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天點頭:“與紅帳有關。”
“是的。”寧小閒嘿了一聲,”紅帳有兩人值,每二十天替一回。這天深夜,石龍來找辜雲狐了,再有不到一個時辰,他就要去紅帳上工了。辜雲狐也是很吃驚,下意識地知道有大事發生。”
其實這事說起來也沒甚大不了,就是石龍吃壞肚子了,連著幾個時辰都腹痛如絞。他嗜吃青獐源上一種特有的魚醬,這種魚兒只有中指那麼長,平時瘦而寡,味道也不夠鮮,無人願食。只有到了秋季突然連肚腹都脹得滾圓,那是抱上了魚籽了。這時候再去撈起來以炭火烤食,那魚籽粒粒裂在裡,鹹香,其味難以言語。
不過魚籽當季只有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當地人爲了多品一段時間的味,遂在秋季打撈小魚,加土鹽和其他佐料生醃爲魚醬,如此可以保存更長久的時間,待要食用,可以夾在烤饃當中。石龍就好這一口,行軍自然帶上,不過當時天氣炎熱的緣故,魚醬大概是壞了,他吃得又多,每過上半個時辰都要如廁。
偏就這樣巧法,如在平時也就罷了,了不起時常去蹲坑。壞就壞在紅帳裡一天十五個時辰都離不了人,石龍值守其中時,每五個時辰才允許出來上一趟廁所,並且還限定了時間,必須在一刻鐘返回。
現在他跑肚這麼嚴重,是不可能安然自若地呆在裡面了。辜雲狐聽到這裡也覺奇怪:“和你崗的人是誰,請他替你在紅帳多堅持幾個時辰不就完事了?”
“不可,不能!”石龍雙手搖,“按規定,我們這樣的在值守前三個時辰是不能吃東西的,就是爲了防止這種況出現,可是我……”言罷苦笑。
可是他饞了。這事兒要是被他同帳的兄弟知道了,搞不好如實向上彙報,他不得要吃一條“貽誤軍”的軍規置。啚末治軍嚴格,他犯這事兒至要打三十荊條。
這個時候,辜雲狐也知道石龍找他幫什麼忙了,大概是幫他頂班一小段時間。他心底自然是不願的,被抓到了連自己也要罰,並且這一回罰得絕對很重。不過石龍實在求得懇切,並且說這次幫忙神不知鬼不覺,因爲紅帳很有人靠近,它雖然名爲“帳”,其實卻是一輛全封閉的大車,值守人員與外界的流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口,報就由此遞進傳出。
誰會關心車裡坐著的是誰?所以辜雲狐只要在夜裡換班之後潛進去,就沒人能發覺了,待到第二天傍晚守衛換班的空檔,石龍與他換回來就沒問題了。
石龍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最關鍵的是他曾經救過辜雲狐,後者欠他一個大人,這時也只得苦笑一聲,著頭皮上了。
“那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辜雲狐上工不到兩個時辰,那時還是深夜,他就接到了一條遠方的急訊。”寧小閒一字一句道,“這條訊息,就是孤木部族發來的。”
長天等著的下文。
“訊息裡提到,聖域突然增兵五萬人來攻打孤木部族,如此兩方的兵力對比達到了二十八萬對十六萬,後者請求啚末的援助。”
長天點頭:“雖然孤木部族是防守一方,有地利之便,有神樹守護,但畢竟沒有沙度烈王都這樣的高牆作爲強大的防工事,恐怕這一下要損失慘重。”他一生南征北戰,經驗何等富?雖然不曾親見當年戰役,但僅憑現有的線索就能鞭析理。
“是以孤木部族不能託大,趕求援。紅嗉石的用法簡單,辜雲狐得了石龍事先代,很快就上手,這時即將報整理出來,通過車上的小窗遞了出去,外頭馬上就有人收走了。”
寧小閒笑了笑,“這也是石龍來找他而不是找自己老鄉幫忙的原因——辜雲狐擅仿人字跡,由他仿著石龍的字採寫報,上面不一定能看出來。”
當然辜雲狐上了這條報以後,也是提心吊膽,唯恐被人一下拆穿了西洋鏡。然而可喜的是,消息遞出去以後就石沉大海,一切都太平得難以置信。
這一天傍晚,石龍也恢復了,果然依言前來換人,無對接,無人察覺。
辜雲狐只替了這一天班,其他的報也不知曉——他也不想知道。但是過了不久,紅帳就在對黑水部族的戰鬥中被毀,好友石龍壯烈殉職,辜雲狐自己重傷,好長一段時間都昏迷不醒。
等他在傷兵營養好傷,已經是數月以後的事了。那時候無論是東部戰役還是孤木部族的戰鬥都已經結束,他從衆人的議論紛紛當中拼湊出一個奇怪的事實:大首領啚末對外宣稱當月日纔到孤木部族的求援申請,從而調軍支援,但已經無力迴天了。可是作爲知人的辜雲狐分明記得,自己收到孤木部族的報,還要再早六天!
更重要的是,那六天當中,啚末大軍與黑水部族正在互相試探的階段。
也就是說,東部戰場本還未吃!啚末如果派軍相援,本就來得及!
是什麼導致他戰機貽誤?難道辜雲狐頂替當天那條消息,本沒有送到啚末手裡嗎?
他也不傻,知道這個可能微乎其微,所以另一個顯而易見的推斷就從他心底浮現出來:大首領啚末,有意下孤木部族求援的報!
這個可能,細思極恐!
辜雲狐只是數十萬蠻人大軍中普普通通的一員,大局觀未必太好,那時第一反應就是否定了自己的推測。不過他也不傻,知道事關重大,是以從不將此事向旁人泄,只將它默默寫進了自己的自傳裡。可是當沙度烈戰結束,他解除兵役回鄉安養,在餘下的日子裡,他卻越來越傾向於自己當初的結論。
如果從這一點出發考慮,他的至友石龍的死因,就顯得很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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