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蝦早已洗淨。讓下人們從古井裡取水來。此時天氣正熱,但井底的水仍然冰寒徹骨,正適合用來做這道料理。將剛剛打上來的井水噴灑在龍蝦尾部。蝦遇冷,慢慢收。
先往鐵板噴上薄薄的一層油,取出切得極細的蒜末來,反覆炒制,直到出蒜末中的水汽,慢慢沁出油蒜獨有的香味,澤也轉爲金黃,這才往板邊上一推,這是在做蒜頭,乃是吃海鮮常備的調味料。
接下來就是正菜了。鐵板上再次噴油,待油溫升高,取過龍蝦,在蝦最厚的地方灑上胡椒和鹽,隨後便扣到了鐵板上,順手灑上一點兒清水,取出鍋蓋便蓋了上去。衆人正看到有趣之,忽然見拿鍋蓋擋住了龍蝦。
寧小閒也不說話,只是全神貫注地看著鍋蓋,兩名廚子知道在心中默數時間。宴客廳一時靜悄悄地,只聽到蓋子裡面傳來“嗶剝嗶剝”油水相煎的聲音,讓衆人忍不住心難耐。
這一蓋就蓋了好一會兒。揭蓋以後,將龍蝦翻了個兒,蝦衝上、殼朝下,又朝板上噴了些油和水,重新蓋起了蓋子。手法極快,以衆人的眼力,也只看到蝦殼中的已經團團向起,形了漂亮的紋路,表面也被煎了淡黃,一陣鮮香味道傳出。
觀衆們鬱悶地撇了撇,好在這次只蓋了十幾息就結束。隨後又將蝦翻過來向下煎制了十五息左右,取出刀來,在蝦尾部殼輕輕一撬,雪白的龍蝦就被完整地挑了出來落在鐵板上。這就看出了方纔第一步灑取井水的重要。如果沒有冰冷井水的刺激,蝦不,此時取便沒有這樣般容易。
再不猶豫,揮刀將龍蝦切了粒狀,仍灑上鹽和胡椒,每過幾息即翻一次,直至所有龍蝦粒都起來,變了球狀。
此時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早讓廚子準備了好酒,此刻取出來輕輕灑落在蝦上,滿室皆香,只有黃老頭苦笑了一聲。單單聞這味兒,就知道用的是自己珍藏的竹葉青,已經有四十年份了,心道看來權小子對確實與衆不同,連自己的寶貝都拿出來給用。
事先榨取了檸檬的,此時和醬油混醬,輕輕倒在龍蝦上,又將放在一邊的蒜頭撥了過來,與蝦混合,這樣反覆煎制,直至粒變了金黃。
在蝦炒制的過程中,也取出一把蘆筍放在了鐵板之上,這自然是洗淨剝好的,只留下了中心的桿,仍然是油水相煎。待龍蝦煎好,蘆筍在香油的烘煎下,同樣變得通碧亮。
了!
吩咐下人取來碟盤,疊龍蝦、配好蘆筍,每人一碟,送至桌上。
黃老財眼地等了這麼久,自然第一個舉箸,不顧碟上還熱氣蒸騰,趕送了一塊龍蝦,頓滿生鮮,海鮮的被滾滾的熱氣和微微的檸檬酸襯托恰到好,配合著蒜品嚐,只鮮而不腥。輕輕咀嚼兩下,牙齒切中竟有極微弱的裂,隨後就是Q爽的彈牙之驚喜。
他年齡已大,吃總覺得牙痠,吃素又不合心意,每每到糾結,但這龍蝦的、脆、香都是恰到好,讓他罷不能。再嘗那蘆筍,也是水靈香,他雖不喜素,但吃起來也覺得很爽口。他口中忙個不停,心裡已經決意要磨著寧小閒將這份功夫留下來。
擡頭看看其他人,也只忙著低頭進餐,飯桌上一時詭異地沉默著。寧小閒看著他們的反應,就知道自己這道菜是大獲功了。
心裡明白,其實自己是取了巧的。黃老財的兩名大廚功力自是高端,在火候、調味和擺形方面已快登峰造極,然而寧小閒嘗過他們做的菜,只覺得他們將大半力都放在了調味上,厚味而輕材,菜品的味道雖然是好,卻基本都靠調來使力,對食材本的味道不甚重視。然而華夏國菜系繁多,其中多系就提到取材的重要。
寧小閒進園時看得清楚,池子裡的龍蝦是純天然的不說,有幾隻還打斷了鰲,可見爭鬥劇烈,其質必然是極極有彈的。龍蝦本的鮮味就是天下有,以這樣的生猛河鮮菜,就該突出它本來的味道,因此採用的是穿越過來之前華夏開始流行的鐵板料理之法。
據說鐵板燒是十五、六世紀時航海業發達的西班牙人發明的,船員們數月於海上航行無聊之極,於是以釣魚爲樂,並萌發了將魚扔到燒熱的鐵板上炙烤的天才烹飪方法。代代流傳下來的鐵板技法,已經演變現場展示的才藝秀,食客惟有耗時等待,纔會覺得口的食倍加香甜。
寧小閒上學時,曾有同學請到法式鐵板料理店裡品嚐過這道味,天賦極好,牢牢記住了關鍵步驟,現在照貓畫虎,儘管功力沒有鐵板大廚深厚,但宴席中人從未嘗過,自然無從比較。其實寧小閒限於手中料不夠,如果此地有黃芥末、法香,則龍蝦的味道會更上一層樓。可即便如此,只看黃老財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就知道這場賭,還是勝了。
老頭子慢慢放下雙箸,又不捨地回味了一下龍蝦的鮮,這才輕輕咳了一聲道:“寧丫頭勝出,我想諸位都不會有異議吧?”在座衆人紛紛搖頭。
石季珊早在寧小閒搬出鐵板開始煎制的時候,臉就漸漸變白了,看那行雲流水般的作,哪裡會不知道寧小閒正做得得心應手?也知道,自己怕是掉進了這個凡人子佈置的大坑裡。黃老財這麼一評判,面如土,努力維持著面上淡然的神,轉就要回房間去。
才走出兩步,後就傳來清脆的喊聲:“石師姐,願賭服輸,請將賭資留下!”
臉上青白加,回用力將玉件丟向寧小閒,轉頭時,正好看到權師兄招了招手,那原本快要掉到地上的玉件,就輕輕巧巧地落進了寧小閒的手裡。
心中頓時失落極了,幾個快步離開了宴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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