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朱秀來到姐弟二人面前，微微垂首行禮:“公子。”

許明意點頭，問道:“朱叔有事找我?”

朱秀微一點頭，卻未言語。

許明時適時地道:“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朱秀是許明意的生母留下的心腹，他作為弟弟即便關心許明意的事，卻也懂得不該什麼事都要一腳的道理。

“這些時日小人依照姑娘的吩咐，一直都在暗中留意佔家公子的舉。”

前院石壁旁，四下無人，形高大魁梧的朱秀低了聲音道:“佔家公子近來多是在家中溫書，天不亮便起，至深夜子時前後方才睡，白日裡亦甚出門，看似並無異樣之。”

許明意思索了片刻。

佔雲竹已有秀才功名，今年便要考秋闈了，此人行事目的極強，為了秋闈這般上心再正常不過——

“可是當真半分異樣都沒有嗎?若有其它細節，朱叔切也要告知於我。”

當然也清楚，所謂監視，隻朱叔一人，本也不可能做得到無一之。

“佔家公子這邊小人確實沒有什麼發現，但佔大人那邊，倒有所得，只是不知對姑娘有無用。”

他不知道姑娘要他監視佔家公子的目的何在，但他心思尚算縝，並非是如秦五那般，主子吩咐什麼就只會一味埋頭苦乾不懂變通之人——

在確保佔雲竹不會外出的時候，他騰出了部分力去留意了其父佔潛。

“朱叔請說。”

“佔潛此人，小人曾親眼見過他趁夜吩咐心腹，前往夏府送去過信函，半月之，足有三次之多。”朱秀道:“由此看來，佔家表面看似中立清高，不與人結黨，暗中卻似有攀附夏廷貞之意。”

至於為何說是攀附，而非效力——佔潛一個芝麻大點兒的小，夏廷貞堂堂閣首輔豈能看得上眼?

許明意聽出他話中之意，卻並不讚同。

確實，如佔潛這等小，想攀附夏廷貞者不知凡幾，若能借中間之人扯上一星半點的牽扯，於許多人而言已是天大的榮幸了。

可夏廷貞不將那些人看進眼中，不外乎只有一個原因——對他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用。

但佔潛不同。

佔家與鎮國公府走得頗近，其子佔雲竹同青梅竹馬，更是自被二叔收作弟子。

不起眼的小棋子，若放在合適的地方，也能有大用——

此前便曾想過，若無幕後推手，單憑區區佔家，本不足以毀去鎮國公府……

而上一世，鎮國公府轟然倒下之後，佔雲竹一路平步青雲，迎娶夏廷貞麼夏曦為妻，可謂風至極。

如今結合方才朱叔所言來看，又可見夏家與佔家往來，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佔雲竹這數年來一直通過柳宜在探聽鎮國公府大小事宜……

直至此時，幾乎已經可以斷定夏廷貞同上一世他們鎮國公府被構陷之事難乾系。

至於夏廷貞這麼做，究竟是出於排除異己，還是得了什麼人授意或是默許，眼下固然尚無從查實——

但是，由今日在東宮中所聞之事來看，似乎也不難猜測了。

一個可以對親子下手之人，大可以這世間最大的惡意去揣測。

許明意待了朱秀一些話之後，徑直去了鎮國公院中。

太子被害真相，自該當作從未聽過，但那是對外——

可以將此事瞞著任何人，

卻斷不能連同祖父也一並瞞住。 還需借此，讓祖父心中時刻保持警醒。

鎮國公此時正打算歇午覺，聽聞孫來了，忙去了外堂中。

今日上門的那個敬王世子廢話太多，他為了讓對方說幾句，只能不時勸酒，因此自己也喝了不。

“今日是被皇后娘娘留下用膳了?”鎮國公在椅中坐下，著行禮的笑著問道。

許明意點頭，道:“祖父，我有要的話要同您講。”

鎮國公眼中清醒了些許，抬手屏退堂中伺候的仆人。

又吩咐秦五在外面守好四下。

“今日孫隨皇后娘娘去了東宮看太子殿下……”

許明意坐下後，簡單扼要地將事說明。

鎮國公聽罷臉微變，低聲正問道:“太子當真是這麼說的?”

“孫決不會聽錯。且太子驚之態，斷不似、也沒有道理作偽。”

鎮國公皺眉沉默了片刻。

才道:“我此前也並非全無猜測，只是因諸多思慮而打消了這個懷疑。皇上看似待人接仁善溫和，然從其登基後的諸多舉措來看，倒也並非是真真正正的執仁政者，因此我心中也不曾將他全然看作一位仁君……”

“太子朦朧中所言，是認定皇上是因榮貴妃有孕之事，才將他視作了未出生皇子的絆腳石。”許明意道:“但這只是一個孩子聽到了一些不知真假的傳言之後，生出的想法，並經不起仔細推敲。”

鎮國公點頭。

“不錯。”

皇上確實不可能因為一個未出世，還不知是男是的孩子而對太子下死手。

便是將此說未雨綢繆，都顯得過分荒誕。

“若當真是皇上設計了這一切，那麼他的目的，只能是敬王世子。”鎮國公眸微沉:“確切來說，是敬王。”

許明意點了頭。

敬王府的慘劇，上一世是親眼見證過的。

“可皇上為何獨獨要對敬王下手?”不解地問道:“先帝有四子，皇上為長子，下面三位王爺，唯獨敬王是其一母同胞的親弟。”

不覺得這是偶然。

此次一同進京的還有湘王世子。

至於燕王——

如今世人皆知，燕王至今無子。

鎮國公喝了兩口茶，將茶盞穩穩地放下。

“或許是因為燕王。”

出於謹言，他平日裡從不與人談這些，便是親生兒子也不例外，但今日既同孫說到了此，且將此事仔細剖一剖便是。

“燕王?”

許明意有些意外。

這同燕王又有何乾連?

上一世敬王府出事之後，駐守北境的燕王那邊並無靜——反而是他們鎮國公府被牽扯了進去。

只能猜測著道:“祖父之意，是指皇上意在借此震懾提醒燕王?”

“只怕不僅如此……”

或是思及舊事，鎮國公的目逐漸有些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