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上朝的時間到了。”
辰乾殿,曹濱小心翼翼,提醒依舊在何霜影服侍下飲茶的皇帝。
外頭肩輿已經備好,時辰不早,該去金鑾殿上朝了。
以往這個時候皇帝已經走到了半路,今日卻被何霜影耽擱下來。
“嗯。”
皇帝半瞇著眼睛,愜意何霜影的伺候,聽見曹濱提醒也不慌不忙。
曹濱等著皇帝又喝了兩口茶,再次輕聲提醒:“陛下……”
再不出發,就誤了上朝的時辰。
皇帝眉頭一皺。
尚未說話,旁邊何霜影捧著茶盤,厲聲斥責曹濱。
“老東西!沒看見陛下正在養蓄銳嗎?這麼點子工夫都不給陛下留,你比朝上那些大臣還‘勤政’呢!陛下跟前就你一個掌事的奴才,你都這樣對待陛下,讓其他奴才作何想?難道,陛下在外頭收拾了那些不聽話的,回到自己宮里,還要著你的管束?”
曹濱簡直五雷轟頂。
他自從皇帝登基就在前掌事,幾年來,從未人這樣呵斥過。
就是皇帝本人,都沒有跟他說過這麼重的話。
“陛下,奴才不敢!奴才絕無此意!……”
只是盡職提醒一下而已啊!——但這后半句解釋,卻也不能說出口。
當奴才的,最要就是不能多。
不能在人和事上多,也不能為自己的委屈多。
曹濱跪倒在地,伏地叩首。
何霜影水杏眼斜眤著他,眸鄙夷而冷厲。
有一道恨不得活吃了他似的寒閃過。
“何氏,慎言啊。”
皇帝淡聲提醒。
何霜影立刻了臉,轉而對皇帝盈盈一拜,托著茶盤的手指如蘭花纖巧,清聲言道:“嬪妾為陛下抱不平。不過,陛下提醒嬪妾,嬪妾就不再說他了。”
皇帝點了點頭,一展袖子,從座上長而起。
“罷了,時辰不早,上朝去。”
曹濱如釋重負,跪著膝行后退,退了幾步才掀擺起,伺候皇帝上朝。
頭前開路,給皇帝打簾子。
卻一下子和簾外進來的另一個人撞了一下。
那人掀簾子要進來,曹濱定睛一看,是義子崔良。
橫眉瞪眼,曹濱無聲警告義子趕退下,別來霉頭!
這小子怎麼回事,哪有一聲不吭就進屋的,不得在外頭先通稟一下嗎。萬一陛下追究,至十幾板子免不了,還得有一段日子不能往前伺候。
但誰知,只是轉念一瞬間,崔良已經從他邊進來了。
“陛下,何小主,皇后娘娘來了!而且……”
崔良行禮通報,言又止。
皇帝臉不悅。
何霜影立刻說:“而且什麼?不能快點把話說完嗎,你們這些奴才都是怎麼回事,沒一個可陛下的心意。”
崔良趕跪下道:“而且臉不好看……”
皇帝臉一沉,正待發話,就聽簾外有晏后的聲音:“陛下可起了?臣妾給您送羊羹和仙客梅花。您且墊墊再去早朝,龍要呢。”
人還沒進來,輕的笑聲先進來了。
卻聽曹濱在外請安,“娘娘且住,陛下正要出來上朝呢。”
說著簾子掀開,曹濱在那里打著簾子,但是半邊子擋住門口,把晏后隔檔在了外面。
崔良能進門,晏后千歲,卻不能和宮人。
便站在簾外住腳了。
簾簾外,面含笑,艷麗華貴,皇帝負手而立,面不豫。
“怎地今日想起給朕送羹?”
晏后只當看不見皇帝的不高興,笑地說:“臣妾平日長飲此羹,滋補溫潤,最是合宜。早就想給陛下敬獻,但以前并不敢。如今臣妾和陛下新婚大喜,臣妾為妻子,自當每日晨起親自為陛下敬獻羹湯,以祝陛下龍常健,千秋萬歲。”
說得極其溫,說到“新婚”,之態顯,微微低頭。
耳垂上的紅瑪瑙墜子輕輕晃,流閃爍,與頰上霞相輝映,一瞬間艷奪人。
皇帝看得微微一怔。
許久,未見顯態了。
似乎還是在初宮時……
那年海棠樹下,人如玉,的麗濃艷和明快笑聲如同撕裂宮廷沉悶氣氛的電……
皇帝嘆道:“其實,你不必如此,鳴宮來此路遠,何必……”
“陛下,就算遠在天邊,妻子伺候夫君也是義不容辭之事。”晏后打斷皇帝的話,舉步往屋里走。
曹濱此時見帝后氣氛緩和,才不聲往后退了一步,讓開門口。
他這前奴才當的,確實越來越到心累。既要第一時間照顧皇帝的,又要周全宮中所有人。
默默瞥了義子崔良一眼,決定稍后再收拾這兔崽子。
“陛下,飲了此羹再上朝不遲。臣妾親手喂您。”
晏后步殿。
到了皇帝邊,行云流水放下手中食盒,揭開蓋子給何霜影,示意幫忙拿著。
“何采一會兒也喝一盞嘗嘗,這東西養得很。”
何霜影一僵。
沒有立刻手去接。
晏后微微詫異,看一眼,似乎很是不解。
“……嬪妾還端著茶盤呢。”何霜影在晏后狀似無意的注視下,下意識就矮了一截,解釋一句。
晏后遂笑:“哦,是本宮疏忽了。何采,你等陛下飲了之后,就嘗嘗。”
隨即把食盒蓋子遞給崔良。
崔良跪地,連忙手接住。
晏后便拿羊羹出來。
皇帝此時便道:“正好,你來了,朕先告訴你,何氏今日升了選侍,賜號……”
頓了頓,他才說:“悅。”
晏后揚眉一笑:“yue?哪個字呢?和臣妾以前的封號一樣呢!臣妾那日還跟邊宮說起,何妹妹似乎在哪里見過似的。結果們說,是和臣妾本人像,難怪臣妾覺得面。陛下,您看我們兩個是不是有些相似?遮住眉眼,看臉和下頜……”
故意遮住了自己的鼻梁上方。
皇帝隨即一愣。
這……
何霜影的下半邊臉,確實和晏后有些相似。
何霜影在旁邊,也是十分吃驚。
得了“悅”字的封號,正十分高興,卻沒想到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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