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那時候我為什麼那麼喜歡穿你的服？”解玲瓏又問。

解子青回答不上來，只記得那時的很喜歡跟在他后，像個跟屁蟲一樣。

解玲瓏也不指他能回答出來，好笑道：“因為當時你是我最崇拜的哥哥，而大哥二哥都不愿跟我一起玩。”

解子青猛地抬起頭，心臟在這一刻，莫名生出了一起撕裂般的痛楚。

“算了……”沒意思，解玲瓏懶得再繼續回憶那些破事。

“說點你不知道的，知道這九年我在國外是怎麼過來的麼？”

解子青下意識搖頭，突然有種不祥的預。

解玲瓏勾起角：“剛到那邊的頭幾天，王大虎他老婆不就打我，不給我飯吃，我只能從泔水里撈吃的。”

“什麼……”解子青難以置信。

“最惡心的還不是他老婆，而是王大虎這個禽，有個晚上他進我房間里，想要掉我的服，于是我捅了他一刀，然后逃進了附近的羅漢街。”

聽到這里，解子青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可惜解玲瓏并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又道：“三哥知道羅漢街是什麼地方不？”

問完，同樣也沒給他回答的時間，便自行回答。

“M國最大的貧民窟，我就是在那個地方長大的。”

解子青整個人都怔住了。

但凡上過網的都知道，羅漢街是M國臭名昭著的三不管地帶。

那個地方不法律約束，整條街充斥著幫派紛爭與殺戮，無法無天的逃犯，以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那時的解玲瓏只是一個12歲的小孩，又不會說英文，怎麼可能在那種地方活下來？

回想起那段比在人販子窩點更加暗的歲月，解玲瓏眼底的戲謔突然變了狠戾。

“曾經我以為我從人販子手中逃走，回到解家就是回到了天堂，結果你們卻親手把我從一個地獄推進了另一個地獄！”

實在不住心的戾氣，又失控地折斷了解子青的一手指。

“呃……”解子青頓時痛到五完全扭曲。

解玲瓏冷眸一沉，低頭看向他抖的后腦勺。

“從我踏在羅漢街那一刻起，我和你們解家那點緣關系就徹底斷了，現在才來跟我攀親，你配嗎？”

“玲……我不……”

解子青又想說點什麼，卻是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解子青！”

解玲瓏突然喊出他的全名，同時手把他口袋里的手機掏了出來，扔在他彈不得的手邊。

“從今往后，別讓我在這個小區里再遇見你，否則下次，我直接把你的手掰下來！”

警告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解子青在地上趴了許久，待痛意稍微緩解，他垂著雙臂吃力地爬起來。

剛剛解玲瓏撂倒他的那一下，以及將他雙臂折斷的作，不僅專業迅捷，還充滿了暴戾與狠辣。

勢必經過千錘百煉，才有這樣的手。

解子青深深地意識到，曾經不就張口咬人的小乞丐，如今只怕已經獨自進化了食人的猛。

在羅漢街的九年，究竟經歷了什麼？

這一刻，他的心底冒出了一前所未有的負罪。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淺淺寶貝。

他艱難地晃手指，終于在電話快自掛斷之前劃開了接通鍵。

他實在沒力氣去按免提，不過幸好這個地方夠安靜，他能清楚地聽見一個嗲得帶氣泡音的聲。

-“三哥，媽讓我打電話問你，中午回不回家吃飯。”

若是以前，解子青聽著這個又嗲又的聲音，心總會莫名的放松下來，然后迫不及待想回到的邊。

但現在，他對這個聲音有種莫名的抵。

明明他每個字都聽見了，卻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心里。

此時此刻，解子青迫切想要弄明白一些事。

于是他開口問：“淺淺，你還記不記得我12歲生日，你送我的生日禮？”

-“當然記得啦，我給三哥送了一雙全球限量款跑鞋，花了我好多歲錢呢。”

聽到里說出歲錢這三個字，解子青的心狠狠地了一下。

耳邊失控地跑出了另一個孩絕又無的嘲諷——

六歲之前，我解、清、淺！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筆12萬的歲錢，本就不屬于電話那頭的……解清淺。

而是屬于他的親妹妹。

那個房間也是如此。

可這些年，他都對他的親妹妹做了什麼？

解子青倒吸口氣，好讓自己糟糟的思緒冷靜下來，接著他又問：“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解清淺不太明白他突然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認真地作答。

-“那天玲瓏拿了我屜里的2000塊錢給你買生日禮，結果被人騙了，花2000塊買到一雙山寨鞋子，我怕難過，就沒有追究拿我錢的事，讓不用把錢還給我。”

解子青瞇起眼睛：“你怎麼知道當時買的鞋子是2000塊錢？”

解清淺直覺他的語氣不太對勁，沒敢馬上回話，而是反問：“三哥，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解子青道，“你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也是想不起來了隨便問問。”

-“好吧，我就記得你生日之前，玲瓏跑來問我你喜歡什麼，我就說你喜歡跑鞋，然后還上網給看了你喜歡的款式。后來你朋友不是認出的鞋子是山寨的嘛，那雙山寨鞋子在桃寶上的售價正好是2000塊……”

解子青突然聽不下去了。

他甚至連再見也沒有說，忍痛掛了電話。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主掛掉解清淺的電話。

那年的解玲瓏只有9歲，因被人販子耽誤了三年，回到解家后才開始正式上小學一年級，本就不認識幾個字。

家里便以此為由，沒有給買手機和電腦，哪里會上網，更不說是網購。

所以才傻乎乎地跑了幾條夜市街，終于買到那雙跟nb限量版跑鞋幾乎一模一樣的山寨貨。

就為了送他一份生日禮……

為什麼他當時會認為，那雙用黑塑料袋裝著的、連鞋盒都貨不對板的山寨鞋子是在網上買的呢？

而又為什麼要承認了那2000塊？

蠢，蠢死了！

回到解家的那三年里，是不是還了很多很多次類似的冤枉和委屈？

而他，一次也沒有發現，也從來沒有相信過。

他也是，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