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是凈土神衛？”云澈低語道。

這三人上并無甲胄，而是錦，顯然非深淵騎士。

“是。”夢見溪傳音回應道：“他們無裁決之權，幾乎一生不離凈土，持著凈土的一切，在世人眼中的地位不如深淵騎士。但，可千萬不要因此對他們有所輕視。”

未通過凈土試煉，無資格為深淵騎士的玄者，會被驅出凈土。但若是通過了其中的品格試煉，離開之外，還會多一個選擇，那就是留在凈土，為凈土神衛。

只是為凈土神衛的話，很可能一生都無法再踏出凈土，等同于放棄了先前的人生，又縛死了此后的人生。

大部分的凈土神衛皆是來自于此。既神衛，便幾乎不再現于凈土之外，世人對他們也自然認知極。其自由、權能、地位，也皆低于深淵騎士。

但，云澈很早便從畫彩璃那里知曉，凈土還有一小部分極其特殊的神衛。

凈土四神所親手培養的神衛。

深淵真神之下，神極境巔峰，亦是人之巔峰共有十一人。

其六在六大神國，凈土獨占其五。

而這凈土的五大神極境巔峰，其一為深淵騎士，其四皆為凈土神衛。

大神麾下：東煌；

萬道神麾下：長贏；

靈仙神麾下：素商；

六笑神麾下：元英。

云澈不無嘆的回道：“凈土之上，哪怕是最微末之人，也無人敢看輕。”

即使是最普通的凈土神衛，也是未通過試煉的準騎士……而要取得參加凈土試煉的資格，一個必要條件是修為踏神滅境。

換言之，凈土神衛的修為，無一低于神滅境，在任何一方生地，都是有資格開宗立派的存在。

單單這個概念，便讓人思之生恐。

踏界，世界陡然切換。

第一眼，凈土帶給云澈的覺只有兩個字：素簡。

沒有認知中帝皇之域該有的華貴輝煌，亦沒有至高之地自然籠罩的威凌肅重，一眼去，就連建筑都格外稀疏，反倒是隨可見各種各樣的翠木繁花。

這里的所有氣息都流轉的格外溫和，尋不到任何來自生靈的不安與焦躁，這里的線更是溫和的仿佛能映心間，足以輕易下一切的負面心緒。

云澈環顧四周，清晰覺到所有人的呼吸都在不自覺的緩下，那些年輕弟子驚奇驚嘆之余，更是無不出陶醉之態。

因為這里是凈土，是完全沒有淵塵的世界，是深淵生靈無盡敬仰，無盡向往的幻想之境。

夢見溪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再長長的吐出，隨之發出一聲難抑的嘆：“雖已不是第一次到來，但依舊有一種踏足仙境之……完全沒有淵塵的世界啊。”

“聽聞那‘永恒凈土’，整個龐大世界都不存在一的淵塵，簡直無法想象，那該是一個多麼好的世界。”

“生存于那樣的世界，任何生靈都不需要隨時擔心淵塵的侵襲，萬木自然生長，萬自由奔騰，數不清的種族在其中衍生，就連一個剛出生的嬰孩都可以肆意啼哭……那樣的世界，生靈定然是我們無從想象的安和，不會有恐懼、掙扎、哀哭，就連惡念都會被純凈安，難有殘酷的爭斗與殺戮。”

云澈默然不語。

夢見溪繼續道：“此次凈土覲見，淵皇很可能會言及永恒凈土。淵弟可有期待？”

云澈面向往：“沒有淵塵的世界，誰人會不向往。”

“會如愿的。”

前方的夢空蟬忽然淡淡出聲：“那片曾經的幻想之地，如今已是手可及。或許，再有短短數十載，你們便可親立足于那片永恒凈土之上，并在那里重新開辟和延續我們織夢的未來之世，哈哈哈哈。”

夢空蟬的大笑聲中，云澈與夢見溪神一致，卻是泛著截然不同的心。

這時，云澈的神忽然猛的一滯，腳步也死死釘在了那里。

“淵弟，怎麼了？”夢見溪停步問道。

“……沒事。”云澈搖頭，神態自若：“方才莫名有些意識恍惚。”

夢見溪了然道：“這再正常不過。習慣了淵塵的存在，乍毫無淵塵的世界，認知都會為之。我當年初凈土時，也曾數次恍惚。”

深淵玄者踏凈土，就如魚兒從早已習慣的污臭泥沼忽至清之泉，的確會對認知造巨大沖擊。

但，拋開天地氣息的層面，深淵玄者眼中宛若仙境圣地的凈土，不過是云澈認知中再平凡不過的一方世界。

方才，一個神識籠罩了他。

那一瞬間，他的五仿佛沉了無盡之海，不知來時，不知歸，不見盡頭。

那僅僅一個神識，似乎已足以覆沒天地，吞噬諸世。

那個神識在他上停留了須臾，卻讓云澈仿佛經歷了一段漫長之世。

“方才……那是？”黎娑聲音極輕，帶著自蘇醒以來，最為深切和沉重的擔憂。

問出之時，已知曉了答案。

“他發現我了。”云澈很是平靜，無論語氣還是心緒。

“你……當真已經想好了如何面對于他？”黎娑問道，字字皆是難以無法釋下的擔憂。

“嗯，不用擔心。”

云澈聲音淡淡，心平靜，是說予黎娑，更是說予自己。

一刺痛從魂海深傳來，并逐漸加劇。

是來自邪神逆玄最后的兩枚記憶碎片。

它們，竟是在被“他”的存在及時發，碎裂。

而這刺痛亦在告訴云澈，這最后的記憶碎片所攜帶的波，要遠遠勝過先前。

凈土神衛將他們引領至一庭院之中，陳設格外之簡，無任何該有的待客雅，只有幾十用以靜心的玄陣，最為醒目的，依舊唯有翠木繁花。

但，一眾神國的高貴之人，卻無人敢去手這里的花木，似是唯恐。

凈土神衛溫聲道：“時辰尚早，還請無夢神尊與眾位貴客在此暫歇。時辰若至，淵皇自有宣召。另外凈土之地分據森嚴，地頗多，還請眾位貴客勿要隨意走。”

“嗯。”夢空蟬頷首：“其他神國可已皆至？”

凈土神衛道：“目前已至神國，唯有織夢與折天，其他四神國與龍族之客尚在途中。”

凈土神衛離開，未留任何侍者。

但，斷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凈土失禮。

云澈魂海中的刺痛越來越劇烈，他順勢將這種不安現于五之上。

夢空蟬早有察覺，關切道：“初凈土，會容易心神難寧，尤其你修為尚淺，更易如此。若難以忍，去凝神靜心一會兒，適應此的天地氣息即可。”

“好。”云澈順從應聲，然后又很小聲的道：“若是彩璃來了，還請神尊掩飾些許。”

“哦？”夢空蟬面訝，隨之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個倔小子，當真是一點弱態都不愿給心儀之人。放心，為父親自給你守著。”

云澈不再多言，迅速來到一玄陣中坐下，然后展開隔絕結界，任由自己的意識沉那片剛剛碎裂的記憶碎片中。

……

浩渺的世界，卷著災厄的風暴。

天穹在錯位，大地在震，空間每一個瞬間都會崩開數不清的裂痕，仿佛有無數的閃電在天地間狂的暴竄。

縱然隔著太過遙遠的時代，云澈依舊從那蒼穹獨有的灰白之，辨出這是太初神境的世界。

只是呈現于太初神境的，是常人連想象都無法擬出的遙古災厄。

逆玄長發披散，本是俊逸無雙的面容此刻唯有灰敗，遍布著重重疊的可怕傷痕。而他的外像是剛從池中撈出，遍染腥赤。

他上緩，起的作艱難如一個枯槁老人。但馬上，他又重重跪倒在地，創世神之從他上無數的創口中瘋狂淋落，浸染著腳下的太初大地。

他是元素創世神，當世的至高存在。無人能想象……連他自己都未曾想過，他竟會有一天傷重至此，狼狽至此，痛苦至此。

他的前方，是一個一金的高大男子。

他的五，給人一種無比清晰的劍刻之。

他的面容，讓人看去的第一眼，心間便會真切無比的顯現出“剛正”二字。

仿佛這幅面容之前，任何法則都不容違背，任何規則都不容踐踏，任何過錯都不容輕恕，任何罪惡都不容存在。

他是四大創世神之首，當世最至高無上的存在：

誅天神帝——末厄。

他的手中，握著一把寬大的劍。劍為古銅之，劍平凡，鋒鈍無芒，更無任何劍威凌。縱落凡間，亦是一把凡界玄者都不會側目的凡鐵。

然而，它卻有著一個驚天駭世之名。

誅天始祖劍。

七大玄天至寶排位之首，混沌之世第一把劍，混沌萬世諸之始祖。

他手持始祖劍，靜立于天地之間。縱天塌地陷，風暴彌世，他毅如擎天之岳般巍然無。

他漠然看著遍染的元素創世神逆玄，神自始至終，未曾有過哪怕一一瞬的變。

“為了敗我，你竟不惜第二次用始祖劍威。”

逆玄的聲音，干的讓人無法相信那是創世神之音：“這也是為了你心中所謂的‘正道’嗎！”

始祖劍威，凡人施之，頃刻斃命；真神施之，壽折九。

縱強如創世神，催始祖劍威，亦需耗費三壽元。

這是他第二次用始祖劍，他的創世壽元，已是巨損六。

他卻是未有猶豫，更無悔意。

他無法理解末厄的這般執念。

就如他無法理解，他為何一定要殺了末蘇。

那明明是他最鐘的兒子！是他的誅天太子，是他欽選的力量與意志的傳承者。

末蘇就算犯忌，也罪不至死……更不該是他親手決。

“你殺了末蘇，害了劫淵，劫走我的兒……此刻，也該到我了。”

逆玄慘笑著，灰敗的臉上帶著無的頹然：“手吧。”

末厄開口，聲淡如云上輕煙：“我雖心恨于你，卻沒有理由殺你。”

“呵！”逆玄一聲低笑：“逆你‘正道’之人，縱是你傾盡關和希的親生兒子，你都可毫無余地的親手決，何況我這般逆你之人。”

暴風卷了末厄的幾縷長發，打在面部，掠起幾分深的悲愴。

末厄沒有舉劍，上，亦沒有泛任何的氣息。

許久，他緩緩開口，卻是一種逆玄完全陌生的語調：“逆玄，你可知，我一直以來何其的羨慕于你。”

逆玄：“……？”

“始祖神給予你的神名中帶著‘逆’字，給予你的格是那般灑不羈，無拘無束。你從不愿被任何既有規則所縛，一次次的去反逆、改變那些在你看來死板、荒謬、不公、錯誤的規則與現狀。”

“世界需要你這樣的創世神。因為世界的進化，時代的更迭需要不斷的更變，需要一次次破除陳舊的規則，摒除每一時代的污淤與桎梏。”

“世界從一片荒寂的空無，到如今萬靈萬界的繁盛，便是經歷了無數的修正與變遷。”

逆玄看著末厄，或許他無法相信，這些話竟是出自末厄之口。

“世界需要有人去不斷地更變。”末厄也看著逆玄：“但同樣，需要有人去固守。”

“所以，”逆玄深沉出聲：“神魔不可容，就是你必須固守，絕不容任何及的規則？即使是末蘇，即使是創世神和魔帝，即使你要如此重損壽元，也必須將之絕除！？”

相比于逆玄的悲心、憤怒、魂殤、不解……末厄的神眸之中卻始終毫無波瀾，宛若死水。

又或者，是傷極而無悲。

他開口：“世分生滅，生分，相衡，諸世安平。”

“始祖創世，是基于‘平衡’，始于平衡。人無平衡，舉步蹣跚，世無平衡，勢必傾塌。”

“所以，世界之初是四大創世神與四大魔帝，而非八大創世神，又或八大魔帝。”

誅天神帝面無神，近乎木然的訴說著從未言及的話語。

“從古至今，神魔兩族皆是此世的至高存在，可輕易決定諸天萬界的命運。神魔微禍，于諸世卻是滅頂的天災。”

“神魔兩族各倨一方，相斥相制，也形了長久以來的相衡。世之一切皆可變，唯此平衡，不…容……傷。”

災暴漸歇，也緩下了空間的嘶鳴。天地之間，唯有兩大創世神的靈魂震著世界的風云。

逆玄的聲音將風暴推向末厄：“你只知相斥相制。而相融，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更好的相衡。”

“你說的沒錯，相融，或許是更好的相衡。”

逆玄認知中永遠頑固不化的末厄，竟是給了他認同的回音。

“但，任何大的變，都應當始于微末的試探，遑論這般涉及世界安危的兩族之。”

“或可以是神創世界與魔創世界的凡靈，或可以是最末位面的神與魔……但，不能是你逆玄，不能是劫天魔帝，更不能是……我末厄之子！”

逆玄的瞳有了短暫的停滯。

他察覺到自己的心魂，竟在為之。

“即便如此……”簡短四字，彰顯著他沒有完全否決末厄之言：“你又何必對末蘇，對自己這般狠絕！”

末厄終于有了作，他手臂曲起，垂地的誅天始祖劍緩慢橫在了前。

“四創世神，四魔帝，是世之最高位面的生靈，但并未承最高位面的力量。”

“世之力量極致，載承于誅天始祖劍，與邪嬰萬劫。”

“逆玄，”他輕喚著元素創世神之名，無悲無恨，無怨無傷：“你可知，擁有極道之力的它們，為何會被賦予‘誅天’和‘萬劫’這般不祥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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