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第 30 章

沈稚又問：“那這裏可以還價嗎？”

桓征聲道：“可以是可以, 但應該也還不了多，不過夫人大可不必在意價錢，您喜歡才最重要。屬下這就替您付了？”

沈稚忙道：“你先別急。”

轉過，那掌櫃見他們商議好了, 笑問：“夫人考慮得怎麽樣？”

沈稚直截了當：“兩千五百兩。”

話音落下, 不那掌櫃變了臉, 連後的桓征也暗暗吃驚。

直接對半砍，未免也太狠了, 夫人也不缺錢吶。

掌櫃擺擺手, 皮笑不笑地道：“兩千五百兩是萬萬不能的, 夫人既然沒有誠意要，就別拿在下尋開心了。”

沈稚道：“您有一句話說得不錯，這只象牙壺的質地足可媲羊脂白玉, 可我若有這麽多銀子, 直接買玉壺豈不是更好？”

掌櫃擡擡手，示意往四瞧瞧：“市面上有太多上好的玉壺, 小店就有百十來件, 幾十兩到幾千兩不等，夫人興趣也可以去選。只是這象牙雕絕對罕見，夫人今日若是錯過, 可就真沒有了。”

沈稚道：“君子無故, 玉不去, 世人都喜玉，所以玉壺有百十來件也不為多，可喜骨雕者之又, 想必您也心知肚明，所以店只有這一件象牙壺, 還擺放在最角落，足可說明它太過小衆了。”

掌櫃笑呵呵道：“就算夫人說的是，可也不妨礙這件象牙壺就是獨一無二的珍品。”

沈稚擺出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我夫君的生意遍布四海，人脈衆多，想要找一塊上好的料子也不算難事。這象牙壺既招待不了上賓，打點不了府，也沒有同樣喜好的生意夥伴可以相贈，倘若只能自己賞玩，兩千五百兩已經說多了。掌櫃若執意不肯松口，我也只好替夫君舍，您還是留給有緣之人吧。”

作勢要走，後的雲錦和桓征面面相覷，桓征已經打算掏銀票了，誰料那掌櫃嘆口氣，手來攔：“夫人留步！至三千兩，萬萬不能再了！”

沈稚這才轉過，邊含笑：“。”

結賬時，那掌櫃直搖頭，笑嘆道：“這位夫人可真是巧舌如簧。”

沈稚笑了笑，又去瞧其他的款式，難得出來一趟，也不必過分儉省，最後挑了一套彩荷花盞，一對胭脂水釉花瓣碗和一只瑪瑙小水丞。

結賬時，無意間掃過櫃臺側後方的多寶閣，又瞧見一套二十四節氣的琺瑯釉茶匙，統共二十四只，繪有代表各自節氣時令的花，譬如杏花開于雨水，桃花開于驚蟄，桐花開于清明，每一只都異常，巧奪天工。

不得不說，被準地拿了。

“夫人喜歡就買吧。”桓征在一旁慫恿。

其實算下來，夫人自己買的小玩意加起來還頂不上那只八方壺呢。

只有夫人買得痛快了，郎君才會歡喜，郎君歡喜了，他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那掌櫃已經領教過的砍價方式，幹脆直接給出了六千兩的底價。

沈稚虛虛地看雲錦，雲錦抿抿，的月銀才二兩，比起尋常府邸伺候的丫鬟已經不了，六千兩是從未見過的數目，可今日一整日下來，對銀錢的知幾乎已經麻木了，此刻也大言不慚起來：“夫人，六千兩能買二十四只，好像也不算貴。”

沈稚：“……好吧。”

深深地吸了口氣，“勞煩掌櫃幫我包起來吧。”

那掌櫃頓時喜笑開：“好嘞！”

“且慢！”這頭話音剛落，一道縱跋扈的聲音從後傳來。

沈稚轉過，一時晃了眼睛。

來人一紅錦緞，眉心飾以金箔翠羽點綴的花鈿，發髻兩邊簪赤金飛步搖，兩側赤金流蘇沉甸甸地垂下來，脖頸戴金鑲寶珠鏈，腰間懸鑲金明珠佩帶，整個人看上去就很……富有。

那人的目輕飄飄地越過，看向一側的掌櫃：“我出六千五百兩，就要這套茶匙。”

桓征習慣地握住腰間的刀柄，還未拔-出，就聽沈稚說道：“做生意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吧，這套茶匙是我先要的。”

掌櫃聽到更高的價格當然心，面為難地看向沈稚：“本店的確是價高者得，這位貴人看上了也想要，可二十四節氣茶匙僅此一套，若不然夫人您再加點，或者看看別的款式？”

沈稚雙抿，氣得不輕，“做生意當以誠信為本，方才您同我說好六千兩帶走，怎可轉頭賣給他人？”

掌櫃本就理虧，見沈稚不依不饒，旁那個佩刀的家丁也是一臉兇相，一時訕訕，只好求助那位威風凜凜的明豔子。

來的客人都是豪商巨賈，這子敢在霞月樓同人板，必然很有些家底勢力，他就幹脆坐山觀虎鬥，等著收錢吧。

子將沈稚上下打量一遍，冷笑道：“你是哪家的夫人，怎麽從未見過你？莫不是今年才發跡的暴發戶吧？還是哪位老員外的小妾，在外謊以夫人自稱，卻戴著帷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沈稚一臉謙遜：“論富貴，我自然及不上夫人遍金銀珠翠。論仗勢淩人，我更是比不上夫人萬一。”

這華服子是典型的商戶裝扮，同等圈子裏的人或可稱贊一句富貴花，可在沈稚這種盛京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姑娘眼裏，這一紅金飾真像土財主嫁姑娘，土得讓人發笑了。

那子眉梢一挑，冷哼一聲：“仗勢淩人，也得有勢才行。”

方才沈稚還價的時候，這子便已經在心中暗暗嘲諷，眼下見不肯加價卻還想同自己爭，忍不住出言相譏：“六千兩可不是小數目，你能拿得出來麽？你家老爺準你在外頭一擲千金嗎，不會是先斬後奏吧？”

沈稚抿笑道：“我家老爺說了，千金難買我樂意。”

暗暗咬牙，下定決心，從桓征手裏接過裝銀票的錦盒，一手拍在櫃臺上，“這些銀票，足夠買下整座霞月樓了吧？”

掌櫃瞪大眼睛，趕忙打開錦盒，盯著那一沓厚如磚塊的銀票，驚得錯不開眼。

見這掌櫃驚愕不已的神，沈稚底氣十足，朝那子擡手：“現在我是霞月樓的東家了，這裏不歡迎你，夫人請吧。”

“你開什麽玩笑？”那子厲目圓睜，滿臉的不可置信，角一道，“你家老爺別不是行將就木了，竟允許你出來這般揮霍，可別打腫臉充胖子，把他棺材本都給賠進去！”

“郎君！”

桓征原本看得正起興，未曾想裴慎倏忽從外面進來，忍不住喚了一聲。

一時店衆人齊齊往外看去。

這護衛口中的“郎君”，想必就是一家之主了，華服子也想看看，這囂張的丫頭究竟嫁給了哪方豪強。

視線盡頭，年輕的男人一燕尾青暗繡錦紋長袍緩步而來，眉飛鬢，高鼻薄，棱角分明，通一派矜貴凜然的氣場。

眼看著這小子輕快地走到他面前，笑靨如花：“夫君怎麽過來了？”

夫君？這男人竟然就是夫君……

不是將人娶進門沖喜的老員外，也不是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他還這樣年輕，比見過的所有男人都要俊朗。

裴慎語氣裏聽不出緒：“聽人說我行將就木，所以進來看看。”

男人漆黑的眸淡淡掃視過來，這華服子仿佛被牢牢釘在原地，幾乎彈不得了。

同是經商之人，可華服子總覺得他不輕不重的目裏，無端出幾分睥睨的味道，將人襯得卑微如塵土。

明明沐在和暖的日之下，那雙凜若冰霜的眼眸卻讓人遍發寒，如墮冰窖。

沈稚方才為爭這口氣，誇下海口，要了這間鋪子，說十萬兩銀子搭進去了，覺得還是得提醒他一下。

“夫君，不瞞你說，我方才……買下了霞月樓。”

對面那子聽出嗓音發虛，頓時直了脊背，出一副看熱鬧的表。

裴慎四下掃了眼鋪子，沈稚便有些張起來。

他是商人的眼，定然一眼就能看出這間鋪子的商業價值，即便家底殷實，這一摞銀票也是不小的數目，需要謹慎斟酌、多方考量，腦子一熱買下來，的確不太妥當。

誰料他看過一圈，視線又回到上，邊笑意溫和：“眼不錯，後面的日棲園喜歡的話，也可一并買下來。”

沈稚：“……”

裴慎繼續道：“我早就說過，你有喜歡的盡可買來，無需同我商議。如若這點小事都不敢做主，我就該反省自己是否對你不夠好了。”

……行吧。

這人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華服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多厚的家底，才能讓這般揮金如土？

沈稚朝那華服子擡了擡下：“聽到了吧？我霞月樓不歡迎你，若還不走，我可就要報治你個尋釁滋事之罪了。”

“你……”那子眼底閃著怒火，臉一陣青一陣紅，可滿腔的怒意在男人森冷淡漠的目之下瞬間偃旗息鼓。

仿佛無聲的震懾。

著手指，竟然連一句狠話都不敢放。好似多說一句，他都能讓那護衛的刀架在脖子上。

這種人，無需刻意去查他的背景，他的背景，未必是的層次可以接到的。

他也不用亮出自己的份，那種從未在任何人上看到過的，令人而生畏的氣場足夠說明一切。

不敢惹，也惹不起。

那子悻悻離開之後，沈稚輕輕嘆息一聲：“是我氣不過，一時沖，給你添麻煩了。”

裴慎道：“你的事，沒有麻煩一說。”

沈稚還在回味方才他說的話，角忍不住彎起來：“那就，多謝老爺啦。”

“……”

裴慎的臉終于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