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不到七點,棠許就被邊人起的靜驚醒。
睜開眼睛看了看時間,瞇著眼睛看向剛剛坐起的男人,有些混沌地開口:“這麼早?”
今天凌晨鬧到那麼晚,難為他這一大早居然就能起得來,棠許實在是佩服。
“約了人喝早茶。”燕時予只回答了一句,“你繼續睡吧。”
“哦。”棠許倒也不客氣,翻個,閉上眼睛就又要睡著過去。
等到燕時予洗漱完,再回到臥室拿了服準備離開時,棠許卻忽然猛地睜開眼睛看向他。
“今天周六,晚上你可不能再過來了。”棠許像是突然驚醒一般,極其鄭重地將這一件很要的事告訴了他。
燕時予看一眼,忽然就轉繞到了那一側。
棠許登時察覺到危險,連忙裹著被子翻滾到另一側,幾番躲藏角力,到底還是被燕時予抓住,又鬧了好大一通,才終于送走了這位大佛。
鬧過之后,棠許也就沒什麼睡意了,起床將屋子和房間都打掃了一通,將該清理的痕跡都清理干凈,一看時間八點多,想著個時候江北恒應該已經起床了,便坐下來,拿著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一陣才被接起來,江北恒聲音中帶著笑意,說:“你這電話來得倒巧,你不是快要過生日了嗎?昨天晚上給你的生日禮剛好送到,你要是沒時間過來取的話,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棠許聽他聲音還算神,微微松了口氣,頓了頓才道:“謝謝爸爸,那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待會兒過去取吧,順便陪您吃個中午飯。”
江北恒自然高興不已。
棠許很快收拾好自己,趕到了江家大宅。
大宅一如既往安靜冷清,棠許進了門,偌大的客廳空空,一個人也沒有。
棠許猜測此刻江北恒應該是在樓上,卻沒有上樓,而是走向了廚房。
廚房里有烹調的香味傳出,棠許站在門口,看著里面轉圈忙碌的人,喊了一聲:“英姐。”
英姐嚇了一跳,抬頭看到,倒也是高興的,“回來啦?知道你今天要來,先生不知道多高興呢,專程吩咐我做你吃的菜。先生在樓上呢,你上去吧。”
棠許點了點頭,卻依舊只是站在那里,又問了一句:“先生最近怎麼樣?”
聽到這個問題,英姐似乎怔了怔,遲疑了一陣,才道:“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只是關心先生的,所以這麼問,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吧?”棠許說,“倒是英姐你,怎麼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英姐又怔了一下,了手才走上前來,遲疑著開口道:“主要是……先生吩咐了,讓我不要多……尤其是你和爺,都不要告訴,所以我才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說。”
這句話基本就已經給了棠許答案,可是依舊覺得不敢相信,“半年前我才陪爸爸去海城做過檢查,那個時候他的健康狀況明明沒有問題的。”
英姐又猶豫了一下,才道:“其實那個時候,檢查結果就存疑……這半年多以來,先生一直在持續地進出醫院、吃藥,甚至連中醫都看了,最近一直在喝中藥……只不過你和爺都不知道……我也只是跟司機聊天的時候才知道一些,剛好還被先生給聽見了……他不想讓你們知道。”
棠許聽到這里,轉就上了樓。
推開江北恒房門的時候,江北恒剛剛放下手里的保溫杯,見到棠許,不由得微微笑了起來,“來了?”
;棠許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到他邊,拿起他剛放下的保溫杯,擰開放在鼻端聞了聞。
中藥的味道。
棠許既難過又震驚地看向他,“爸爸?”
“怎麼了?”江北恒依舊是鎮定的模樣,“我喝點中藥調理調理,你怎麼這麼大反應?”
棠許看著他,“昨天晚上我遇見了曾峪山,剛才我在樓下問了英姐,你還要堅持自己沒問題嗎?”
江北恒驀地怔住,頓了頓,才苦笑了一聲,道:“果然啊,專門叮囑過的人,反而更容易泄。”
棠許緩緩在他側蹲了下來,看著他,“您為什麼瞞著?如果有復發的跡象,您應該盡早回之前的醫院去檢查治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地去醫院吃藥,生怕被別人知道——”
聽完棠許的話,江北恒沉默良久,才又開口道:“先前為這個病在國外折騰了那麼久,到頭來還是這樣的結果,我疲了,也累了。”
“爸爸,您從來不是諱疾忌醫的人。”棠許看著他,“您還年輕,肯定能夠治愈的!”
江北恒無奈苦笑了片刻,才終于低聲開口道:“別說我對治愈已經不抱希,即便我相信這個病還可以治愈,如今我也不可能離開——”
“為什麼?”
“江氏是我的心,而暮沉是我唯一的兒子。”江北恒看著,苦、無奈,卻又堅定,“眼下江氏歷經風波,他又因為跟燕氏斗氣接連引起董事會不滿,如果不是我在幫他撐著,他會垮掉,江氏也會垮掉……如果他和江氏都就這麼垮掉,我就算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棠許緩緩搖了搖頭,“江暮沉是個年人了,他可以為自己的一舉一負責,更何況他現在可能只是一時陷了進去,等他清醒過來,江氏一定會重回正軌的……之前那一年多,他不是就做得很好嗎?爸爸你又何必為他心這麼多呢?”
“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江北恒看著,“你還沒有孩子,等你有一天做了母親,或許你就會懂了。”
棠許是真的不懂。
江暮沉跟他的關系決裂至此,至今依舊不肯他一聲“爸爸”,可是他卻依舊是這位父親唯一的支柱和希。
這難道不是一種諷刺?
棠許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低頭道:“爸爸,你不要放棄,你不可以就這麼放棄……”
江北恒輕輕笑了笑,說:“如果可以,我當然也想長命百歲,可是人生哪有那麼多如愿的事呢?能夠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盡自己所能完自己想做的事,這不才算是不留憾嗎?”
棠許垂著眼,只是搖頭,控制不住地搖頭,卻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江北恒安靜地看了片刻,忽然問了一句:“如果我說,我依然希你能夠進江氏,哪怕是作為我的代理人,進董事會,幫我監督和管束暮沉,你是不是還是會拒絕我?”
棠許緩緩抬眸看向他,幾乎是沒有任何思量,就張口回答了一個字:“是。”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進江氏,去參與和手燕時予和江暮沉之間的爭斗。
哪怕對這兩個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極端,哪怕心無比希燕時予能夠得償所愿,可是依舊沒辦法、也沒有立場參與進去。
正如江北恒所言,江氏不是江暮沉一個人的,江氏也是他一輩子的心。
沒有資格去毀掉別人一輩子的心。
但也沒辦法給與一一毫的幫助。
只能站在斗爭之外,做一個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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