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書房

月影婆娑, 皎潔流為大地籠上一層清輝。

郎君的話語再分明不過，若要添俸祿，宸妃之上唯餘後位。

容璇知宮務，二者名分上雖一步之遙, 但供奉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從前的容璇只當自己是宮中過客, 沒有久留之意，故而不曾思量後位。

自然, 倘若宮時只有五六品的位份, 或許是要為了俸銀爭一爭的。

不過一品宸妃位已然足夠, 便心安理得在宮中度日，無需另行費神。

再往後接掌了宮務, 也漸漸發覺平日裏的食用度、年節賜禮都是比照中宮的規制來，就更沒有什麽好計較的了。

心知肚明，沒有帝王授意，廷不敢如此行事。

燭和, 容璇默默為賬目添上最後幾筆, 先了卻今夜的差事, 爾後放置一旁。

殿門掩著，月明風清的夜晚，很適合好好談一談。

祁涵將人抱到自己懷中，因白日去了戶部，容璇此刻仍著緋紅服。

坐于他膝上，其實一直知曉祁涵的後位是留予的。雖奪了的位, 他也確實為鋪了一條坦途。世家貴的份，一品宸妃的位份, 再有順理章的晉升通途，方方面面都為思量周全。

縱然非所願, 但在宮中這三年，他確實好生護著，不曾讓過委屈。

自從江南歸來後，一切都很好。就如他所言，世間能有兩全法。

既是心意相通，後位不過是錦上添花，無需太過在意。

但若是答應下來，好像也更圓滿些。

月無聲流淌，祁涵攬著懷中人，等著的答案。

“好啊。”

清清淺淺答，見心上人清雋舒朗的眉宇間慢慢暈開一抹溫笑意，就好像江南十裏春風拂面，催得碧草如茵，繁花似錦。

風霽月的如玉公子，讓人挪不開目。

忽然很想親一親他。

于是容璇傾，袍的寬袖翩然劃過環住了他。

祁涵低眸，含住了他的。

瓣，氣息融，仿佛泛舟于春日湖上，明，周暖意融融。

容璇輕啓貝齒，又想起自己登科那日吃的一枚糖人，縷縷直甜到心間。

書房中簡直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容璇束發的玉冠被取下，墨發如瀑般傾瀉。

郎君修長如玉的手扼于纖腰，輕而易舉地將人提起，抱放于桌案上。

文四品素金帶配飾巧，解下後擲于案旁，落出幾聲清脆響。

鍛織的雲雁緋袍褪下，裏間的中素白如雪。

燭t躍，郎層層褪于臂彎。

殿中不進一風，原先的服被帝王信手至于後檀木椅上。

中鋪陳，純白的緞料很快便皺了。

帝王覆上，郎咬，將他盡數容.納。

完全不同的境，容璇仰眸便可見到殿頂嵌著的幾顆夜明珠。

一下一下……之中，郎竭力克制著自己的聲音。

緋紅的服搭于椅上，面前的郎君著仍舊齊整。

若是一不留神，還以為他在案前批閱奏疏。

臂彎的裏徹底除下，白皙的染上一層霞，在燭火映襯中極了。

郎的雙手抓著木桌邊沿，著他的……。

……

待得一回事畢，祁涵抱了人去沐浴。

顧忌著秋夜天涼，書房中不便盡興，還得好生泡一泡湯泉祛寒。

溫熱的池水過，容璇想起自己那件不能再看的中。

朝廷統共就發放幾服，若有什麽失、短缺的還得自己悄悄補上，否則被人舉告是要問罪的。

那件服穿了還不到兩月，就這麽半毀了。

墨發松松散于頸後，容璇轉眸討要一個說法。

祁涵掬一瓢熱水灑在頸間，只笑道：“這個好辦。”

比著樣式再多做幾便是，從他的私庫中走賬。

容璇輕哼一聲，勉強算是認可。

沐浴清爽，祁涵仔細替人拭著墨發。

晚間折騰這麽一遭，容璇倒有些了。

紫宸殿中備了宵夜，容璇隨意披了帝王的外袍。

依舊是最喜歡的清湯餛飩，配上幾碟小菜，仿佛怎麽吃都吃不厭的。

想了想：“下回去江南，有機會得再追一輛餛飩車。”

街邊小攤的滋味總是獨一無二的，人時而回想著。

容璇舀一只小餛飩：“好不好？”

“嗯。”

夜如墨，用過宵夜的郎心滿意足。

至于吃多了不便睡，好似無須憂慮。

錦衾帳暖，燭影繾綣。

……

秋日寥闊，一支利箭破空而出，直靶心。

柘木所制的長弓無一多餘紋飾，帝王接連三箭靶，箭羽猶在微微。

收了長弓，祁涵轉向畔好友：“怎麽，有心事？”

西北新貢，祁涵原本是邀好友一同賞鑒。景和好弓，不過今日卻是心不在焉的模樣。

謝明霽苦笑：“有一樁婚事送在眼前，臣在想是否要答允。”

此事暫無外人知曉，更不便告知家中，謝明霽也是難得有這般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所幸能與好友訴說，無需有太多顧忌。

枝頭幾枚銀杏果墜于地，祁涵吩咐侍從備上一爐清茶。

謝明霽落座，他也早已到了家的年歲。

母親明裏暗裏為他張羅著，朝中說給他的親事更是源源不斷。

只是這些年來，他一直沒能遇到稱心合意的人。

許配給他的郎都是家中如珠如寶心養大的，他既不能做到全心全意待們，故而幹脆不娶，省得耽誤郎大好年華。

每每母親說起，他多是推說武德司公務繁忙，暫無心顧及此事。偶爾應付不過去，便用“陛下都只守著宸妃娘娘一人，孩兒不娶仿佛也是理中”糊弄。

然年歲漸長，一日日拖延也實在不是長久之道。尤其是母親，時而為他的婚事憂心，這是他的不孝。

“臣原本沒什麽主意，不過這一樁婚事倒不同。”

各取所需，兩不相欠，彼此不會有任何負擔。

“故而臣在想是否要答允下來，算是給家裏有個代。”

平心而論，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想必母親也會滿意的。

謝明霽笑了笑，眸中不無羨慕之。

他語氣灑，慨道：“不是所有人都有陛下的福氣，能早早遇見傾心之人。”

分明起初，他們二人都還是無心姻緣的。

說好君臣二人相互扶持，結果一不留神，陛下已有了心的郎。

謝明霽細細思量，從江南到京都，好似他還是親歷了全程的。

祁涵端了茶盞，一笑未語。

……

午後最和暖的時辰，容璇坐于秋千架上，聽懷月報著府中進項。

先是的兩筆俸銀，懷月道：“此番宮中的月銀添了近一倍，還有其餘賜。”

戶部的俸祿如常，不過因容大人剿匪有功，朝廷另外有嘉賞，加起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額。

容府名下幾鋪子的收與上月基本持平，田租則添了一。

二丫跟著知蘭姐姐在一旁修剪花草，一愣一愣聽著容大人信口報出總數目。

悄悄道：“好厲害啊。”

“那是。”知蘭回一笑。

二丫做事勤快，容府上下都很喜歡這個伶俐的小丫頭。

容璇囑咐懷月單給二丫發一份月銀，除過買些零，二丫將大半的銅錢都攢了起來。

容璇先教識字，讀寫算都讓二丫涉獵些。至于其他的再看天資，願不願意走科舉之路全由二丫。

畢竟世間路有千萬條，子當然能有自己的選擇。

旁的不提，二丫跟著懷月學做生意便很好。這一機靈勁，在生意場上可以如魚得水。

“容大人，”門房來稟，“平侯府的三姑娘來拜訪。”

容璇頷首，婉鈺并非生客，故而將小宴設在了花苑的雲樂閣中。

此賞花最好，知道宸妃姐姐吃點心，言婉鈺還特意帶了一食盒德齋的點心來。

“這一匣是我們府上做的，宸妃姐姐也嘗嘗。”

平侯府做的糕點，棗泥糕、松子百合、金葉，樣樣致。

容璇逐一品著，又笑道：“你今日出府有事？”

言婉鈺并不瞞：“我約了人議事，時辰還早便先來看看宸妃姐姐。”

“哦，何事啊？”

言婉鈺答：“與謝世子的婚事。”

“咳，咳咳。”

言婉鈺心遞了茶水過去，容璇先喝了兩口驚。

“從前沒聽過你們二人有集啊。”

“是沒有。”

容璇洗耳恭聽，言婉鈺道：“其實我也好奇，謝世子是否有心上人。”

同在京都，與宣國公府的世子雖說也是自相識，但并無深。

家中催著的婚事，國公府對謝世子亦然。

既如此，倘若私下能洽談妥當，不如他們二人定個契約，作對名義上的夫妻，也好向各自的家中有個代。

稍稍變通，彼此都省卻無數麻煩。

言婉鈺坦言：“婚事落定，我正好安心讀書。”

之所以先從謝世子問起，不過是因為宣國公府的門第足夠高，能讓雙親面上有罷了。

容璇稍加思忖：“確實在理。謝景和……好像確實沒聽他提起過有心悅之人。”

言婉鈺盤算得清楚：“此事不過權宜之計，等過上三年五載，等我考取了功名，屆時再和離也無妨。”

容府的宅邸巧自在，言婉鈺眸中不乏向往之：“我也想像宸妃姐姐一樣，置一院落，隨自己做主。就是不知，謝世子是否會答允。”

沒有把握，容璇也不好下定論。

不過順著婉鈺的思路，容璇道：“景和能答應最好。他若不允，明年春闈後你不妨挑個新科士子，講明緣由，多的是人願意借平侯府的東風。”

仰仗岳家之勢，士子必定會敬讓婉鈺。

“也是。”言婉鈺眼眸亮了亮，有這條退路，心中便更安穩些，“況且找個新科進士，還能請他教授我的課業。”

容璇放了手中糕點：“我聽你的語氣，今後已經有仔細的打算了？”

婉鈺應是：“等過了鄉試，取得舉人的功名便可做。若中不了進士，我想去京郊做個知縣也好，從鄉塾開始興辦學。”

不缺銀錢，無需憂心外之，可以心無旁騖地做自己喜歡的事。

知道自己出鐘鳴鼎食之家，生而幸運。只要行有餘力，自然願意為其他郎做些什麽。

容璇畔漾一抹笑，眸中是不加以掩飾的欣賞。以茶代酒：“那便願婉鈺得償所願。”

言婉鈺與杯，笑容是久違的明。

秋風吹拂，花苑中所植□□傲立于寒風中，氤氳著陣陣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