭，“你不能把他要回去。我不會告訴你他在哪里。”

桃夭沉下臉：“既已知曉我的來歷，就該明白你在我這里沒有拒絕的資格。”

“你殺了我吧。”溫夫人深吸了口氣。

“你也無賴的。”桃夭一笑，窗外天已是大亮，明晃晃的落到離不遠的地方，“我要是不高興了，你們溫家很可能就不存在了。”

“夫人，你……”黑男人焦急地看著。

溫夫人決然道：“秦管家，你跟隨我多年，理應知道我最大的愿。”

“桃夭真的會要了你的命。”黑男人的拳頭攥得咯咯響，“殺妖如麻……不會下不去手。”

“我只要你保持緘默。”溫夫人鎮定道。

聞言，桃夭半瞇起眼睛：“媼姬，你真是個固執又不知輕重的妖怪。”

“不要！”黑男人覺察出不對，瞬時撿起自己的劍站起來。

劍拔弩張之際，一道青影自墻角而現。

柳公子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扶著墻壁，臉煞白地著大氣。

桃夭嫌棄地看著他：“你怎麼看起來跟難產似的……”

“難，想吐。你的藥還是不行。”柳公子沖擺擺手，“我找到小和尚了。”

聞言，溫夫人臉驟變：“你是何人？”

“他是剛剛跟我一起被送進來的病號呀。”桃夭替柳公子說道，“你方才同我聊天聊得太專注，都沒注意到后頭床位上還有這麼個喜歡在別人家里到鉆的家伙。”

“桃都的家伙什麼時候也跟妖為伍了。”黑男人冷冷打量著柳公子。

柳公子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藥是好藥，我早提醒過你宜靜不宜。” 桃夭一翻白眼，又朝柳公子前后瞄了瞄，“不是找到了麼？人呢？”

柳公子虛弱地搖頭：“帶不出來。”

桃夭皺眉。

一聽他這樣說，溫夫人突然從極度的張里松懈下來，角竟然還泛起了笑意。

桃夭略一思忖，對柳公子道：“帶路。”說罷又了溫夫人的肩膀：“夫人也一道去吧，你不在我邊的話，我怕我一個不高興就把手里那腐骨蝕的藥沾到你……或者你邊人的上了呢。”

溫夫人咬牙不語。

“隨我來，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柳公子朝房門走去，“口就在隔壁房間的東墻上。”

“你不需要攙扶吧？”桃夭看著他吃力的步伐。

“你說兩句廢話，我覺會好很多。”柳公子頭也不回道。

桃夭笑笑，推了推溫夫人：“走吧夫人。”

溫夫人無奈，心不甘不愿地挪了步子。

5

能把室設在這麼深的地下，也算用心了……

寬敞古樸的房間，裝飾致，家考究，房間外放置的長明燈，既不暗淡也不刺眼，把這個地底深的世界籠罩在一個相當舒適的線里——如果整個房間不全是紅的話，應該會讓人更舒服。

所有的窗戶上都了紅彤彤的喜字，柜門上也是，刻意營造的喜氣反而讓人會不到歡樂。

寬大的紅木婚床上，磨牙與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并肩躺在龍被下，雙目閉沉睡不醒，兩人在外頭的左右手，被一條半黑半紅的線纏在一起，延出來的線頭卻又綁在一只青筋突出、老如樹皮的左手上。這只手的主人如今正癱坐在離婚床幾步開外的地方，八十歲往上的老嫗，穿了一怪里怪氣的紅袍子，干瘦得像尸，被繩子五花大綁起來后就更像一塊不好吃的臘了。老嫗面前還擺著一張神案，奇形怪狀的香爐下頭著各種的符咒，香爐里也不知燒的什麼，散發著令人不悅的焦臭。

桃夭推開溫夫人，也沒問這老嫗是誰，幾步走到床前，了磨牙的額頭，又掀開他的眼皮瞅了瞅，當的視線落在綁住兩人的線上時，不皺起了眉頭。

“磨牙！”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回應的只有磨牙微弱的呼吸聲。

“不醒的。”柳公子搖搖頭，“你看見他臉上的指印了沒？剛剛我打的。”

“你也不怕打死他。”桃夭瞪他一眼，朝后那老嫗努努，“你綁的？”

從他們進房間到現在，這老嫗一直是清醒的，半開的眼皮下，一雙渾濁到發灰的眸子用超乎尋常的鎮定，觀察著他們的每一個作，一點都不驚慌，好像闖進來的只是幾個走錯路的小孩子。

“只能先綁起來。”柳公子冷冷看著老嫗，“他們仨現在可是連在一塊兒的，我看這滿眼的紅，還有磨牙跟姑娘上的喜服，分明是合婚之。但又總覺得哪里不對。你仔細看看的左手食指。”

“食指？”桃夭低頭看去，綁住磨牙他們的線從床上蜿蜒而下，另一端七八糟地繞在老嫗的左手上。定睛細看，旋即微微變了臉——那條線并不是單純地繞在老嫗手上而已，線的最末端，竟是從食指指尖里“長”出來的。細細的線，從皮中鉆出，綿延到無限長，又分叉兩，把另兩個本與毫無牽連的人跟綁在了一起。

桃夭起，迅速回到磨牙邊，抓起他的胳膊一看，果然，凌疊繞的線并不止是纏繞，分叉出來的兩條線頭分別扎進了他與那姑娘的指尖。

眉頭一皺。

“公子，你把老婆子綁得太了，能松開麼？”老嫗突然開口，咧著沒牙的，朝柳公子出難看的笑，“看起來你們也是懂行的，該知道若是我出了什麼紕，床上這對新人也會跟著遭罪的。”

桃夭厭惡地瞟了一眼，走到溫夫人面前，指著婚床：“這就是你替兒舉行的婚禮？”

溫夫人笑：“這是唯一讓山海過上好日子的辦法。”

“我從不認為一個毒的老巫婆能帶給人‘好日子’。”桃夭冷晲著這個自以為是的人，“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溫夫人看著：“你們桃都的人，應該從未被人當作獵甚至玩吧，東躲西藏，嫌棄排，肆意殺，傷心絕，這些詞語從沒在你桃夭的生命里出現過吧。”

桃夭沒說話。

“所以我為兒選一條遠離悲傷的路，有什麼錯誤？”溫夫人看著婚床那邊，眼神前所未有的溫，“山海這樣溫馴善良的孩子，應該有一個跟匹配的份。但這個份絕對不是媼姬的兒。我要做一個真正的人類，有有，吃五谷雜糧，過春夏秋冬，眼睛里看到的是鮮花與心上人，而不是冷冰冰的死亡時間。不能跟我一樣，絕對不能。”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的聲音在房間里回。

“多好的娘親哪。”老嫗打破了沉默，嘶啞的聲音像的材一樣干瘦，沒有一生命力，“姑娘你就諒諒溫夫人的心，就當什麼都沒看到吧。我的合婚之一旦開始就沒有辦法結束了，你若殺了我，溫小姐與小和尚也會同時沒了活路。”

“合婚之？”柳公子怒視著，抬手指著溫夫人，“老婆子，你騙騙那只蠢妖怪還行，想騙我，再修煉十輩子都未必事。”說罷，他還氣不過，一腳踹到老嫗的背上，老家伙“哎喲”一聲倒在地上，一不易察覺的慌張從臉上閃過。

“你打死也于事無補！”溫夫人騰一下站起來，跑到老嫗邊把扶起來：“許婆婆你還好吧？”邊說邊不顧一切去解上的繩子，指甲劈開都不管，仿佛繩子捆住的不是老嫗，而是期待已久的即將實現的愿。

“夫人你且安心，許婆婆答應你的事，一定辦到。你不要管我。如今他們奈何不了我，只等這次合婚完，山海小姐便再不是妖怪之了。”被稱為許婆婆的老嫗著嗓子勸，“再等等……再等等。”

“夫人！”黑男人上前將拉起來，抓住的手道，“別再解了，別再做無用的事。”

“許婆婆年歲已大，經不起他們這樣的折騰，你不是有劍嗎？把繩子割開！”溫夫人推開他，下了命令。

他遲疑片刻，并沒有舉劍，他不關心這個婆子難不難，看著邊的桃夭，他只問：“能不傷夫人與小姐的命麼？”

桃夭躬，用指尖挑起躺在地上的線，凝視著線上紅黑相的，說：“你問得太晚了。”

他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