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山海半人半妖,直接蠶食掉的魂魄對老貨這種凡人來說太難,所以才編造名目,騙你們抓小和尚來,先將小和尚與溫山海魂魄相連,以男之魂的純凈與出家人的佛抵消妖魂的一部分力量,而則驅策妖蟲進溫山海的,先吞掉小和尚,令妖蟲力量更強大,再慢慢吞噬掉被弱化的溫山海的魂魄。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的事,一個小和尚的魂魄是不夠的。簡單說,老貨想吞掉一個對來說太大太堅的食,所以必須先用一件工去化甚至稀釋食,然后呢,把工一起吃了,等更有力氣了,再去啃東西就更容易了。”桃夭看向床上的溫山海,“老貨比較聰明的是,把邪以合婚的架勢擺出來,騙過你們這些懂點法但又半吊子的蠢東西。一旦溫山海的魂被吃干凈,老貨就能取而代之。你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讓真正的溫山海消失罷了。魂都沒了,那個軀還能算是你們的山海小姐麼嗎?”
秦管家沉默許久,低聲道:“不是這樣說的……怎能這樣……夫人那麼信任……”
磨牙聽罷,呆呆地看著桃夭:“我剛剛一直跟在一起,我們從房間里逃出來,然后在天水鎮的集市上聊天散步。說,去到那里的小和尚都被吃掉了。每吃掉一個,的也會被怪吃掉一部分。一個巨大的黑怪找到我們,我掉進它的里……”
“你的魂魄一直在溫山海上,你所看見的一切都來自溫山海的意識,的意識千變萬化,形的世界也是千變萬化。妖蟲也潛伏在那里,可能以你說的怪模樣,或者是別的形態出現,先吃掉你,攢足了力氣再去啃噬的。”桃夭淡定道,“如果這回他們抓來的小和尚不是你,也許老貨已經功了。”
“不不,這些都不重要。”磨牙抓住桃夭的胳膊,“你把山海救回來行不行?!怎麼就死了呢?”
“不行。”桃夭直截了當,“說多了你也不懂,反正老貨的法被強行摧毀時,溫山海就已經死了。除非時倒流,一切重來,否則永遠都不會活過來。然而我只是個大夫,沒這樣的本事。”
磨牙的手垂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跟我說,不覺得當妖怪有什麼可恥的……你們,難道從來沒有問過自己想過怎樣的日子嗎?”
柳公子皺眉掃視著著房間里的一切,說:“真是一塌糊涂。”
然后,冗長的沉默。
秦管家把昏迷不醒的溫夫人抱起來放到床上,跟溫山海并排躺在一起,然后細心地替們蓋好被子。
做完這一切,他坐到床沿上,回頭看著桃夭他們,語氣里有莫名的釋然:“我是很早就認識夫人的。”
盛夏的墳場里,磷火比螢火蟲還好看。
這句話是驚蟄說的,他舒服地躺在草廬下,了的頭,說:“對吧?!”
幽藍的磷火在不遠飛舞,著子坐在他旁,瑟瑟發抖。
實在是沒有心去欣賞“景”,作為一只剛剛差點灰飛煙滅的妖怪,現在還是驚魂未定。
一個時辰前,被綁在寫滿符咒的木樁上,一群男嬉笑著站在面前,有人拿著桃木劍,有人托著照妖鏡,有人舉著鋒利的刀。
“一張網就抓住這玩意兒,我還沒往上頭下咒呢,媼姬真是給所有妖怪丟臉啊。”
“一點就都沒有呢。算啦,湊個數吧,是九十八只了吧?”
“對。老涂老姜他們都輸定了,他們這些小門小派怎麼能跟我們比。”
“不過他們也不弱呢,前幾天不是還在北教場那邊燒死了三只貓妖嗎?哎呀,那味道太銷魂了。”
“好像是先把貓皮了才點的火吧,貓妖也真命,皮都沒了還是活的,得那一個慘。”
“別扯那些了,這只怎麼理?”
“先挖了的眼睛吧,媼姬這種不祥之,專看別人的死期,惡心。”
“好啊,先挖的眼睛。”
符咒像火一樣纏繞著的,彈不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麼了?從有記憶起就安安分分地住在荒僻的葬崗里,除了覓食,沒有任何多余的活,完全沒有招惹他們的機會。這次不過是去市集里看看花燈會罷了,為什麼抓,還要挖的眼睛?
銳利雪亮的尖刀在一個年輕姑娘的手里晃,長得很不好看,看向自己的眼睛里除了嫌棄與鄙夷,還有微妙的妒忌。
的子在發抖,刀尖離越來越近,為什麼人類要懼怕妖怪,真的不明白,不是所有妖怪都有本事吃人,像這樣的,連飛天遁地都不會,連覓食都得。知道自己早晚也是會死的,但從沒想過會這麼莫名其妙的地死掉。
“別鬧了。這只媼姬是我的。”
有人在說話,姑娘手里的刀停在離很近的地方。
驚蟄拎著一瓶酒,懶洋洋地走出來,頭發還是那麼七八糟,裳也是破破爛爛的,掛在心口的拳頭大小的護心鏡也跟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
所有人都微微變了臉,面面相覷。
“這是我們抓到的,自然由我們置。”為首的年輕人壯起膽子站出來,“驚蟄,這不關你的事。”
他喝了一口酒,說:“這些日子你們為了爭個高下,互相攀比誰殺的妖怪更多,這種無聊事我不管。但你們要殺,我不同意。”
年輕人冷笑:“驚蟄,你也是師,殺妖是師的職責,你今天為難我們,莫非是對這妖怪了什麼心思?”
他又喝了一口酒,自顧自地朝走過去,邊走邊說:“反正你們也打不過我,我帶走了,我還趕著回去休息呢。”
年輕人臉上掛不住了,追過去出腰間佩劍擱在了他的脖子旁。
他停住,側目看了看分毫之外的劍鋒。
“我們不是你的對手,全襄城的師加起來也不是你的對手麼?”年輕人惱怒,“你今天若敢救下一只妖怪,我保證你明天就是整個師界乃至整個襄城的敵人!”
“說得好嚇人。”他笑出來,“那麼,我要給個什麼理由,你們才能不殺呢。”
“呵呵,除非那是你娘子,我們就放過。”執刀的姑娘冷笑一聲。
所有人都發出了不懷好意的笑聲。
“哦。”他點點頭,用手指移開年輕人的劍,不慌不忙走到面前,手指一劃,繩子便斷幾截,無力地落下來,被他穩穩抱住。
轉,他突然拉著跪下來,對著天空半彎的明月道:“天地為證,我驚蟄與媼姬結為夫妻,護其安危,守其生死。”
然后,他拽著發呆的慎重地磕了三個頭。
“行了,以后你就是我娘子。”他把拉起來,把沾在頭上的一片落葉摘下來,又替理了理七八糟的頭發,“你們再對出手,我就真不高興了。”
所有人都傻了。
“簡直瘋了!”
“我們回去跟師父說!”
“一定要給這個家伙點看看!”
他們一邊罵著,一邊飛快地跑了。
驚蟄太瘋了。這個人天生降妖除魔的好本事,別人要畫符做法設結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對付的妖魔,他只要赤手空拳就能辦到,任何妖法對他都是無效的,他的存在就是妖最大的忌諱,它們怕他的拳頭,甚至怕他的氣息,也許他就是它們所謂的克星。世上只有他不想對付的妖,沒有對付不了的。就是這麼厲害,厲害得不像真的。
“我……我沒招惹他們。”低下頭,嚅囁著,“謝謝你。”
今天之前,他們的關系應該算是鄰居?!
住在墳地的東頭,他住在西頭,沒記錯的話,這樣的日子起碼有十年了吧。
剛開始的時候是害怕的,這個人上散發的氣息像刀一樣,冷而鋒利,一點都不敢靠近他。原本還有一個鄰居的,一只上了年歲的老鼠,他一來,老鼠連夜搬家了,臨走時老鼠跟說這個人是襄城里最厲害的師,一旦妖怪落在他手里,除非他大發慈悲,否則不可能有活路。他沒有門派,獨來獨往,名字驚蟄。
也要搬家嗎?要去哪里呢?住了這麼多年,對這里最悉,不舍得走啊。
遠遠地躲在墳堆后,觀察了他好幾天。
他總是早出晚歸,一回來就干活,一手一腳搭出了一間草廬,草廬里鋪上干草,然后弄了好幾壇酒擺在里頭。
好好一個人為啥要住到這里來,天天都在好奇。
他很喝酒,跟喝水似的,喝夠了倒下就睡,沒一會兒就呼嚕連天,醒了就隨便把臉,再拿破布一那塊掛在心口上的鏡子一樣的玩意兒,里還會嘟囔幾句,像跟它說話似的。
雖然他看起來有點怪,但并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兇惡呢。漸漸放下了心,可能他本沒發現自己?還是不搬家了吧,反正自己一貫老老實實,只要不招惹他,他應該不會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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