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等個十分鐘，張紹鴻你能支撐得住嗎？別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個手榴彈裝大爺，這就想讓我投鼠忌？”

    葉八桀桀的笑道，似乎對張紹鴻的作，本就有恃無恐。

    “陳瘸子，此刻不手，更待何時！”

    葉八目如電，一眼就掃在了旁邊的陳瘸子上。

    這句話剛出口，張萌腦袋裡就打了個晴天霹靂，他竟然看到陳瘸子出一把匕首，緩緩捅進了張紹鴻的後背。那作仿佛是慢鏡頭一般，一遍一遍回放著，張萌眼前一片漆黑，腦海裡只剩下了這個影像！

    瘸子叔殺了大伯？

    他拿匕首刺進了大伯的後背！

    無數個問號從張萌心裡湧了出來，讓他心一片酸痛，整個往事，電影一般回放在他的腦海。

    在廣川王的大墓裡，賴子一再質疑，一路上的記號究竟是誰留下的？那時候，無論是病鬼，趙三還是張萌都刻意避開了這個恐怖的話題。

    而不久之前，鬼臉兒杜興偽裝三叔混了進來。但先前大家和趙三說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鬼臉兒是如何知曉的？真正的三叔絕不會出賣大家的，唯一的鬼其實只剩下陳瘸子了！

    張萌的心，仿佛給一只手攥著，一下子不過氣來。

    “你還是手了……”

    張紹鴻去了角的鮮，結果卻越越多。那猶如泉水一樣咕嚕咕嚕的湧出他的角，張紹鴻幹脆不去了，他緩緩地轉過頭來，盯著陳瘸子。

    “你早就知道了？”

    陳瘸子瞇著眼睛，臉上出了一副森詭譎的表。哪怕是軍哥，也從來沒見過陳瘸子出這種神。

    “十五年前，我就知道了……”張紹鴻看著自己口出的半截刀刃，他似乎是沒有覺到疼痛，只是神之間有些疲倦，看向陳瘸子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不愧是當年叱吒半個中國的張大當家！今日我就要來問問你，你何德何能可以坐在這個位置上？”

    “我陳瘸子手段、心、能力哪一樣不如你，偏偏你要如此打我！當年我在六扇門之中，雖然排名老二，但大小事務皆是聽我口令。六扇門並你張家之後，我得到了什麼，天哄一個小屁孩過日子？”

    “反過來看你張紹鴻，這麼多年來，把我們眾兄弟拋頭顱灑熱打下來的基業敗什麼樣子了。十幾年了，為了你那點破事，我們放棄了大陸，放棄了一切，你讓跟著你的兄弟們何以堪”

    “我問你一句，張紹鴻！你何德何能敢坐在這個位置上，何德何能！”

    陳瘸子大聲吼道，他的聲音尖銳得可怕，連五都扭曲了，似乎是心裡的憤怒憋到了極致。

    “你……不明白，我……其實早就累了……”張紹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笑著說道。

    一本染著鮮的小冊子從他的服裡落出來，那紙張翻飛著。陳瘸子一愣，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將小冊子撿了起來。

    那上面，一頁一頁，記滿了麻麻的小字。

    小狼，卒死於一九七八年，三月，十二日。家中有一兩兒，一老母親，安置於香港魚米茶莊，兒子兒安排在港督小學上課，每月需支付二百四十元……

    周昌，你這笨蛋，替我張某人挨了一刀，竟然早死了那麼多年。如果不是你全家老還需要照料，老夫絕對要去黃泉路上教訓你一頓，誰他媽讓你多管閑事了！

    何磊你這個白癡，為什麼要去斷後？你讓我張紹鴻又欠了一份債，如果張某人有生之年照顧不好你父親何掌櫃，就讓老天收了我這個畜生吧！

    一個接一個的名字，出現在那小冊子上，他翻了四五頁，就已經出現了十幾個人。

    這小冊子似乎是賬單，又似乎是一本日記，陳瘸子看著看著，眼睛竟然模糊了。時間過了這麼久，這些人他一個都沒印象了，虧張紹鴻還記得那麼清楚。

    ……

    和尚，我一直把你當大哥，我知道他們四個人在你心裡的分量。我向你保證，即便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出事！

    黑狗，這個名字好悉啊？好像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聽到過，對，就是那個傻夥計，沒心沒肺的，天就知道傻笑。

    “瘸子趕走！”

    張紹鴻嘶吼道，他抓著一柄沖鋒槍，沖殺著迎向葉家的追兵。一顆手榴彈狠狠的在陳瘸子旁邊迸發出一團火花，黑狗一看，當即撲在了陳瘸子的上……

    對，黑狗，這個傻夥計最喜歡跟著自己，纏著自己講那些走南闖北的故事。我怎麼會忘了他？

    陳瘸子如遭雷噬，張紹鴻不拆穿他，就是為了這個承諾嗎？

    他仿佛看到了那個雨夜，和尚在政府的審判書上簽字畫押，豪邁的對張紹鴻說道：哥哥先走一步了，沒別的話，照顧好我的兄弟！

    那些名字，隨著歲月的蒸發，陳瘸子早就忘懷了，但張紹鴻卻一個不落的記載在小冊子上。

    死難者的家屬，張紹鴻都一一作了備注。提醒自己，這些都是兄弟手足的骨，還需要自己來照顧。

    張紹鴻這些年，的確是累了，為了張家，為了安頓死難者的家屬，五十出頭的他，看起來猶如年過古稀一般。

    沒人知道他都默默付出了什麼……

    難怪，只要張紹鴻一招手，就會有那麼多的人上刀山下火海的跟著他。陳瘸子這麼多年來，最為不理解，最為嫉妒的也就是這個！

    這就是張紹鴻的人格魅力，不管是誰，都抵不上他萬分之一！

    當初和尚願意帶著六扇門歸降，也正是因為這個人：大度，重義！

    陳瘸子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是淚流滿面了，他已經忘了當年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死去的每一個人，哪怕是一個夥計，張紹鴻都記得清清楚楚。

    陳瘸子面慘白，現在看來，自己還配去坐張家家主的位置嗎？即便坐上去了，又有幾個人會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