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他,現在還活著?”
殿下說過,只要愿意,會安排他們相認,那就是還活著了。
太子道:“活著。”
云葵緩緩垂下眼眸。
既然活著,至也是三十余歲的年紀,又是武將,千戶再怎麼也是五品吧,只怕早已妻妾群、兒雙全了,又算什麼呢,私生嗎?
太子聽到心里的猜測,如實道:“他至今未娶,除了你,無一子。”
云葵再度愕然:“至今未娶?”
太子頷首:“你祖父母也早已亡故,他如今孑然一,你也不必擔心認親后會遇到刻薄的主母,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
“當然,”他微微一頓,目落在臉上,“你也無需回去與他一同居住,留在孤邊,東宮就是你的家。”
那個父親,即便是先帝近臣,是他親自舉薦,卻沒有盡到一日做父親的責任,就算他愿意認兒,太子也不會輕易把放回家。
云葵聽到這個“家”字,眼底閃過一茫然,又覺得很遙遠。
是旁人出生便擁有,而卻一生追逐,求之不得的東西。
可他說,要給一個家?
難不,要給抬一個很高的位份,封做良娣?
起碼是良娣,才敢說東宮是自己家吧。
太子暗嘆一聲,“你都敢打孤,卻不敢大膽想想自己的位份?”
云葵順手打開他的襟,看到那口的紅痕,又忍不住肩膀,小聲囁嚅:“不敢,我還是別想了。”
太子:“……”
他嘆口氣,回到方才的話題:“所以,你想不想認他?”
云葵緩緩攥手指,問道:“他是何份,會影響我與殿下在一起嗎?”
“不會。”太子道,“孤說過,不管你是何人之,孤看重的只是你這個人,無關其他,孤如何決定,無人敢于置喙。”
云葵默默往他懷中靠了靠,心口如有溫流涌,說不出的。
可一想起時寄人籬下,盡冷眼的日子,心里又涌起無數的怨恨和委屈,種種復雜的緒胡織。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從最心底,從來沒有一日停止過對家人的。
好在他不是個始終棄的敗類,也并非家中三妻四妾,只把阿娘當過路的便宜消遣,只因邊危機四伏,才迫不得已與阿娘分離,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那些流匪和刺客……
云葵想了許久,終于道:“殿下,我能不能見見他,先不要相認,就讓我遠遠地看一眼,可好?”
想看看他是怎樣的人,為何能讓阿娘寧可盡指責,也要執拗地選擇生下,倘若他一點都不值得,也絕不會認這個父親。
太子了的鬢發,“好。”
翌日,崇明殿議事過后,太子特意留下盛豫。
手邊是趙越這段時日搜集整理的線索,包括盛豫當年在開縣剿匪始末,以及戚氏懷孕到生產的時間。
太子將這些卷宗給他,“盛將軍可還記得,禎寧四年六月,將軍奉命前往山東境剿匪,在開東山遇刺,重傷,被一上山采藥的子所救……”
盛豫神陡變,原本心平氣和的面容仿佛撕開一道裂。
沒想到時隔十八年,還能聽到的消息。
“殿下,這……”
太子凝視著他的表,還算平靜道:“為你生了一個兒。”
盛豫還未從他方才的話中緩過心緒,聞言更是瞳孔驟,整個人如遭雷擊,接過卷宗的手掌不控制地抖。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記載著過往的時間線,他不敢錯眼,一字一句沉默地看過去,與那子一日一夜的相,也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緩慢浮現。
當日他被刺客毒傷眼睛,索到一山避難,卻沒想到遇上了一名避雨休息的醫。
那醫見他上多傷,立刻從背簍中取出紗布和草藥,上來給他理傷口。
有幾傷在腹,他看不到,沒辦法自己理,只能褪下上,任由將清洗拭。
手法溫卻也嫻,大概是怕他疼,或是昏迷過去,也會同他說說話。
他沒有見過的相貌,卻清晰地記得的聲音。
一邊敷草藥,一邊問他:“有很多人在追殺你?”
他說是,半開玩笑地問:“你不怕我是流匪嗎?”
似乎笑了下,“流匪……有這麼俊的流匪嗎?你使槍,上有很多舊傷,腰間玉佩刻著麒麟,應該上過戰場,是個將軍吧?”
他抿沉默,不置可否。
待理過腰腹的傷口,用藥替他敷上眼睛,用紗布包裹了幾圈。
兩人的外都被雨水打,在中生了火,把裳褪下來晾在臨時支起的木架上烤火,做完這一切,才緩緩坐到他邊來。
“夏日山中多蛇蟲,我在這里陪著將軍吧,等你的下屬找過來,我再離開。”
他已很是激,不愿再勞煩,“我雙目失明,若是刺客尋來,只怕護不住姑娘的安危,這枚玉佩就當是給姑娘的謝禮,來日……”
話音未落,便聽到耳邊子平穩勻停的氣息。
興許是太累,已經睡著了。
他只好閉目養神,保持警惕,仔細留神聽著山外的靜,直到夜之后,山外沒有可疑的腳步聲和兵撞聲,他才漸漸放松神經,進淺眠。
沒想到刺客沒等來,卻忽然聽到陣陣冷的窸窣聲近,他立時攥手中的長槍,那醫也醒了過來,看到眼前場景,氣息明顯慌起來:“是毒蛇,很多蛇……”
火堆中只剩下微弱的紅,無法令蛇群忌憚,慌地從中挑揀出還算完整的木枝,想來還是有些害怕的。
是醫,山中毒蛇并不見,可被那麼多的毒蛇同時圍困,邊還有一個雙目失明的傷患,再怎麼也做不到冷靜自如。
傷口的疼痛亦讓他沒辦法準確地聽聲辨位,只能將人護在后,“告訴我方位,我來應付。”
點點頭,開始給他指引方位,他揮舞著長槍,將那些慢慢近的毒蛇一一斬落前。
大概是沒想到他重傷還有這樣的手,他似乎聽到口中小聲的驚嘆。
可毒蛇終究太多,長槍又沒有刀劍那般利索,冷不防還是有三兩條毒蛇爬行到近前,他只覺腰腹驟然一痛,才調轉槍頭應付,卻是眼疾手快地揮舞手中帶著火星的樹枝,才將毒蛇驅趕開來。
空氣中彌漫著冷的腥氣,兩人竭力驅趕,終于將近前的毒蛇盡數斬斷,直到不再有蛇靠近,兩人才緩緩松口氣。
只是他察覺顱昏沉,整個人幾乎站不穩,才發現他腰腹被毒蛇咬傷,當即扶著他坐下,仔細查看傷口。
見沉默不語,他幾乎以為無藥可救,這些年屢遭刺殺,便是哪一日死在刺客刀下,他也毫不意外。
正準備出聲安,順便代一些后事,卻聽到微微艱地開了口。
“這蛇毒……要用吸出來,否則很快便會毒臟腑。”
似乎在詢問他的意見。
醫不懼直視病患的,可他傷得的確不是地方。
彼此沉默片刻,他先開了口:“想來盛某命數將近,姑娘不必為難……”
話音未落,便聽道:“將軍,冒犯了……”
腰腹接著傳來溫熱潤的,疼痛伴隨著縷縷的麻,令他瞬時繃背脊,手掌握,青筋暴起。
縱使他心堅忍,卻無法控制的反應,好在山中線昏暗,沒有將他的失態盡數暴人前。
可離得那樣近,溫熱的瓣在他傷來回吸吮,只怕早已發現了他的異樣。
蛇毒清理過后,又是兩廂靜默,他無地自容地偏過,愧,懊惱,不敢面對。
腰腹的疼痛漸漸緩和,可那翻涌的燥熱卻沒有得到緩解,甚至愈演愈烈,腦海混沌,難言的煎熬游走于脈之中,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這不是蛇毒清除后該有的反應。
直到聽見邊人慌泣的嗓音:“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毒會讓人神志不清,將軍可有哪里不舒服?我……”
傾去看他的傷口,那里的反應便徹底藏不住了。
外都在木架上晾著,他上只有纏裹的繃帶,山因彼此的毒素催化瞬間升溫,他目不能視,其余都變得愈發敏,一丁點的都被無限放大,理智被徹底吞噬,最后只剩下男之間最原始的……
再度醒來,已是翌日晌午。
他被下屬救了回來,人躺在驛館,上的傷口已經被重新清理。
他急切詢問那子的蹤跡,下屬卻說不曾見到。
再去山找尋,的背簍已經不在,地上毒蛇的尸也被清理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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