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黎領軍抵達昌郡之時,便已見到了那關外狼煙四起。
“慶國攻城了。”剛剛抵達的宗延黎甚至沒半分息,便帶著人馬進昌郡直奔圓石關而去。
“見過明威將軍!”宗延黎登至城墻之上,宗延宏圖已在部署守城兵力,見宗延黎到來當下面喜:“阿黎,你來的當真是時候。”
“來,隨我來。”宗延宏圖帶著宗延黎去了城樓瞭臺之上,在此可觀城樓下全局。
宗延黎看到了慶國攻城兵馬,那排列整齊如方陣一般的兵卒麻麻列隊整齊。
其中可見巨大的車弩,還有那被拉來的巨石,每看一眼便覺得心頭震兩分。
這才是真正的強國攻城之勢!
對比當初與南康之戰簡直是小打小鬧,任誰看了那攻城的車弩都覺得口干舌燥。
“這就是慶國主力,整整五萬兵眾。”宗延宏圖深吸一口氣,指著下方兵馬說道:“慶國此番領兵之將乃是袁橫,其帳下有一支神武軍,神勇無敵所向披靡。”
“若僅僅只是兵眾倒也罷了,可怕之就在慶國那數十攻城車弩。”宗延宏圖目視著前方說道:“此戰艱難,阿黎你可有什麼好計策?”
“……”宗延黎難得的沉默了。
“唯有死戰。”閉了閉眼,再度睜眼已是堅定毅然道:“末將與將軍共進退!”
宗延宏圖心下然,手沉重的拍了拍宗延黎的肩膀。
轉而看向遠低聲說道:“若有朝一日昌郡守不住了,你無需顧念,盡快撤離此,二伯會為你斷后。”
宗延黎心神一震,霎時只覺得洶涌的緒呼嘯而來,側眸著側宗延宏圖,在這一刻的宗延宏圖似與前世的宗延宏圖重疊了,那萬千廝殺之中,宗延宏圖亦如此刻一般對說。
“阿黎!活下去!”
“帶著宗延氏活下去!”
那被淹沒在刀劍之下的宗延宏圖,在眼前逐漸清晰,至此與站在自己面前的宗延宏圖重疊。
宗延黎間滾,攥手中長刀,以決然堅定之態向遠:“我們能守住。”
城墻下進攻的號角聲吹響,宗延宏圖和宗延黎二人神皆是一震,當下便見關外慶國兵馬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傳我軍令,迎敵!”宗延宏圖驟然轉下了瞭臺。
“迎敵——!”
那城墻上駐守的將士握住長矛刀盾,在這寂靜之中,隨著那一支巨大的弩箭來,以極其強勁之力道,直接穿城墻上豎起的盾牌,將后持盾的將士扎穿了。
這恐怖的弩箭幾乎讓所有人膽寒,那旁邊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將士們雙目猩紅,扭過頭去見我軍弓箭手出的箭雨,在這巨大的弩箭對比之下簡直弱小的可怕。
如此攻城弩,如何守得住……
就在眾多將士們心下惶恐之時,忽而看到那再度來的弩箭方向,一個人影一手持盾一手握刀站在了城墻上。
“不可——!”在親眼目睹那盾牌都能被弩箭刺穿,這會兒乍然得見這小將竟持盾去擋,當下驚駭大。
然呼喊聲剛落下,就看到那弩箭已是以一個恐怖的速度飛速來,有人不敢看偏開頭去,卻不想他們預想之中的,持盾的小將被穿的場面并未發生。
那弩箭穿盾牌之時,便見那銀盔小將以大力抵住了盾牌,待那弩箭穿盾牌勢頭弱下,手中長刀揮砍而下。
只聽到鐺的一聲,那在他們眼中看來恐怖的弩箭,竟被其揮刀斬斷了!
宗延黎丟開了手中盾牌,那盾牌之上還有半截弩箭,立于軍前面容狠厲道:“區區攻城弩,豈會我等畏懼!”
“有我在一日,敵軍便攻不進來!”那銀盔鐵甲的將軍立于城墻之上,霎時便讓萬千將士們心神一震,只覺得士氣洶涌激昂,搖旗吶喊著戰!
宗延宏圖在后方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那繃的背脊稍稍松懈了兩分,看著宗延黎的背影萬分復雜又滿眼的欣。
宗延宏圖收回眼,有條不紊的令人去燒來開水,待那敵軍攻城的云梯搭來之時,熱水至城墻上潑下,后方投石車就位,兵卒們費力的將巨大的石頭吊起,而后甩出去砸落在城外敵軍軍陣之中。
若是運氣好,瞄準的好,這石頭砸中敵軍的弩車便能摧毀一大殺!
宗延黎領兵守在主城樓,敵軍攻勢洶涌數量極多,又有攻城弩為輔,那登云梯麻麻推了過來不一會兒便有敵軍攀上了城墻。
然我軍也并非無能之輩,先上來的敵軍要麼被長矛刺下去,要麼被那迎面來的熱水澆的慘摔下去。
下方前赴后繼還有敵軍爬上云梯,在人數上他們本沒有優勢,在抵擋住了第一波攻勢,我方熱水耗盡供應不上,這種時候就只能靠兵力抵了。
“那城墻上的銀盔小將是誰?”敵軍陣中那面容略有幾分蒼老,一雙眼卻是沉肅威嚴的老將軍端坐主將之位,看著前方巨大的云梯被砍翻,瞥見高站在城墻上的宗延黎,那城墻下被其斬下的尸首堆積如山!
袁橫心下震驚,今日攻城本就是想試試圓石關的守軍如何,雖不說是用十十的兵力,卻也有七!
強攻之下圓石關定是早做了準備,袁橫也未敢想一次攻城便能攻陷,那守關的宗延宏圖可不是無能之輩,其固守圓石關多年,我軍未敢多進半寸。
而今袁橫卻是沒想到,圓石關竟還有這等人。
一力在前,便可抵千軍!
“末將從未見過。”答話之人瞇著眼端看,一時難以辨認,他與宗延宏圖戰多年也算是老對手了,這圓石關幾位將領皆有所了解,卻從未見過這等年輕的小將。
“將軍,可還要攻?”后方有將領上前來詢問道。
袁橫沉了良久,仰頭看了眼天,最后嘆了口氣道:“雖是可惜連一角城墻都未能攻陷,但不難看出圓石關兵力不多,待重整旗鼓再行攻城,圓石關早晚是我軍囊中之。”
袁橫揮手下令收兵,目定定的盯著城墻上的那銀盔小將,眸深沉滿含深意。
那圓石關城墻上守軍,看著下方攻城車弩往后退去,死死握長矛的手有些許松懈,眼中帶上了幾分劫后余生的慶幸道:“敵軍退兵了……”
“活下來了……”
“我們守住了。”
在這一刻他們眼中泛起了淚,吞咽著口水轉頭看向那不遠的城墻之上,那站在眾多敵軍尸上的宗延黎銀盔染,手中漆黑的長刀上漬凝結沉重的好似都舉不起來了。
夕余輝之下,其形被拖長,所有人都目睹了宗延黎抵萬敵的模樣。
多次他們害怕城破,只需轉頭看一眼就能看到那始終立于城墻之上的宗延黎,那一刻宗延黎似乎為了守城將士心中的神。
只要在,敵軍便攻不上來!
宗延黎也用行為他們展現了自己所言并非空話,宗延黎所守城墻無一人踏上城墻。
手中的長刀宛若死神的彎鐮般可怖,凡近者非死即傷!
那長刀揮砍之下,莫說是人頭落地,斷肢殘骸飛都是多見,可見其揮砍出去的力道何其大,甚至我軍將士都而生畏,退避兩分。
宗延黎踩著尸走了下來,眾人這才得見宗延黎肩膀手臂皆中箭,大上還有著刀口,在如此負傷之下竟未退半分。
霎時之間眾將士心頭劇震,滿目崇敬仰著宗延黎,間略有幾分哽咽走上前喚道:“小將軍……”
“將軍!”側邊蒙奇滿臉是的沖了過來呼喊道:“將軍快去看看,聞年瘋了!”
宗延黎沉默的提著長刀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手,咬著牙折斷了肩頭箭矢,行至城墻另一端,便看到聞年手持長槍雙目紅,狠厲萬分的揮舞著手中長槍滿臉嗜之態。
蒙奇抹了把臉上的道:“他傷了四五個守城兵卒,我等拿他沒辦法。”
蒙奇本想上前制服,奈何這發狂的聞年力大竟毫不輸宗延黎,蒙奇與之對戰兩下被震的雙臂生疼,若不是裴良相助,恐怕他都要傷著了!
宗延黎眸深沉,瓣略有些干裂說道:“把裴良來。”
“將軍。”裴良走來,宗延黎抬了抬下道:“一會兒你配合我,讓聞年傷我。”
“什麼!?”裴良聞言神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宗延黎。
“我問過醫師,聞年時親眼目睹滿門被屠許是有所創傷所致今日這般模樣,若太平盛世,當行寬靜養之法。”
“可偏偏……”宗延黎閉了閉眼,如今這等世,他已軍中本沒有安穩二字可言。
既如此,那就搏一搏。
宗延黎自認與聞年朝夕相誼非常,如今在聞年心中定將自己視為親人。
那麼,若他親手傷了自己,這等刺激之下,可能讓他醒來?
裴良臉上神變了又變,再見宗延黎上已然負傷更是覺得不可理喻:“將軍如此冒險,只為如此一位將領?”
裴良不知自己心中是怎樣的緒,他或許是自私的,他認為以宗延黎當下的份地位,若想招募一位如聞年這般勇武的將領也不算多困難的事,即便沒有聞年這樣勇武之輩。
也有毫不遜的其他人,如聞年這般不控,嗜發狂者何故以犯險,倒不如將其斬殺以絕后患。
“若是你有今日,我亦會盡我所能,救你于水火之中。”宗延黎目視前方,神態平靜道。
裴良聞言心神劇震,他張了張口看著宗延黎竟是半晌未語。
換做是別人說這話,或許裴良心里想著的是,不過是一句空話,以蠱人心罷了。
可……
看著眼前的宗延黎,他卻無端的覺得,若當真有那一日,宗延黎他真的會如此做。
裴良低下頭,攥了手有些嗤笑的想著,他何德何能在這樣渾濁泥濘的世之中,得以輔佐這樣一位將軍,難怪有那麼多人拼了命想做他帳下部將,真的僅僅是因為其勇武出眾嗎?
“將軍要我怎麼配合?”裴良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抬起頭來神已然不同。
宗延黎提著刀走上前之時,癲狂之中的聞年果真不識人,那手中長槍以極其洶涌的攻勢刺來。
蒙奇幾人都沒多想,畢竟多次來宗延黎應對聞年都非常輕松,以至于眾人半點阻攔都無,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宗延黎手中長刀抬起,預想之中宗延黎當是輕松可擋下聞年的攻勢。
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宗延黎手中長刀竟是突兀的被聞年長槍挑飛。
“將軍小心——!”令人驚駭的一幕出現了,聞年手中長槍直朝著宗延黎間刺去,裴良搭弓箭,那箭矢中聞年的槍,致其偏移兩分,宗延黎在這千鈞一發之時矮一躲。
嗤!
長槍驟然穿了宗延黎的肩膀,那拔出帶起一片。
宗延黎反手握住聞年的長槍,后方裴良和蒙奇等人眼見這一幕,幾乎是睚眥裂怒吼一聲沖了上來。
“聞年!你豈敢!”蒙奇氣怒之下雙拳猛地朝聞年砸了過去。
“哇——!”重擊之下聞年猛地吐出一口來,裴良和錢志行幾人直接把聞年給捆了起來。
“將軍!”盧昊驚駭的臉大變,扭頭呼喊:“快軍醫!”
宗延黎捂住脖頸,脖頸涌出的鮮如此駭人,另一邊被長槍刺穿肩膀以至于手都無法抬起,長刀落地亦跪倒在了聞年面前。
那被無數人反手擒拿的聞年被在地上,在那猩紅的眼眸之中倒映出了宗延黎的影,眼前霧似是散去,宗延黎的影和面容越來越清晰,耳邊似有巨大的轟鳴聲傳來。
心臟一下一下劇烈的跳著,他終于看清了。
看清了那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宗延黎,看到了那滿漬的宗延黎,似是失?似是悲憫著他,而后在他面前,倒下了。
與他的長槍躺在一起,脖頸鮮紅的漬,與長槍尖那殷紅的似是融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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