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閒要做的，只是保持王儲的錢袋子呈緩慢上漲的趨勢就好了。當然，啚炆也沒有傻到將財政大權都放給一個認識不到兩個月的小姑娘，每作一個決定，都要經由啚炆自行決策，通過之後才能實施。

不過這就已經足夠，外人怎麼知道呢？

這天下午正坐在龍牙堂喝茶吃點心，一口皮糕還沒嚥下去，就看見慕積從樓下匆匆忙忙奔上來，逕直衝到面前道：“大事不好了！”

慕積律己甚嚴，向來著得、舉止從容，這一回臉卻有些青白。寧小閒給他斟了杯茶：“莫急，請坐，慢慢道來。”

慕積顧不得形象，一口將茶水喝盡，急促道：“烏明死了！”

印鑑的前主管員，死了？

這果然就有些嚴重了：“怎麼死的？”

“暴斃家中。”慕積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鎮武司正在派人驗和勘察現場，消息纔剛傳出來。我估計不到兩天就要傳得滿城風雨了。”

寧小閒慢慢放下杯盞，嘆了口氣：“請告訴我，不是殿下的手。”烏明前幾天還能活蹦跳地上朝，總不可能突然就得病死了吧？

慕積苦笑道：“我現在哪敢去問殿下？但，但十有八、九……”他對啚炆的脾氣也不是一無所知。

他沒說完，寧小閒也明白他的意思。兩人相視一眼，都覺得這事輕易過不去了。烏明雖然被降了兩級，也不再執掌印鑑，但他大小也是個兒，王廷會放任兇手不管嗎、烏謬會放任兇手不管嗎？

慕積猶豫了一下才道：“重泯兄弟正在當差，我找不見他。重溪認爲，這事兒後面會如何走向？”

寧小閒明白他的意思，徐徐抿茶一口：“慕積大人稍安勿躁，大監國還能傷了儲君殿下不？”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事在曲藝小品裡面聽一聽就好了，別當真。再說了，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何況啚炆畢竟是啚末的獨子，沙度烈的堂堂儲君。就算啚末與烏謬親如手足，也不代表烏謬真可以代兄弟教訓兒子。事實上，從烏謬過往的執政方式來看，這是他一直極力避免的況。

所以他才時常將啚炆支到自己的封邑上去。

慕積呼出一口氣：“我知道，我擔心的是此事過後，大監國與儲君之間……”

寧小閒瞥他一眼，心知肚明。其實他擔心的大監國對啚炆失太甚，而慕積卻和啚炆走得這樣近，會不會連累到今後的仕途。

還需要這人留在啚炆邊，因此輕聲道：“殿下不會一直留在大都的，現在是這樣，天隙開啓以後也是這樣。”

這也是啚炆不服烏謬管教的最大資本，他有人有錢有地，後面去了南贍部洲，找個地頭把旗子一，就是個盤踞一方的山大王呵。

慕積想了想，安心多了。不過是兩年，就算王廷將他雪藏，他也不過是熬上兩年時間，就可以隨著儲君殿下到南贍部洲建功立業去了。

寧小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道：“有人可比你煩惱多了。安心回去吧，此事沒有你我手的份兒，只須靜觀就好。”

慕積點了點頭：“說的是，殿下現在大概焦頭爛額了。”

就笑笑不說破，自己指的哪裡是啚炆？

這天傍晚，大監國就將啚炆宣進了王廷盤問，顯然是等不到第二天廷議的時候了。

爲此，長天一直留到當天深夜纔回來。

他在王廷當差，得到的第一手消息真實可靠，當晚就算不是他值守，他也有法子打探到幕，回來再一一轉述予寧小閒。

同接到烏明死訊的所有人一樣，大監國第一時間想到的作案人就是王儲殿下：只有他的機最直接。

啚炆當然是拒不承認了，可是烏謬當即就冷笑著將一份驗報告砸在他臉上。

大監國一直是個優雅的、自控力極強的人，會作出這樣的舉，只能說明他的確於盛怒之中。

由於最高統治者表現出了格外的關注，驗報告就很仔細、很詳盡，足足有二十頁之多。裡頭將烏明上每一傷痕都作了標記和說明，連針頭大小的都不放過。

烏明上有多損傷，但真正是被鈍擊打致死的，顱有大出。他的書房牆壁上也有一大灘跡，他本人後顱上沾有白灰，顯然被擊傷以後還撞到牆壁，這才倒地而亡。

報告當中著重指出，烏明遇襲時應該舉手擋過，因爲臂骨被敲出了裂痕。鑑於王都的神境並沒有掃描見嫌犯行兇，可見兇手對於烏明宅子的結構異常悉，對於神境神唸的掃描時間間隔也把握得非常確，這才能在極短時間進出自如，迅速殺人而不被當場逮個現形。

這種時候，啚炆當然只能一口咬定人不是他殺的。烏謬滿面怒氣突然消褪下去，甚至還笑了一笑。

他長得俊極，原本笑容可以顛倒衆生，但彼時見到這個微笑的人只覺得滿背上都是寒意。大監國的聲音也變回了原先的悠然：“也即是說，這事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本就無關。”啚炆愕然，“這從何說起？”

“很好。”烏謬這纔將一張卷宗扔到他面前。啚炆拿起來展開，手就抖了。

這是使用了神通覆在紙上的影像：跡斑斑的牆上，死者蘸著自己的在地上寫了個“火”字，邊上還有一點。

他大概是沒來得及將最後幾筆寫完就嚥了氣，不過任誰都能猜出來，他要寫的這個字一定是“炆”！

烏謬靜靜地著他，目如刀鋒：“你想告訴我，滿大都名字裡面帶個‘炆’字的，都是殺害烏明的嫌疑人？”

啚炆額上的汗，終於淌了下來：“不，不是！這多半是有人嫁害……”

烏謬笑了：“烏明在印鑑，這職位與人無爭無害，還有誰想殺掉他？”

啚炆不語。

烏謬又道：“你手下有三人，每月第七天都會去集正寮吃酒，因爲這天是發下薪餉的日子。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