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像是異地，一個月總有兩三次見面。與異地不同的是，沈徽林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極盡親纏綿，但只要一分開，電話信息聯系很很。

項明崢一直不是熱衷于發信息打電話的人，而沈徽林早過了事事分的學生時期，他們經常斷聯。這種斷聯并不影響再次見面時的稔親。

沈徽林從沒有主去過北京，不參與項明崢的生活。偶爾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都會產生一種難以形容的陌生。

“聽我家先生說，明崢職位有調，新上任事多，最近你們是不是都沒怎麼見面？”沈伊佳和丈夫很好，每次稱呼喬嘉實都是一句親切的“我家先生”。

沈徽林拿著碗盛湯，蓮藕排骨湯香氣濃郁，垂眸應了一句“是久沒見了。”

沈伊佳眉眼清潤笑意溫婉，接過湯碗慢慢喝起來，不是多八卦的人，格也淺淡，這還是第一次在沈徽林面前談論項明崢。

湯下去了半碗，沈伊佳說了一句“對了······”扭拿過手提包，從里面拿出一個首飾袋，含笑遞給沈徽林。

沈徽林接過，拉開收帶，看到里面的隕石項鏈時目停了一下。抬頭看沈伊佳。

沈伊佳說：“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隕石，多虧你借給我看。”

社場合應酬得宜的沈徽林，眼底罕見的閃過一抹復雜。分明不是“借”，而是討要。

半個月前和沈伊佳一起去品牌活，沈伊佳對T臺模特上的珠寶不興趣，卻被脖子其貌不揚的項鏈吸引了注意力。

觀眾席線暗淡，周圍時有談聲，沈伊佳全程都在談這條隕石項鏈，喜之難以掩藏，說之前也收過幾塊兒隕石，只是還沒見過這種樣子的。

沈徽林傾傾聽，時而應一兩句。

年齡相差二十歲，沈伊佳毫不吝嗇的表達對沈徽林的喜，沈徽林也時常應邀和吃飯逛街。兩人意外投緣，只是這“投緣”真占了幾分、利益占了幾分，尚且不得而知。

一腳從學校踏出來，又在異國他鄉待了幾年，沈徽林社圈子擴展的同時，人卻逐漸變淡。把握著分寸，得應酬際。

品牌活結束的時候，沈伊佳沒有直白的問沈徽林能不能割，但言語中的暗示意味已經很明顯。再裝不懂，就有些不合時宜。

返程的車上，沈徽林將項鏈解了下來，遞給沈伊佳時說：“隕石還是應該給懂的人看看。”

只是沒想到，送出去的東西，半個月后又被巧妙還了回來。

拿著袋子，指尖過絨面，這種失而復得讓心里有些異樣。

“你這孩子，”沈伊佳言談間帶了幾分輕嗔責怪，“你怎麼不告訴我，這東西是項先生送你的禮。”

沈徽林不知道說什麼，更不知道沈伊佳從哪里知道的，只能笑笑。

一頓飯還沒結束，沈伊佳接了一個電話，下午要出席慈善活。

沈徽林陪著一起從餐廳出來，喬家的車已經等在路邊，喬嘉實也在車后座。

喬嘉實推開車門讓沈伊佳上車，又問沈徽林需不需要送。

沈徽林說：“我開車來的。”

喬嘉實微微頷首，示意司機開車。沈伊佳隔著車窗揮手，過了幾秒坐正的，松了一口氣說：“總算還回去了。”

喬嘉實握了一下的手，淡笑說：“一條項鏈而已，不送回去會燙手？”

沈伊佳回頭看了一眼，“你不懂。”

沈伊佳給丈夫講了一件事，幾天前去北京參加陳家的婚宴，婚宴還沒開始的時候，在酒店走廊見了項明崢。

雖然有沈徽林這一層關系，但沈伊佳沒接過這個年紀輕輕、家世顯赫的后輩，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一手接著電話，視線卻在的手腕停留許久。

那天禮服要搭配珠寶，沈伊佳就將新得的隕石項鏈系在手腕上。

兩人很快錯而過，沈伊佳心有疑慮卻也沒在意，直到婚宴結束之后，帶著幾分薄醉的項明崢走近了，“這條隕石項鏈，特別。”

他禮貌矜持的問，是哪里得來的。

沈伊佳就說，是一位小友送的。越是位高權重，越排斥借著帶攀關系，沈伊佳沒有在項明崢面前提沈徽林的名字。

“他還帶著幾分客套薄笑。”沈伊佳說：“可眼底是冷的。”

八六年的西藏隕石，恐怕已經找不到幾塊兒了，能拿到的人要麼和科研隊沾邊，要麼關系過。沈伊佳后知后覺反應過來，這東西可能是項明崢送給沈徽林的禮。

喬嘉實說：“那麼喜歡那條項鏈？”

“喜歡啊，太罕見了。徽林也沒和我說這是禮，不然我也不會收。”沈伊佳沉默了一會兒說：“徽林這孩子，格好，我是真喜歡。不過······和那個項明崢，怎麼回事兒呢？”

“能是什麼關系？”喬嘉實不咸不淡道，“話說太，就沒意思了。”

*

“微”發展勢頭迅猛，前期那些孤注一擲的投起了作用，幾個月之，它已經為用戶下載量排行前三的APP。

沈徽林聘請了職業經理人，公司的另外幾個高層雖然沒有反對，但大多都表示不理解。

沈徽林只說公司發展提前突破了臨界容量，市場規模急劇擴張，需要更加專業、客觀的人做事。比起清冷和的外表，行事果斷，該放出去的東西絕不會貪圖虛名抓在手里，能抓住的東西也不會錯過。

公司第四季度大會結束，羅東快步跟上了沈徽林，讓先等一等，談點兒事。

沈徽林帶著他進了辦公室，羅東遲遲沒有開口。

沈徽林以為他要談公司的事，告訴他：“人已經職了，就算不信任，先讓他做一段時間再看。”

羅東搖頭，說：“不是這個。”他表糾結，停頓片刻突然問：“江閔聯系你了嗎？”

這已經是第二個問這句話的人，沈徽林說：“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羅東轉關上了門，重新回到辦公室，聲音低了幾分，“前段時間T.N會所出了一起案，害者上訴又撤訴，在家里自殺了。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但江閔說T.N會所有問題，涉嫌非法買賣。”

他說，江閔一直在搜集會所的資料，應該是準備去暗訪調查。現在人聯系不上了。

沈徽林聽完，拿出手機給江閔打電話，顯示無法接通。

羅東說：“我打過無數次了，也去臺里找過了，問了幾個同事，都說江閔可能休假去了。”

沈徽林說：“要是去暗訪，他的上司肯定知道，你問過了嗎？”

“我去臺里，沒見到他領導。”羅東一臉擔憂，“他這人較真兒，那家會所不簡單，我怕出事。”

沈徽林想了一會兒，讓羅東陪著一起去找江閔的上司，“晚上人應該在家。”

羅東說：“可是我們不知道住址。”

沈徽林說：“我知道。”

江閔的上司是趙熙。

沈徽林研二在電視臺實習的時候，和趙熙一起出過幾次采訪，也曾幫接過一次小孩兒。

車子在一小區外停下，兩人還未下車，從后視鏡看到一白西裝的趙熙手里牽著一個小男孩兒走了過來。

沈徽林下車喊了一聲，“趙老師。”

趙熙腳步停住，回頭看，視線落在沈徽林上。一年中見過的人太多，沒有想起沈徽林是誰。

沈徽林說曾經在臺里實習，趙熙想起來了，但有點兒不解問：“怎麼了？”

沈徽林說：“趙老師，我有事找江閔，但現在聯系不到他。不知道您能不能聯系上他。”

趙熙臉輕微變了下，沈徽林注意到了，沒等回答，開門見山說：“是不是出事了？”

趙熙言又止，告訴小孩兒去門口等，帶著沈徽林和羅東走到了小區的僻靜地帶。

“出事了。”趙熙說：“他去會所做暗訪，被扣住了。”

眼里仍有些惶恐，語速也變快，“我試過報警，沒用的，人告訴我，會所老板背后有人······我現在也被盯著，你們還是快點兒離開。”

趙熙說還在想辦法，只是怕鬧得太大對江閔反倒不好。

沈徽林和羅東回到車上，臉都有些蒼白，羅東握著方向盤，“私自扣留記者，他們是瘋了嗎？去報警吧，消失這麼多天，早能立案了。我們去總局報案，肯定會理。”

沈徽林強迫自己冷靜，回想著趙熙說的那些話，想起自己曾經經常跟著項明崢一起去“T.N”。

那里面大到達顯貴，小到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唐世寧”低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有些疲憊的靠在座椅里，對羅東說：“東西準備充分，我們去報警。”

羅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我就不相信，他們還真能不管。”

可是又能怎麼管？

兩人去警局立了案，做了筆錄。負責做記錄的警倒了水遞給他們，輕聲說：“一旦展開調查，打草驚蛇怎麼辦？”

說，那家會所往常也出事，但是查到最后又會發現沒問題。唐世寧的會所，可不好查。

沈徽林從警局出來，在車里坐了好一會兒，定了第二天一早飛北京的航班，又將七七送到了林檀家里。

*

10月17號，北京是個霧霾天。沈徽林從機場出來，目搜尋車子，對電話那頭聲說：“我出來了，你在哪里？”

順著他的提示，側往旁邊看，黑賓利停靠在一個石墩旁邊。

這趟行程突然，沈徽林連行李箱都沒帶，只拿著一個隨小包，走過去俯敲了一下車窗。

車門自里面打開，項明崢看了過來，見戴著口罩和帽子只出漂亮的眼睛，“捂這麼嚴實？”

沈徽林坐進車里才將口罩摘了，說：“沒化妝。”

項明崢沒立即開車，看了好一會兒，有些意外突然來了這邊，聲音里帶了一些松：“今天竟然能起這麼早？”

又問是要先回去住的地方，還是先去吃早餐。

“我本來就不賴床好嗎，”沈徽林又說：“到了您的地盤，一切聽項先生安排。”

項明崢跟小一樣，親昵了一下白皙的后頸，載著往市區走。

金秋十月，行道樹枝葉蔥茂。幾年不見，北方的秋天依舊厚重而奪目。

沈徽林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高樓，車子駛到高架時，問他是不是換住所了？

項明崢“嗯”了一聲，說工作需要，現在住在別的地方。

車子在街道停住，他下車去買早餐。

臨近十一點，太漸漸大，霧霾散了一些。項明崢站在長長的人群后，在暖意和嘈雜之中沾染了一些世俗煙火氣。

在某一個節點，他抬眸，隔著人群和車的沈徽林目相對。提著早餐回來的時候，另一只手拿著臨時買的冰激凌。

沈徽林已經過了嗜甜的年齡，他偶爾卻把當那個沒出校門的學生。

沈徽林打開了包裝，抬眸問他：“要不要嘗嘗？”

漆黑的眼眸沒什麼多余的緒，側臉也淡漠，停頓了一會兒他才低頭就著的手吃了。

那天他沒帶回住的地方，說那里是部委老小區，沒什麼意思。

沈徽林低頭吃冰激凌，沒有異議，全聽他的安排。

車子最終在一老賓館前停下，賓館建設時間久遠，建筑古樸端方。項明崢牽著沈徽林往里走，庭院幾株長勢繁茂的楓樹和銀杏。

安排的房間在二樓，兩人坐在餐廳一起吃早餐。窗戶大開，楓樹的枝葉延展窗，一室寂靜。

沈徽林低頭喝粥，項明崢早早就結束了用餐，目落在的上，見脖子里又戴著那條項鏈。

他俯拉著繩鏈，將吊墜拉了出來，指腹在上面，存心調侃，“怎麼又要回來了？”

沈徽林咬著勺子，抬眸含糊說，真不是故意送出去的，可是人家想要啊。喬嘉實的夫人是什麼人，這個小人開罪不起。

項明崢聽著半真半假的辯白，聲音無奈又莫名寬容溫和，“怕什麼，不是還有我？”

沈徽林淡淡一笑，“確實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