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說話真是毫不費力。烏謬笑了：“你知我知就好。”見眼中神采奕奕，模樣甚是機靈，他指尖都有些發，忍不住想一腦袋。不過重溪的髮質不好，有些兒泛黃又有些兒蓬鬆，烏謬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隨即作罷了。

他看起來心不錯。寧小閒這時腦筋轉得飛快，正要趁熱打鐵再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可是烏謬卻直起子，往門口走去：“天已晚，今天就到這裡吧。”

這就是說，問詢時間結束了，監國大人不再打算爲解答。小小侍讀只得應了一聲，回頭整理自己東西。

“走吧，這一餐我請。”烏謬靠在門扉上，抱著膀子，更顯長玉立，這姿勢雖然隨意，卻不知道要迷倒多雌，“你還沒上任，就當是你替我打白工的犒賞了。”

“呃。不用了。”趕擺手，“我晚上有約。”烏謬對的態度越發奇怪了，是打立主意，私下要離這傢伙越遠越好了。好可惜，要是能將與大監國共進晚餐的機會拿去競拍，估計能大賺一筆吧？

“誰？”烏謬挑起長眉，對於自己被拒絕有些驚奇。

“慕積大人。”笑道，“他最近不大順心，想找我幫忙。”

被“玉先生”要走，啚炆當然上火傷肝，慕積既已投向他那一邊，和暴躁的王儲走得近難免被波及呢，所以要找詢問一下對策。

對於和慕積的關係，烏謬當然心知肚明，這時就輕嗤一聲。不過這小姑娘總給他滿滿的意外，現下也不強求，只點了點頭。

寧小閒已經站了起來，這時猶豫了下：“監國大人，請問前去詰天的迎親隊伍什麼時候能回來？”從這裡到詰天的大都天長路遠，山谷之戰都結束好多天了，長天還沒有回來。

“已經往回走了，最多不超過十日。”烏謬微怔，不過他的記憶力也是很強大，一轉念就明白了，“你哥哥在隊伍裡？”

點了點頭，角下意識地翹起。

“呵，快了，耐心等候。”烏謬一個轉，揚長而去。

第二天一早就，去到東郊集留鎮的一戶大宅裡。

據烏謬給出的地址，昔年的造冊尹延慶圖就住在這裡。王都寸土寸金，當然會帶周邊的地皮漲價。眼前這大厝佔地至有一畝半，顯然五廷也沒有虧待了這位爲它效勞多年的老臣。

烏謬和特木罕對臣民的要求，高效和忠誠擺在第一位，其他都好說。

寧小閒有大監國的令符傍，所以這面紅的令牌傳進去一刻鐘左右，出來的就不是門房本人了，而是延慶圖自己。

這位年邁的蠻人已經三百多歲，鬚髮皆白，原本直的腰板也佝僂下去，顯然真正到了生命的暮年。蠻人的壽命比人類更長，和修仙者一樣，由道行決定壽命的長短。

這個壽數，延慶圖已經活得比多數蠻人都要久了。

寧小閒今日乘著傀儡來的，一便，甚至學娜仁那樣戴了個斗笠，遮掉大半張臉。延慶圖驟然接到大監國的牌子，畢恭畢敬奔出來迎駕，哪知道門外站著這樣一個人。他也不愧是久混場，立刻知道對方不願聲張，當即回道：“你來了，請，請。”也不讓下人推開大門迎客，而是將寧小閒從側門帶了進去。

寧小閒見他雖然滿面皺紋，連眼珠子都有些混濁了，然顧盼之間依舊有閃，就知道這位造冊尹離老糊塗還遠著嘞，心下稍。

宅子裡面也種些花草，和南贍部洲雖然不同，卻也經過了心修剪，看起來春意盎然。

延慶圖親自帶進了臨湖的小廳，著人奉上好茶和點心以後，就將侍從全部趕了下去，又設了個結界，這才轉對寧小閒行了個大禮，幾乎一拜到地。

這老人家的腰板還很韌呀，寧小閒手將他扶起來：“莫行如此大禮，我名爲重溪，奉監國之命而來，有事相詢。”

延慶圖恭敬道：“知無不言。”監國本可正大明地傳喚他進府，結果偏要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執令上門，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寧小閒開門見山了：“我奉命查找二百六十年前孤木部落覆滅一戰的細節，近三百年來的沙度烈史都由您帶頭監督編寫，想來問您應該是最恰當了。”

這段歷史畢竟過去了太久，延慶圖出沉思之，好半天才道：“重溪特使想了解哪些細節？”

“孤木部落遭遇聖域圍攻時，特木罕和大監國各自在東部和西南部領兵，我想知道這兩戰場的始末，此其一也。”寧小閒早有準備，這時接連將要求拋出來，“此外，您當時應該不在戰中吧？這些史實，您是如何瞭解、記錄下來的？”

延慶圖點頭：“稍候，關於當年戰事，我這裡有些資料可贈與您看。都是編史時留下的，沒什麼不能見的。”說罷去自己的書房走了一趟，帶了厚厚十幾冊資料回來。

“再來回答第二個問題。”由於寧小閒的堅持，延慶圖終於也坐了下來，“中平之戰後，我沒有追隨哪一位大人再出去征伐，而是留在已經平定下來的中部，開始著手整理沙度烈史。如我們這樣的作冊史親上戰場的機會不多，但是戰爭結束後還要追溯細節，這才能編寫歷史。”

寧小閒抓住關鍵：“細節從何而來？”

“戰鬥的報、資料，軍中都有專員隨軍記錄，涵蓋軍事會議容、大首領的發言和指示，戰爭進程、勝負得失，當然還有後勤的供應況。多數況下，我們要問上數十人，才能將況基本掌握和核實。”

寧小閒點了點頭，流軍中也是如此。“所以，西南戰場和東部戰場發生的一切，作冊史都是由專人口述後整理出來的？”

“不，不。”延慶圖趕道，“西南戰場確實如此，但東部戰場出了一點意外，我們收集到的資料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