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閉上雙眼。

良久之后，沉沉開口：“陛下心懷鬼蜮，縱千拜萬禱也無濟于事，孤看今日的浴佛法會還是就此作罷吧。”

他聲音不大，卻足以令祭臺下方的高僧和近前的宗親重臣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面面相覷，淳明帝厲目瞪圓，臉部不控制地搐了一下。

第78章

浴佛儀式進行到半途, 眾目睽睽之下，太子丟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轉離開，誰也不敢上前阻止。

淳明帝后背冷汗滾滾, 死死盯著太子離開的背影，幾乎目眥裂。

皇后和辰王也聽到了太子那句“心懷鬼蜮”，難道淳明帝今日有所行，被太子發現了？

祭臺下的皇室宗親不明所以，卻也無人敢當面質問淳明帝，更無人敢上前讓太子說個明白。

而太子明顯臉戾, 眸中遍布，像極了頭疾發作的前兆, 渾沉冷酷的氣場已經讓人不寒而栗, 便是祭壇下淳明帝的親衛軍也不敢多加阻攔。

祭壇下群臣面面相覷, 議論紛紛，最后還是皇后開口鎮場：“佛門重地不得喧鬧, 太子不適, 先行回宮，浴佛儀式繼續。”

眾人這才肅靜下來。

皇后看向側的淳明帝，只見他橫眉冷目, 面容幾乎扭曲，似是將滿腔怒火狠狠抑，也只好眼神示意一旁的般若寺方丈，請他繼續接下來的流程。

藏暗的盧槭見況有變, 心中亦是不甘。

香湯中投放了足以令太子發狂失控的香毒，卻不知哪一步出了差錯，導致他顱的蠱蟲不再似從前那般敏活躍。

先前也有一回，太子在眾朝臣面前緒失控, 就是盧槭暗下手腳，在宮宴所用的熏爐中加重了香毒的劑量，令太子當場頭疾發作，突發癲狂，宛如邪魔附。

只是他手下暗衛個個手了得，那回沒能順利取他命，從那之后，太子就對各種香料極為警惕，再想從中做手腳便難了。

浴佛節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子雖面有異常，卻遠遠沒有達到瘋狂暴，失去理智的地步。

明明香毒的劑量遠超先前，哪怕他沒有去到祭臺中央，人也不該是如此平靜。

難道蠱蟲失效了？

可他臉煞白，額頭青筋暴起，明顯是抑著痛苦，倘若蠱蟲失效，他的反應也該與常人無異才是。

思及此，盧槭與祭臺下的淳明帝遙遙一個眼神匯，他暗暗攥手中的刀柄，召來下屬附耳吩咐了幾句。

太子有異樣，即便中毒不深，武力也終究不比以往，方才祭壇那番話，又讓宗室與朝臣心中對淳明帝有所猜疑，今日定不能讓他活著回到東宮，否則來日太子一旦反擊，將淳明帝的所作所為昭告天下，后果不堪設想。

那廂云葵還在外面等候，卻看到太子臉蒼白地從法場出來，心下一慌，趕忙跑上前，“殿下這是怎麼了？”

曹元祿忙道：“殿下頭疾發作，奴才已經派人去請何軍醫了，回宮這一路，還請姑娘照看著些。”

云葵立刻點頭，將太子扶上馬車。

太子額頭青筋盡顯，眸泛出猩紅之，顱每一神經都似刀刃碾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出劇烈的疼痛。

云葵不知如何才能幫到他，只能抱著他，著他近些，更近些，把自己所有的溫度都給他。

太子閉著眼睛，良久之后緩解下來，手了鬢發，嗓音沙啞：“放心，我沒事。”

指尖到一抹潤，他再次皺起眉：“哭什麼。”

云葵抑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看到他痛苦忍耐的模樣，眼淚還是止不住落，“我……我害怕。”

太子挑眉：“怕我會死？”

云葵哽咽著問他：“你會嗎？”

太子沉片刻，嘆道：“今日不是見到你父親了？就算往后我不在，他也會傾盡全力保護你，照顧你的。”

云葵滿眼通紅，迷茫無助地看著他，瓣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覺得心臟像是被巨石沉沉地著，直得沁出來。

太子沒聽到心里在想什麼，可此刻卻像是同地會到那份窒息般的鈍痛。

像繃的琴弦隨時可能斷裂，像心臟被剜開一道口。

他嘆口氣，將人攬在懷中，“別怕，不會死的。”

云葵卻推開了他的膛，盯著他，“殿下，你別騙我，你同我說什麼我都會信的……”

太子道：“方才是嚇唬你的，我這二十幾年都過來了，從前都不曾死，如今更不會輕易被人取走命。”

他啟一笑：“怎麼，知道心疼你夫君了？”

云葵抿著，嗓音抖：“你別同我開玩笑，我……我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那麼喜歡一個人，把自己全部給他，孤苦伶仃十幾年，終于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

甚至，把那些家世門第全都拋諸腦后，鼓起勇氣、不顧一切地喜歡上一個本不可能的人。

爬上了云端，腳底卻是空的，依靠他有力的臂膀才能勉強站穩，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所以在聽到他說“就算往后我不在”的時候，在那一刻像是被人推進了深淵，失去所有支撐的力量。

太子替干眼淚，將人抱在懷里，到掌心下的抖，他緩緩出聲安：“別怕，我會一直在。既做了你夫君，怎麼會輕易丟下你呢？”

他要鏟除佞，重塑乾坤，坐擁天下，也要用至高無上的權柄，為撐起一片安然無虞的天地，讓穩穩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不風雨侵襲。

云葵眼淚，地依偎在他懷中。

平穩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下來，馬車外，窸窣而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將整輛馬車包圍。

太子面微凜，眸瞬間凌厲三分。

云葵愣了愣，坐回窗邊，小心翼翼地掀開車帷，往外瞟一眼，連泣聲都沒來得及收，就被眼前之景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殿下，是刺客！”

遍地的黑人，已將馬車團團圍住。

太子手將人護在后，另一手握腰間佩劍，凝神聽著車外的靜。

東宮衛軍和暗衛很快與黑人纏斗起來，馬車外廝殺聲與兵撞聲織，不斷沖擊著耳。

突然，一道銀裹挾著凜冽勁風穿車簾，直沖太子面門！

云葵未及反應，人已經被他護著迅速躲避，那冷箭“噔”的一聲深深釘在車架上。

接著又是數支冷箭齊發，都被太子揮劍抵擋開來。

云葵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后背冷汗涔涔，只能把自己團躲在太子后，盡量不給他添麻煩。

可刺客仍不死心，見冷箭傷不到他，又放出飛爪鉤嵌馬車四角，要將馬車四分五裂，太子現。

云葵已經到車劇烈的搖晃，木頭斷裂的聲響與繩索聲令人心驚膽戰。

太子沉聲道：“扶穩了！”

云葵只覺腰驟然一，下一刻，馬車棚頂已經被人生生用劍掀開，閉眼睛，到人被帶到高，腳底踩著馬車濺出來的碎木，底下轟然一聲巨響，驚得往下看去，那華麗寬敞的檀木馬車噼里啪啦地碎裂開來，一時木料四濺，塵土飛揚。

待在地面上站穩，面前一排黑刺客立刻集中火力，揮刀朝太子砍來。

云葵正要往他后躲避，忽見一道華麗的紅影以迅雷之勢擋在他二人前，繡春刀攜著千鈞之力，瞬間便將圍攏過來七八個刺客斬殺前。

云葵怔怔著眼前的一切。

怎麼會不悉這一，方才在般若寺，錦衛中只這一人著紅袍，現在又趕來救與殿下……

盛豫在法場聽到太子的話，又見他面不對，立刻拋下淳明帝與錦衛的下屬，直接跟了過來，果然今日有人要暗下殺手。

他偏過頭，看了一眼云葵，又注意到姑娘被太子殿下握住的手。

“殿下帶人先行離開，這里由微臣來應付。”

云葵手心發冷，渾抖，腳步像被釘住般無法彈。

那邊盛豫話音才落，立刻便有十余名黑人圍攻過來。

他這些年在地方任職千戶，每日督促練兵，自己的功夫也從未落下，加之這些年刺殺不斷，危機四伏，拜他們所賜，手倒比年輕時更加凌厲狠辣。

云葵和太子被暗衛包圍，護在還算安全的范圍，黑刺客因為盛豫的到來，在剛猛凌厲的攻勢下很快顯出頹勢。

就在此時，又一名黑人從天而降，揮刀直沖盛豫而來。

云葵認得那雙毒森寒的眼睛，正是上元那晚遇到的刺客頭領！

“殿下，是他！是上元傷你的那人！”

兩人很快纏斗起來，一人形敏捷如鬼魅，一人紅獵獵氣勢如虹，勢均力敵，手不相上下。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