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鋪設了一局二十年的棋，真正推棋局不是他生前，而是他死後。每一招棋都在他正當權之時埋下，如今一步步啟，步步誅伐。將所有人都困在棋中，舉步維艱。

雲淺月看著夜輕染，這個從初見第一面就躲開他，想永無瓜葛的人，原來才是與淵源最深之人。不曾意識到原來在初見他就有了對潛在威脅的敏，讓不由自主地對他鄙棄。原來那一年，鴛鴦池畔，容景、他、，他們三個人就開啟了命運的齒。

原來一切的癥結在這裡。

的命運從出生就被人既定了。

容楓子一震，跟過來，站在雲淺月邊，不敢置信地看著和夜輕染。

夜輕染看著雲淺月，纖細蒼白的容在下分外羸弱，但是偏偏的神是如此的沉靜。他目變幻了片刻，也恢復沉靜，淡淡吐出一個“是”字，重如千鈞。

雲淺月淡淡一笑，“我想知道，先皇本來想鏟除雲王府，為何卻為你命定了我？”

夜輕染背轉過，目看向天空，沉聲道：“那一年夜氏弘德皇帝大限，夜氏弘智皇上登基，欽天監一位德高重的天師夜觀天象，說紫微星和龍檀星相攜下凡，京城必有雙生子出。雙生子出，天降於斯，實乃預示天聖運已盡。破解之法必須誅殺雙生子，方可保太平盛世，天聖再繁榮百年亦非爾爾之談。”

雲淺月知道這個雙生子是父親和大伯。弘智皇上是雲老王爺那一代的帝王，也就是先太皇，先皇的父親。

“後來，京城並無雙生子出，歷經二十年。弘智皇帝大限，皇伯伯登基時，帝師夜觀天象，依然與二十年前是一種天像。皇伯伯大駭，暗中查找雙生子，用盡辦法，依然無果。每一代夜氏帝師都通五行，奇幻玄幻之，算是半仙之，每一代帝師的卸任和繼任都需要新一代帝師殺死授業恩師，才能為真正的帝師，但因為天象二十多年不變，上一代帝師卸任時，便作廢了此法，不必待徒弟結業，便用他們的平生所學，傾盡功力和以生命為代價，開天眼，窺探天機。”夜輕染聲音沉寂，淡淡道：“不負所，他們確實看到了夜氏百年後江山運勢的星雲圖。”

雲淺月靜靜聽著。

“夜百年後，群星匯聚，紫微星謀、龍檀星伐、貴星煞、三星驟天，舞群星，天下將。一星，二星藏，三星逆。中興，半壁江山將空。於天聖，吉兇福禍難料。”夜輕染淡淡道：“一星落於榮王府，二星落於德親王府，三星落於雲王府。你是貴星，凰之星，命定星，天降貴，為尊為貴，人間富貴花，自然要做夜氏的皇后，不能是別人的。但你的本命星相為逆，難以掌控，所以，皇伯伯思量再三，才對你我種了生生不離。”

雲淺月想起去年被容景拉著爬上紫竹院屋頂夜觀星象，天下江山運數的星雲圖每百年顯一次，那日正是時機。當時的星雲沒有和夜輕染，後來子時，星雲圖出現，幾番變幻後，定格了一瞬，代表的星與代表夜輕染的星在一起，容景的那顆星，遠在千裡之遙。之後恢復原貌，愣了許久，偏頭看容景，那時候容景的在夜中淡得溫涼如水。決心定容景，不相信命運，卻不知道，原來那時的星雲圖，正是今日的寫照，不能理解的東西，那一日容景怕是早就有了預料。

可是他依然義無反顧將娶進了容王府。

如今同樣義無反顧將送來了夜氏皇宮。

他有多個義無反顧，都用在上？紫微星，王者之星。龍檀星，夜氏龍星。如果最早在鴛鴦池畔伊始與其糾葛的人是夜輕染，後來上的人是夜輕染，那麼如今又會如何？

至不會如今日這般。

可是畢竟世上發生了的事沒有如果一說。

夜輕染從天空收回視線，轉回，看著雲淺月，眸有一心痛憐惜，不留一余地的傳遞給，輕聲道：“小丫頭，隻怪我姓夜，隻怪你姓雲，隻怪我生來就是落在德親王府，怪你生來就落於雲王府，我們就是這樣的命運。我不能譴責皇伯伯和夜氏犧牲的兩位帝師做得不對，他們生來就是為了夜氏江山而活，他們一生的都用於守護夜氏江山。無論是我，還是你，不過都是落他們守護棋盤下的一顆棋子而已。待棋子有了自己的能力之時，也是命運遙控，翻不出棋局。”

雲淺月微微抿著角，沉默不語。

夜輕染隔著稍微有些遠的距離看著，一切攤開在面前，不是鮮，就是白骨。他尚且在知道生生不離的那一刻不能承，更遑論是？他想得到沒錯，但從沒有想過用生生不離困住。但生生不離總歸是在他上，骨髓的種植著，即便流盡，也除不去。

沉默許久，雲淺月淡淡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先皇大限之前，他告訴了我。”夜輕染道。

雲淺月想起那一段時間夜輕染的變化，跑去找表明心跡，割袍斷義，在淺月閣外凍了半夜，後來出爭奪的鋒芒，登基後，不惜以命對試探，他那時是否想證明對他有些誼，他也好有選擇如何對待和他上種植的生生不離？

能覺到，這個人是從來沒想傷害。

他背負的東西，又是何其之多？高山頂，來自的都是從小培養他親人的手筆。可以恨，可以罵，也許可以跑去皇陵拖出老皇帝喂狗，可是他呢？他又能做什麼？

那個人是他的皇伯伯，一手培植他坐上這個位置的人。

雲淺月移開視線，不再看夜輕染，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為德親王和王妃守靈吧！明日我會去為他們送葬。”話落，不再多說，轉向殿走去。

夜輕染一怔，看著雲淺月，只看到一個纖細的背影。

夜輕暖站在夜輕染旁邊，也愣了愣，看著雲淺月走進了殿，忽然大喜過，轉頭拽住夜輕染的袖子道：“哥哥，雲姐姐要去為父王和母妃送靈，這是答應嫁給你了嗎？”

夜輕染看著離開的雲淺月，面現出恍惚，並不答話。

“我這就去告訴父王和母妃，他們一定會高興的。”夜輕暖松開夜輕染的袖子，猛地轉，腳步輕快地跑出了榮華宮，向宮外跑去。

容楓看著夜輕暖影歡快地離開，他一貫鎮定，但也被今日知道事的真相驚得波濤洶湧。生生不離他知道，那是失傳了據說數千年的毒，據說是雲族一位練通天之能的聖用平生靈引了花之魂研製的生生不離，一生隻做了三顆，三顆型後，的生命也祭奠了花之魂。後來再無人能學之，也無人能破之法，至此生生不離，為絕傳。

不同於世間那些合的春藥，而是真正的之毒。男相依，生不離魂，死不離。中此毒者，除非締結一生姻緣，否則，同生共死。

容楓看著夜輕染，也如定住的木樁，忽然間如被空了的，一不能。

許久，夜輕染忽然轉過，向外走去。

容楓見他離開，驚醒過來，影一閃，擋在了他的面前，看著他，試探地問，“月兒若是不嫁給你，會怎樣？”

夜輕染看了容楓一眼，抿了抿，道：“死！”

容楓子頓時晃了兩晃，盯著夜輕染的眼睛，“難道就沒有辦法解除嗎？還是有，你不願意去解？”

夜輕染忽然冷笑，語氣沉暗，“有辦法的話，你以為容景會樂意將送來我這裡？有辦法的話，在刺殺了我那一劍之時，你以為容景會救我？有辦法的話，我無能無力地躺在那裡時，容景早就對我挖骨驗做什麼了。不會有今日之事。”

容楓面一變，不死心地道：“月兒與他大婚了夫妻，這麼長時間，為何沒有出事？他們是圓房了的。”

夜輕染眸一痛，淡淡道：“之所以至今無事，應該是容景自己用了不被傷的藥吧！但是也不過是防著他自己不被生生不離的毒所傷而已，解不了的生生不離。”

容楓看著夜輕染，雖然不想探討這個來傷他，他知道他喜歡雲淺月，最不願意談論的是與別人，但是為了雲淺月，他不得不說，“既然如此，他為何明知道……”

夜輕染笑了一聲，“是毒，有人寧願被毒，也甘之如飴吧！”

容楓臉蒼白，幾近明，“既然甘之如飴，為何不能再繼續了？”

“這話你該問容景。”夜輕染撇開視線，聲音微冷，頓了頓，還是淡淡道：“中了生生不離者，若不是與其定之人一起，破之日起，半年必死。也許他娶之前不知生生不離，也許是知道，難自，願意毒發時陪一起死，也許當時他想到了解生生不離的辦法。”話落，他嘲諷一笑，“他是容景，心思深如海，誰能將他看？世上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容楓子輕，半年之期，計算下來，他們圓房是在春年夜裡，如今春夏替，時日是不多了。他看著夜輕染，似乎難以接這個事實，“上茗玥要斷月兒宮房，讓不能懷有子嗣，真的……管用？”

夜輕染忽然一笑，涼聲道：“他要斷的不是宮房，不是子嗣，而是讓再不能做人。他也許願意與再不行夫妻之事，隻願活著。”

容楓面一灰，瞬間全無，“這樣真的管用？可是月兒……怎麼會同意？”

“是啊，了解的人都知道不會同意，那樣的，怎麼可能會為了活著而和相的人日日對看不能生？所以，容景失敗了。也許他料到自己會失敗，那樣的聰明，他又怎麼可能不了解的？但終究他是這樣做了。哪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們再無前路。”夜輕染聲音極輕，語氣沉暗如蒙了一層雲。

容楓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不再言語。

夜輕染不再說話，繞過他，轉離開。

容楓看著夜輕染影漸漸遠去，消失在宮門口，他的背影如此沉重，想著他也是高傲的，不比容景的高傲，用生生不離困住自己的人，他心裡又如何會好？但終究這一條路要走。他在殿外站了許久，轉向殿走去。

進殿，正值侍煎了藥端來，雲淺月正用杓子輕輕攪拌著湯藥喝著，面平靜。

容楓走到邊，看著，心疼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低低喊了一聲，“月兒！”

雲淺月抬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看著心疼的俊和眸子，淺淺一笑，溫聲道：“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兩條路，一條是死，一條是換個人。”

容楓心裡猛地揪起。死豈是容易？換個人又豈能容易？

雲淺月喝完湯藥，用娟怕試了試角，起站起來，對容楓道：“在房中待著未免悶得慌，既然德親王府不需要你，我們還是去後花園的煙雨亭吧！那裡風景的確不錯。”

容楓全無心地點點頭，他不知道怎樣做才能最好。

雲淺月出了榮華宮，容楓跟在後，二人走向煙雨亭。

沒有煙雨的亭子，風景又是別有一番風味。煙雨亭中無人，二人坐了下來。相對於容楓的全無心，心事重重，雲淺月淡雅中多了幾分隨意閑適和漫不經心。

二人也沒說什麼話，不知不覺半日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