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3 章
裴慎手接過這個的小生命, 其實還很不適應。
畢竟這麽多年來除了沈稚,他還沒有抱過誰,甚至沒有近距離看過小孩子。
年年顯然被養得很好,十個月大已經快二十斤了, 生得白白胖胖, 玉雪可, 在母和沈稚懷裏的時候還看不出來,眼下被他抱在懷裏, 他形又格外高大, 就顯得年年小小的一只, 他一手也能托住整個後背。
年年臉很小,眼睛卻大得出奇,一邊啃手, 一邊好奇地看他。
有種說不出的覺, 這個小小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兒,是他們生命的延續。
只是這個孩子的存在卻時時刻刻提醒著他, 懷孕之時, 正是恨他骨,寧可假死也要執意離開他之時,而在生産最艱難的時候, 他都沒有陪在邊。
裴慎閉上眼睛, 沉沉地嘆口氣。
懷裏的小娃似乎到氣氛的抑, 在他懷裏掙紮了兩下,但是這個人畢竟沒有阿娘那麽,他渾都是邦邦的, 掙也掙不,年年磨蹭得很不舒服, 一癟,又哇哇直哭。
沈稚和沈夫人正好走到門外,沈稚看到桓征在門口守著,便知道裴慎過來了。
沒有提前同沈夫人說,也并未因他要來,就提前回來或是刻意拖延,只等沈夫人同二舅媽說完話,兩人才按部就班地坐馬車回來。
桓征立在門口,朝們拱手:“沈夫人,綰姑娘。”
沈夫人認得是裴慎邊的人,立刻問道:“裴大人過來了?”
桓征頷首道:“我們公子給綰姑娘和小姐準備了些小小心意。”
沈夫人笑道:“行言這麽客氣做甚。”
不過兩家關系好,沈稚生産,裴家出點添丁禮也沒什麽,往後還回去便是。
這般想著,一進門,沈夫人就被院中那說十幾箱的降生禮驚掉了下。
沈稚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沒等多問,耳房便傳來年年的哭喊聲,母倆顧不得驚訝,趕忙擡腳進去看孩子。
年年果然在裴慎手裏。
沈稚也是頭一回從他雲淡風輕萬年不變的臉上看到微微慌的表。
輕嘆了口氣,走過去道:“孩子給我吧。”
裴慎頓了頓,隨即小心翼翼地將那綿綿的小丫頭送到了懷裏。
指尖短暫的,掀起一陣輕微的麻,裴慎無意識地撚了撚手指。
年年回到娘親的懷抱,像是回到了安全舒服的領地,裏咿咿呀呀地發出自己的語言,總之又開心了起來。
裴慎總覺得看抱孩子很奇妙,這麽清瘦的小姑娘,力氣遠不如他,從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整個人都塌塌的,手上一點勁都沒有,如今竟然能自如地抱起一個二十斤的娃。
沈稚低著頭看孩子,卻總覺那道灼熱的目落在自己上,下意識地轉朝。
沈夫人看到這一幕,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兩人……瞧著不大一般,但自家閨本就怕他,這反應似乎也沒什麽不對。
可這裴家大郎幾乎是毫不遮掩的,就盯著自家閨看呢!
畢竟來者是客,沈夫人率先打破僵局,“行言啊,你來就來,做甚帶那麽多東西,綰綰這裏什麽都不缺的。”
裴慎這才緩緩移開了目,看向沈夫人,“先前一直不知在這裏,如今既知道了,自然要盡我的一份心意。”
沈稚:“……”
這話怎麽聽著有些不對呢,這人到底想做甚!
沈夫人原本看到這些箱子都很意外了,卻沒想到箱的賀禮更讓人瞠目。
孩子的玩意就占了足足八箱,各款式的金鎖項圈就有十餘種,加上赤金打造的手鐲占了滿滿一箱,還有各種珍珠發帶,給年年長大些紮小揪揪用的,這些還不是店裏胡包回來的,每一樣都致異常,顯然都是心準備的。
甚至不在這裏的,還有專門為年年打造的一張黃花梨木的小床,剛剛搬進庫房。
沈夫人額頭都在滴汗,“你這……”
不是說“小小心意”嗎!
蘇太傅也只給曾外孫準備了一個瓔珞項圈和一對小金鐲,大舅母那麽大方的人,也不過包了一千兩銀子。
裴慎帶來的這些,說也要上萬兩了!
往後等他親有了孩子,們家怎麽還呢!這可都是人往來。
沈稚也無語至極,知道他出手闊綽,可也不看看場合,阿娘誤會了怎麽辦。
蹙眉道:“年年用不著這麽多,手鐲和項圈都有,裴大人還是帶回去吧。”
裴慎卻道:“我給的,和旁人給的能一樣嗎?”
沈稚聞言立刻被口水嗆了一下,當即劇烈地咳嗽起來,以至于沈夫人都沒有聽清裴慎說什麽,趕忙就去拍打的後背,“這是怎麽了?”
沈稚都不敢看裴慎的表,咳了一會才道:“阿娘,還是讓裴大人帶回去吧,這些都太貴重了。”
沈夫人也道是,“行言啊,心意我和綰綰領了,這些東西我們是萬萬不能收的。”
裴慎道:“伯母不必同我客氣,這些都是我親自為年年挑的,既來了,哪有帶回去的道理?便是我母親在,也絕不會虧待綰綰和年年的。”
沈夫人還是很了解昭長公主的,這母子倆真是如出一轍。
又去瞧另外幾件紅木箱,裏頭都是子的發簪、瓔珞、鈿子、手串,還有幾箱綢緞,都是上好的料子。
沈夫人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些東西可遠不止心意那麽簡單了。
心裏有個猜測,這裴家大郎如此示好,難不還喜歡著綰綰麽?
心裏斟酌片刻,沈夫人笑道:“你們從前寵著也就罷了,綰綰如今都做母親了,你再送這些……”
裴慎角彎起,嗓音和:“在我心裏,永遠是小姑娘,應該寵著的。”
沈稚面很不自然,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往裏鑽,嚴重懷疑這人就是憋著壞呢,不把他們的關系抖落出去誓不罷休。
沈夫人心中了然幾分,想到從前沈稚及笄時,裴二送仕圖,裴三送皎雪驄,這裴家大郎送的可是頭面,心思可謂是昭然若揭,後來又為查明墜崖的真相,如今兜兜轉轉幾年下來,是人非,可這裴家大郎似乎還沒有放棄呢。
沈夫人轉頭看兒,沈稚卻僵地偏過頭。
沈夫人又看裴慎,“天不早了,行言留下來用晚膳吧。”
沈稚眉心一跳,“阿娘,裴大人公務繁忙……”
話音未落,就聽裴慎含笑道了聲“好”。
沈稚:“……”
沈夫人當然很熱地準備去張羅,人家帶了這麽多賀禮上門,哪有不留人吃飯的道理。
如果說上回沈夫人在裴慎面前還有些拘謹,這兩回一來往,又見他態度溫和又恭謹,便也拿他當半個晚輩來看了。
見沈稚杵在那,沈夫人就道:“綰綰,你同行言進去說說話,我去廚房看看。”
“阿娘……”沈稚深深覺得阿娘把自己扔在這兒很不地道。
然而阿娘竟然同眨了眨眼,“去吧。”
不是……上回二哥哥過來,也沒見這麽熱啊。
沈夫人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廊下兩人緘默不語。
裴慎沉默許久,低聲喊的名字:“綰綰。”
沈稚看著護院把箱子搬到庫房,淡淡地道:“這些東西我不會,往後等你娶妻生子,還是要原封不地還給你的。”
裴慎握手掌,心口傳來微微地刺痛,“我早就說過,這輩子只你一人。你覺得我會娶別人嗎?”
沈稚道:“阿娘是不知道真相,所以對你還算客氣。君子論跡不論心,若論行跡,你還不如何淵,他想娶我是別有目的,可到底還沒來得及做什麽,你卻是已經做絕了。”
裴慎聽到何淵的名字,眸中寒意一閃而逝,他似笑非笑地道:“是嗎,我做了什麽?”
沈稚聲音很低:“總之,你往後別再來了,算我求你。”
裴慎沉默著雙拳,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讓他有種窒息般的痛苦,“別急著拒絕我,好嗎?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失,就一定作數。我們之間,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
良久之後,他又嘆了聲:“往後我會疼你,也會疼年年。”
一個是他在這世上最的人,一個是辛辛苦苦延續的小生命,都是他最該珍惜的人。
沈稚知道口舌之爭從來贏不了他,這般你來我往也很沒意思,便道:“隨你吧。”
反正現在有阿娘,還有爹爹和外祖父,就算他做到當朝一品、萬人之上的位置,也迫不了。
兩人進了院的花廳,為表禮數,沈稚還是給他倒了杯茶。
裴慎看到臨窗的炕桌上擺了一局棋,開口問道:“你同伯母平時也會下棋?”
沈稚看到這個,就有些苦惱:“外祖父要考校幾個哥姐兒的琴棋書畫,也讓我一起,說我平日不能只顧著帶年年,也要把落下的功課撿起來。月底要同外祖父對弈,下夠一柱香的時間才算過關,我才央著阿娘陪我練兩局。”
外祖父這是還把當小孩子看呢,估計是見就比蘇菡大半歲吧。
裴慎想起從前裴識也會教書畫和棋,還時常幫應付蘭苑的功課,的畫還不錯,但總能看出一點裴識的影子。後來在聽雪山莊,拿他的字去臨摹,的字慢慢也有了他的淩厲筆鋒。
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時常與一個人在一起,無形中就會被對方耳濡目染。
裴慎不希上有別人的影子,他道:“你來,我們下一局。”
沈稚怔了下,“你確定要跟我下棋?”
雖然沒有見識過裴慎的棋藝,但他這麽聰明的人,棋藝就不可能差,沈稚還是覺得跟阿娘這種水平略勝一籌的過招,對的幫助更大一些。
但是不跟他下棋,難道就在花廳尬聊嗎?沈稚思前想後,還是在炕桌前坐了下來。
裴慎從開始布局就看出來了,裴識的確是好生教過的。
他下心中的不悅,將從裴識那學來的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技巧一一掰正過來。
沈稚有時候也存疑,著棋子問他:“為何不能下這裏?”
對棋并非一無所知,到底學了這麽多年,何況有些排兵布陣的技巧是二哥哥教給的,也算是很妙的招數,用那幾招贏過好多次,但到了裴慎眼裏,好似都了爛棋。
裴慎面不改道:“應付別人可以,應付你外祖父不行。”
沈稚皺眉,“你同外祖父下過?”
沈夫人這時候從外面進來,就看到那雕花窗前兩人執棋對弈,場面意外地和諧。
沈稚注意力都集中在棋面上,可那裴家大郎的目盡是落在上了。
聽到沈稚這麽問,沈夫人走過去笑道:“豈止是下過,你外祖父昨日還說,行言的棋藝還在他之上呢。”
沈稚心中微詫,外祖父可是當今陛下的老師,連陛下的棋也是他教的,裴慎的棋藝竟然還在外祖父之上?
裴慎卻是斂眸道:“太傅棋藝冠絕,我如何能比。”
沈夫人道:“可我聽父親說,你可是讓了他好幾招呢。”
裴慎抿:“棋逢對手,豈有相讓的道理。”
不過無論他如何自謙,沈稚都把沈夫人方才的話默默記在了心裏,之後裴慎在教的時候,便不再多問,默默將他教的技巧牢記于心。
他既同外祖父的棋藝都不分伯仲,教的技巧定然都是華,到時候還怕在外祖父手下撐不過一柱香?
這局棋一邊教學一邊下,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自是沈稚落敗。
裴慎將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說道:“明日我還來陪你下棋。”
沈稚還在思索方才的棋局,聞言愣了下,才睜大了眼睛,“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