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橫亙在沙度烈大軍面前的問題,是山谷腹地的霧阻擋了後路,使他們只得打響前排攻堅戰。可若是玉先生在霧當中開出一條可供行走的通道,大軍就能自後方揮師而,再不必直麪人家經營已久的防工事了。
這場戰鬥的難度,至會下降兩個等級。
那麼後面的事也無庸再贅述了,玉先生果然將通往山谷口的紅霧清理掉,沙度烈大軍從沙敢部族後方揮戈直。
雖然沙敢部族的斥候也偵察到了這些靜,但做夢也想不到覆蓋山谷長達百年的濃霧會突然被打開一條通路,因此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這一戰的結果沒有懸念。娜仁在山谷前方留了一小條生路出來,沙敢部族眼看頹勢難挽,退路又不曾被堵死,因此失了鬥志開始轍退。沙度烈吊在後頭邊追邊殺,攆出了百多裡地才慢悠悠地返回。此一役大勝,在奪回了山谷的同時也扣下了三千多名戰俘。
蠻人不養廢,所以這三千人都會被按在山谷的礦裡沒日沒夜地辛苦勞作,直到沙敢部族出錢將他們都贖回去爲止。如此一來,惠的還是啚炆,畢竟這條邊境線也算在他的領地範圍之,山谷出產的礦歸他所有。
接下來兩天,大軍忙著打掃戰場、收繳戰利品、安頓俘虜、收治傷患。這時就顯出娜仁的能耐來,將這些事務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作爲督軍的啚炆樂得一輕鬆,只在審問戰俘的時候參與了一把。
這一戰也俘獲了敵軍要員,審出來結果是沙敢出兵山谷,背後的確有聖域唆使的影子。按理說這是沙度烈境最偏僻的一天隙所在了,沙度烈邊境線太長,這裡的地理位置又很不好,在聖域和沙敢部族看來,沙度烈搶回山谷的可能不大,哪裡料得到烏謬這一回如此堅決,甚至沙敢後續援軍都還未趕到,戰鬥就全部結束了。
戰俘也代,沙敢這一次堅壁清野,除了作好長期抗爭的準備以外,也是爲聖域爭取更多時間來探索山谷腹地。
至於聖域想搜尋什麼東西,他就不太清楚了。
雖然後勤大營損重堪稱慘重,但無論怎樣,沙度烈這一役打勝了,所以在山谷稍事整頓之後,啚炆就舉行了慶功宴,犒賞大軍。
這一晚,山谷當中的篝火映得半邊天都紅了。
啚炆終於有軍功加,償了自己多年夙願。並且戰鬥勝利的消息傳回王都去,多也能挽回人們對他的不良印象,這是大好事,於是揚眉吐氣,和一衆手下高談闊論。寧小閒窩在角落裡聽他們大吹法螺,只想在塘火的暖意融融中打瞌睡。
抱定了打醬油的心思而來,想要平平安安混到打完仗回去見長天,所以這幾天什麼事也不管,的確沒再惹上任何麻煩。甚至今晚甚至連酒都沒吃,喝的是當地特產的一種飲料,稱作沙棘。這東西是用野生沙棘榨的,味道很像芒果和山楂的結合,酸酸甜甜,深得心。
話說和玉先生從峭壁底下返回那一天,娜仁親來迎接,見到的時候眼裡很是有些驚訝,大概沒料到寧小閒的命居然這樣。派去的兩個護衛下落全無,這時也無法深究原因了,因爲後勤大營被炸而死掉的人太多,鬼知道那兩人遭遇了什麼。
許是公務繁忙的原因,娜仁這兩天沒有再來尋晦氣。事實上,表現得好像連這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寧小閒冷眼旁觀,越發覺得娜仁和玉先生的關係格外親,這兩人甚至在軍議以外的時間都時常相,並且娜仁在玉先生面前必定微微垂首,這種有意無意中表現出來的尊敬發自肺腑,作不得僞。
堂堂督軍副使,也是烏謬派下來的欽差,爲什麼對一個督糧抱著這般態度?
寧小閒原以爲娜仁對玉先生有好,現在看來,反倒像是……
目在娜仁上停留不過幾息,後者立生應回過來,那眼神平靜如湖水,沒表出一點緒。
寧小閒不想惹事,遂移開了目,娜仁也轉過頭去,繼續和王儲說話。啚炆對自己這個副使還是很有好的,畢竟娜仁的容貌放在如雲的王都也是別樹一幟。不過娜仁對他的態度雖然禮貌得無懈可擊,卻同樣表現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疏遠。
寧小閒想起戰俘的供詞,已經明白黑袍老人韋伏佗說的果然都是真話。山谷地偏僻,以前可能乏人問津,只有這回被定位作天隙開啓的地點之一,才引來沙敢部族和聖域的研究。而聖域在聽聞了神樹的傳說之後也有些心,遂派人前來探尋。
那麼問題來了,玉先生進山谷腹地又爲了什麼,同樣想尋到神樹嗎?
再有,他怎麼能輕而易舉就驅散了霧呢?那東西號稱百多年來無人能解,自然有它的難纏之,怎地玉先生一出手就將它破了個輕鬆寫意,好似那只是尋常迷瘴?
心底時常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每次都覺得呼之出,可是每次都差那麼一點兒,窗戶紙終是捅不破。
這覺可真不舒服。
正思考間,前方忽然傳來了啚炆的聲音:“那就是快活運的功臣!重溪,站起來給大家瞧瞧!”
原來這傢伙正在吹噓自己在王都裡的得意之事,他的手下深諳其心,趕將快活運的起死回生說給衆人聽聞,至於後來發生的糾葛自然隻字不提。
要提快活運,就不得不提到重溪。眼看衆人目唰地一下聚焦過來,也只好站起來向四座出一個拘謹的笑容,而後趕又坐了回去。
在人羣當中,就像汪洋裡的一朵小小浪花。衆將原本滿腹好奇,但見不過是個普通姑娘,面貌連清秀都談不上,只看一眼也俱都失了興趣,只有坐在王儲右下首的玉先生給了一個微笑。
也回報以一笑。
夜漸漸深沉,連第二個月亮都走過了中天位置。眼看前方還在高談闊論,飲足飯飽實是無趣之極,於是退了幾步,揀了個無人注意的角落站起來要往外走。
這個時候,前方的貴人們正在討論子嗣問題,因爲啚炆即將大婚,而他的寵姬其實已經懷上了他的骨,目前是四個月的孕了。就有人道:“聽說詰天的三公主眼裡可不得砂子,您打算拿怎辦?”這話說得婉轉,但是任誰都聽得出其中含義。詰天的三公主,素棠連長得比自己好看的子都要特地去殘害一番,要是過門以後發現別的人肚皮裡有附馬的種,能容得下?到時候一兩命都是輕的了。
“我能讓著?”啚炆冷笑。畢竟是自己骨,還是頭一個孩子,他自己也重視,“孩子的娘已經被我送去領地了,後面倆誰也見不著誰。”
於是四下裡都誇他考慮周全。啚炆想到今趟戰果碩,可以如王叔一般凱旋迴都,聲譽滿滿,再加上天隙不日即開,自己將有一番大作爲,這時躊躇滿志,嘿了一聲:“若是素棠這人由王叔接收了去,該有多好?”
滿座無人敢接口,大家都打著哈哈。
啚炆長長嘆了口氣:“王叔早年中了仇家詛咒,一生無後,這人配給他豈非正好?本也不會有我現在的煩惱了。”說罷,放聲大笑。
後面其他人如何應和,寧小閒已經聽不到了。這一句話如春雷炸響,震得兩耳嗡嗡:
“中了仇家詛咒,一生無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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