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在飛機上遇到的那個小哲的男孩不同,我并沒有天生跟鬼魂對話的質。
我前面也說過,鬼魂一般不能說話。這里的對話,我不知道怎麼來解釋,勉強地說,做神,是意識的、靈魂層面的直接流。纏著吳剛的這胡油然,跟朵朵這樣的小鬼,是兩種概念,天差地別。
或許真如之前解釋的一般,僅僅只是一道磁場、一怨念和意識。
與鬼魂流,天生的質、機緣或者經過特殊的鍛煉,其實還是有人可以做到的,這類人,就是我們通常說過的靈驗的法師。甚至有人還可以在有道行的法師(神婆)的指引下,與鬼魂對話。傳說中,有人十分想念自己逝去的親人,請人幫忙走,或者被托夢,都是一種流的方式。
而我的方式,則是通過金蠶蠱這個流平臺來完的。
就某種程度而言,金蠶蠱等同于中轉。
胡油然來了,悄無聲息,他的緒十分的混——不安,憤怒、驚詫、害怕、暴戾……一開始都是負面緒,把我的心神都給擾不寧,悶得我中難。我閉上了眼睛。待他稍微的平靜下來后,我問他到現在還留在人間,到底還有什麼心愿未了?他說他不想死。我跟他講,既然都已經死了,就要像小董一樣,到該去的地方去,安息。他很不甘愿,說他不同,他從小就怕蟲子,結果死的時候,不但被老鼠啃、蟲子咬,連頭都被我給砍斷了,實在憋屈。
我說那你找吳隊長干嘛,他可是最護著你的,咬死你的是尸鼱,害死你的是矮騾子,連砍下你頭顱的,都是我,這些你都不找,找吳剛,這是為啊?他說那些都不怕他,連我,也是有道行的高人,近都近不了,還是弄吳隊長好一些——鬼魂其實普遍都很膽小,特別是被殺之人,連兇手都不敢報復(除非是心有執拗的厲鬼)。
我聽到他說這話,就知道他的意識有一些偏執了,想害人了。于是跟他講了一通吳剛的好話,說不要再來找他了。
他不理,就是想要讓吳剛下去陪他,下面太冷,要找一人做做伴。
我說這次被我抓住了,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我把你送走,要麼就煙消云散,化飛灰。沒有第三種選擇。道理是講給肯聽的人的,講太多道理跟鬼聽,反而嫌啰嗦。他聽到了我的威脅,很害怕,委屈說都是一起的戰友,怎麼忍心滅了他?我厲喝他,說既然你都知道這誼,還要來害吳剛?快點講,還有什麼心愿未了,遲了,就來不及了。
他抖抖好一會兒,然后說讓我轉告他母親,下面太冷了,讓他把他的骨灰盒放在向的地方,但是不要見著。讓他母親沒事多去看看他,燒燒香。我說好,把備好的紙錢燒上,然后念送魂安寧咒。
過了一會,我仿佛聽到空中有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吳剛額頭的人臉印記慢慢變淡,最后消失不見,所有的霧氣都煙消云散,不復存在了。
胡油然走了,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這是生者的世界,亡者留念遲遲不走,只會留下殺之禍,化為灰灰而已。一燭香點完,我把吳剛拍醒,問他好一點沒有?他長舒了一口氣,居然還了一個懶腰,說覺渾好像輕了十幾斤,周仿佛都活絡了許多。他看著我,思維還沒有反應過來,僵了,過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說他剛剛又夢到小胡了。
我說還是噩夢麼?
他說不是的,小胡說他要走了,要離開這里了,他很怕,但是沒辦法,這些天,對不起了。小胡說自己很依賴吳剛的,所以想著讓吳剛陪著他一起走……他看著我,說你把小胡超度了?我點頭,說就在剛剛,還給他帶了一些上路錢。
吳剛看到火盆里燃燒的錢紙,問死人真的需要這些?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也許用,也許就是活人給自己的一些藉,誰知道呢,他要走,我總得把禮數做到位了,這樣子他也安心些。談完這些,我站起來了個懶腰,說今天就這樣吧,小胡走了,如無大變,病就基本穩定下來了,我趕了一天路,又困又乏,得找個地方歇息了。
在吳剛滿口子的謝中,我出了病房的房門,門口一圈人在等著我。那個金魚眼的醫生,非要讓我去做一個檢查,不然不放我走。折騰一番,確定無事之后,吳剛他父親給我訂了一個酒店,讓他弟送我過去歇下。
洗完澡,反而睡不著了。我坐在酒店房間臨窗的椅子上,看著這個以礦產和森林資源聞名的城市,夜了,繁華不再,大片大片的鋼筋混凝土建筑蔓延至視線盡頭,黑黢黢的讓人看著心中抑。我在想,鬼魂靈喜,喜靜,怕氣,就如同這大自然的生靈一般,生存空間逐漸被人類,越來越多的人類逐漸占領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是否會在不久的將來,這些鬼怪東西都消失了呢?
轉念一想,我又笑——鬼魂和人類,本就是相依相存的正反兩,人類在繁衍,鬼魂便永恒存在,等到徹底湮滅,談何容易?
也許,無數的孤魂野鬼,現在也未必游走于荒郊野嶺、墳崗子,或許就在我們邊停留,某棟古宅、某個的樓道、某個久未住人的房子、學校、下水道以及一個幽暗的廁所中……它默默地注視著營營碌碌的人類,無不在,正如上帝無所不知——如果有上帝、有唯一的神的話。
我一覺醒來,已是中午時分。
我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接通,是吳剛父親激的聲音,說吳剛的病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醫生說修養兩天,即可出院了。天啊,真的是奇跡!他聲音有些噎,說多虧了我,他以前是一個純正的無產階級無神論者,現在倒是被我徹底轉變了。我笑了笑,說那可恭喜了。他說昨天可忙壞我了,問我什麼時候起床,他請我吃飯,表示謝。我說我起床了,先去醫院看看吳剛吧。
在醫院再一次看到吳剛,臉紅潤了許多,人也神了,握著我的手,說我這次算是救他一命,以前或有得罪的地方,求原諒;以后有什麼用得著的事,只管招呼一聲,能辦則辦,不能辦的,豁出去也辦了……他父親、他弟弟都是異口同聲,激不盡。
我心憂雜小道,見吳剛病業已好轉,便告辭。
他們留我在此地玩玩,莽山、蘇仙嶺、東江湖……這些地方都好玩,還說我這麼靈驗,有好幾個朋友也都遇到奇怪的事,要不幫忙去看看?我擺手,說我又不是做這門生意的,若是,自然高興你們介紹,但是我真的有事,也不叨擾了,回去買張火車票,還要趕路呢。
見我堅持,他們也不好相留,吳剛父親說何必坐火車這麼累?他打了電話派來一司機,送我直達南方市。臨走前,他父親給我封了一個紅包,說辛苦陸先生,區區心意,敬請收下。我推辭,但是哪里是這個久在場混跡的老油條的對手,一番言語周轉之后,只有收下。
在高速的路上我看了一下,UU看書 www.uukanshu.com嚇了一跳,居然有三沓紅彤彤的老人頭。
這當的,果真是有錢,出手忒大方了點兒。
看來我和雜小道去他老家的路費,看來是不用擔心了。然而讓我擔心的是,我與雜小道失去聯絡了——重要的是,我們失去聯絡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他像消失在空氣中一般,悄無聲息,這種詭異的事讓我有不好的預,好事多磨,我很頭疼。朵朵的況越來越惡劣了,起初還是一天會清醒一段時間,與我談,這兩天,都沒有出現過了。時間拖越久,妖氣就越滲。
對于雜小道,我唯一知道的事,是他現在在江城段叔手下混跡生活。
我唯有跑一趟江城,找到他,才知道答案。
到達了南方市,我謝絕了司機的好意,自己打車前往東。我要先去那邊,把市區的房子掛到中介所出租出去,然后收一下城郊的房租,以及見幾個朋友,把車提了,耽擱一天之后再前往江城一探究竟。
路上,我接到一個電話,一個有一些古怪口音的男人在電話那頭威嚴地問起:“你就是陸左?”
我莫名其妙,看這來電號碼是江城的,說我是,你是誰?
他淡淡地在電話那頭說:“陸左,好名字。蕭克明是你的朋友吧?他馬上就要死了,要救他,帶上修羅彼岸花的果實來換他吧,三天之,不管你在哪里,必須趕到,和我聯系。不然,茫茫大海之下,又多了一朵水泥荷花……”他說完,不待我解釋,果斷霸氣的掛掉了電話。
我頭皮發麻,當初自以為得計,如今終于東窗事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