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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6章 接風洗塵

  勇敢者永遠在挑戰，怯懦者也有資格生活。

  這雖然是一個殘酷的世界，但不應該只有一種方式來面對。

  道歷三九三二年的六月，實在是過分炎熱。

  太虛幻境很好地反應了時令，甚至復刻了鼓譟的蟲鳴，惱人的燥意。

  「媽的，還真修出一座監獄來。啥都讓這幫癟犢子管了。」

  半蹲在路邊的趙鐵柱罵罵咧咧，看著高牆外的那些老樹，皺皮深深，好似這些年蔓延在人心的裂痕……一陣莫名的煩躁。

  他還保留了在太虛幻境裡宣洩緒的習慣，但怎麼罵街，都罵不出當年素質低下的放肆。畢竟「眾口」變了「單口」，歲月增長的也不止是年齡。  𝔖𝔗𝔒𝟝𝟝.ℭ𝔒𝔐更新最快，彩不停;

  時間給了太深的教訓。

  他不太能夠在暴躁的辱罵中找到樂趣，也更習慣緘忍了。

  但今天是特別的日子，他早早地來到這裡，在烈中磋磨心。

  隨著太虛幻境的發展，各種各樣的問題也紛至沓來。所有人類存在的問題，太虛幻境裡依然會存在，且因為太虛幻境的特殊，人的很多問題都會放大。

  雖則太虛道主備不可想像的超偉力，能監察到太虛幻境裡的任何一，但將這份偉力全部投到太虛幻境的瑣事管理中，不免也有些浪費。

  其有無窮之力，應放於無限之未來。

  太虛幻境的整演進，才是當下最重要的事。而這份工作，非超偉力不可托舉。

  群策群力的太虛閣員們，以「分擔太虛道主工作力」為核心思想，進行了一系列的「元境建設」。;

  因為這一系列建設是作為太虛社會的基礎而存在，太虛閣並不視此為幻，而視之為「開始」，所以計劃里稱為「元境」。

  其中便有【太虛天牢】。

  由虛靈全權負責，五刑塔輔助管理，諸閣共同監督，天下大宗大國，也都有定期巡察的權力。

  它的建立意味著太虛幻境有了被諸方承認的「刑權」，雖然只在太虛幻境裡，雖然限制很多，這不能抓，那不能抓，這也不準，那也不準……但也算一次權力的巨大鬆綁。

  最直觀的現就是——以前有犯太虛鐵律的事發生，可能要太虛閣員甚至太虛道主出面才能理，現在太虛幻境裡負責刑律的虛靈，就能夠依律執行。

  與太虛幻境永世同存的虛靈族，可不會在乎哪家的臉。

  五年前獄的賈富貴，便被轉此牢中。;

  所以趙鐵柱今天要在這裡等。

  「牢域」很是廣闊，畢竟太虛幻境裡沒有空間的限制，空間大小隻取決於太虛道主的需要。

  陸陸續續有人從高牆後面走出來，或者罵罵咧咧，或者眉飛舞。

  趙鐵柱殺死了不多的耐心，等到日頭都西斜，才終於看到他要等的人。

  眼前的賈富貴，除了真富貴之外，什麼都不真。

  現實里削瘦的他，在太虛幻境裡卻圓圓滾滾——被姓姜的抓進去時，肯定不是這般模樣。姜不會配合他掩飾自己，他也不會希別人知道陳算就是賈富貴。

  形象的調整，是在出獄的瞬間完。

  在早期的鴻蒙三劍客里，這傢伙就是最的那一個，罵人挑事的時候一馬當先，干架的時候就眉頭一皺，將另外兩劍客推至前。;

  明明實力高絕，就喜歡以多打，欺負菜鳥。

  再見老友，不激是不可能的。

  趙鐵柱一度都抬起屁，但又坐下了——他很沒有形象地坐在路邊，將花花草草死了一大片。

  可惜時代已不同。

  曾經的「鴻蒙三劍客」，暌違江湖已五年之久。

  大浪淘沙，新人換舊人。

  他們當初那點狼藉名聲，放現在已經不算什麼。

  這年頭，騙人的、坑錢的、背信棄義的到都是。

  人越來越多，下限不斷探底。

  在現在的太虛行者里，閒著沒事罵幾句人，欺負弱小什麼的，不過是蒙水平。

  他不太適應這個時期的太虛幻境，更怕賈富貴不適應。;

  但走出鐵獄的賈富貴，自在地扭了扭屁。抖著靈活的，抖了一整圈。十分愜意。

  胖乎乎的他，抬起胖乎乎的手，抓住一柄從天而落的劍。黑白兩的木柄，淡黃泛綠的繡銅鞘，一閃而，藏袖中。

  當初獄的時候，他的方外劍也被繳了，現在才還來。

  在這個「第二世界」里，太虛道主無所不能。

  趙鐵柱抬眼看著這胖子，看到胖子背後的夕，愈墜愈深。

  賈富貴便在夕前走來，隨手將他裡叼著的菸斗摘下了，放到自己裡，用力地吸了一大口，使得煙鍋一片紅。在肺里回味了好幾趟，才滿足地吐出煙霧來。

  「他媽的！」他中氣十足地罵道。

  趙鐵柱咧笑了，杳無音訊的五年，似就散在這口煙霧裡，迴在這句髒話中。原來從來不陌生。;

  他其實一直都不知道賈富貴的真實份，也沒想過一定要追究，大家在太虛幻境裡做朋友，和在現實里沒什麼不同。耍得開心就好了，現實里也不是都戴面麼？

  只是上的死，讓緣分變得殘酷起來。

  他有時候會祭奠上，但知道沒什麼意義。

  他每年都給賈富貴寫信，但一直沒有收到回信。

  他當然也想過，賈富貴會不會就是陳算，算算時間，陳算被抓進太虛幻境的時間，差不多也是賈富貴消失的時間。

  但這只是其中一種可能。而且賈富貴和陳算，差別也太大了一點。

  他趙鐵柱已經是反差很大，現實溫文爾雅，太虛幻境破口大罵。賈富貴和陳算，則是兩個極端。

  陳算是出了名的風輕雲淡，智謀深遠。賈富貴則多毒，衝且素質低，耍，還見不得別人好，唯一的優點是講義氣，重。;

  直到昨天賈富貴終於恢復了與外界聯繫的權利，發來他的出獄告知信……趙鐵柱才知此人是此人。

  信很短，只說「老子出來了。」

  時間很長，已經過去五年。

  這五年發生了太多事，一些故事變得遙遠了，一些記憶卻更深刻。

  等到賈富貴又了兩口煙，趙鐵柱才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上沾著的草碎，笑著道：「富貴哥，準備怎麼辦？」

  賈富貴瞇著他的綠豆眼，重新打量面前的小老弟。

  趙鐵柱在太虛幻境裡，是個總要充大哥的子，天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從來不會別人哥，即便是在鴻蒙三劍客里，他也要帶個頭來。

  或許現實中的中山渭孫不太一樣，但那種傲氣是一以貫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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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楚國度厄峰的那次行，確實是給了他深刻的教訓……

  這幾年賈富貴無法聯繫外界，外界給他的信卻是不曾斷絕。

  趙鐵柱的信總是罵罵咧咧，問人在哪，是不是還活著。

  師父不曾寫信過來。

  只是東天師府會定期送來一封信，上面是現世諸般報的匯總。

  所以他雖在牢獄，也知天下事。

  「這麼久沒見太，裡淡出子了都！」賈富貴叼著菸斗左右地看，罵罵咧咧地抱怨，似緩了一會兒才聽到趙鐵柱的問題。

  他笑了笑：「老子剛出來，總得先吃個飯吧？」

  「什麼，接風洗塵，是不？」

  他邁著方步慢慢地往外走，連頭髮兒都在久違的自由。;

  「先得火盆，柳枝點水……」趙鐵柱跟上來說，臉上也是帶著笑的：「這去晦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別整那沒用的！」賈富貴胖手一揮：「先吃席！」

  「去哪兒吃？葷的素的？」趙鐵柱笑地問。

  「去最葷的地方！」賈富貴惡狠狠地道。

  趙鐵柱哈哈地笑：「非三分香氣樓莫屬啊。」

  「荊國和景國都有三分香氣樓。」賈富貴只往前走，並不回頭：「老弟，是我先招待你，還是你先招待我？」

  「當然先在荊國——」趙鐵柱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咧開大白牙：「有個上的蠢東西，一直很想去。」

  最討厭別人罵他蠢的龍伯機，曾經因為一聲「蠢貨」而暴怒，跟人在鴻蒙空間對罵了三天三夜的龍伯機……再也聽不到這聲蠢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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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荊國，計都城。

  這座名聞天下的大兇之城，戰爭堡壘，並不是很多人想像中的那樣糲冷峻。

  恰恰相反，此城繁花似錦，芳香如流，隨可見的盆栽、花圃，將這裡點綴得格外婉。三步一景，畫……素有「花都」之譽。

  世上最「兇」的城市，有世間最溫的裝飾。

  就像這轟隆隆的軍庭帝國，在西擴戰略阻於黎國後，就一直安靜到現在，仿佛是泥菩薩般，早熄了怒火。

  在三分香氣樓最奢華的房間裡，青竹碧水，明珠綴月，恍如輕夢，煙若仙境。

  溫文爾雅的中山渭孫，穿著一得儒服，正在長條的整木茶桌前，慢吞吞地泡茶，對面坐著仙風道骨的陳算公子。;

  姑娘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

  陳算公子不說話，中山渭孫只說……「下一批」。

  放眼整個荊國，中山渭孫也是最頂級的權貴，他不滿意，誰敢怠慢？

  換了幾也就明白了，不是姑娘的問題。

  但主管此樓的奉香使陳敬，倒也耐心很夠，便是一批批地把姑娘送上來。甚至在整個荊國範圍，向所有的三分香氣樓分樓調人，又以兩倍乃至三倍的價格，將其它青樓館的姑娘請來……

  一隊隊的姑娘，如盆花共展。

  車馬顛簸地上樓來，什麼也不干，只為走到中山公子面前，聽他說一聲……「下一批」。

  下一批，下一批，一聲聲的下一批，像一刀刀的鈍刀割，

  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笑，也算中山公子對人的溫。;

  「看著夏的，連蟬鳴都覺新鮮。」陳算寬瘦，端茶靜抿，偶爾看兩眼窗外的雲，還在自由。

  中山渭孫溫文而笑：「等你在此長坐，又覺蟬鳴太久！」

  老實說，他坐得有些煩了。

  因為他有破壞秩序的能力，現今卻在秩序的框架與人拉鋸。

  但鷹揚府乃荊國排名前列的軍府，荊國是他的家國，維護秩序就是維護他自己。

  像雍國人那樣突然地把境三分香氣樓全部查封，又在夜闌兒親至後，陸陸續續地開放，說是之前接到狀告、現在已經調查清楚云云……這才是對秩序的損害。

  當然這也是雍國的實力決定的，雍帝或許不怕，但雍國必須要前怕狼後怕虎。一定程度上的損害秩序，是這個弱小國家的投名狀。

  坐鎮計都城的陳敬奉香使，不惜本，一茬茬地送姑娘來，任他們挑，從早上挑到晚上，只求不給中山渭孫發作的藉口。中山渭孫還覺得不耐煩。這就是權勢。;

  陳算咂著齒間的夏茶，微笑道：「一刻是一刻的。」

  「下一批。」

  中山渭孫揮手又趕了一排鶯鶯燕燕，裡換了個話題：「明年的黃河之會，就是姜鎮河主持了，相較於往屆，可是有太多的改變。」

  陳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停杯在前，姿態優雅：「我又沒參過賽，倒不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