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來,矅師兄是不是準備一人夜遊,遊著遊著,遊到鎮魔塔裡邊兒與妖魔共舞了?”景真君冷肅著一張臉,明明是調侃的話,但落在矅掌門耳中卻帶著幾分怨懟和不滿。
矅掌門後退了一小步,臉上掛上平日悉的憨笑,顧左右而言他,胡扯起來:“景師弟啊,看慣你相模樣,反而不適應你如今的樣子。你怎麼就變回來了,怪不習慣的……”
可在面前不堪一擊。
景的娃娃臉自然沒有宵的姐臉來得順眼。
“東扯西扯,說實話!”
只見其大拇指抵住刀盤,刀出鞘些許,傳出虎嘯龍般清冽的刀鳴之聲。他的站位正好在鎮魔塔大門與矅掌門之間。後者想要進鎮魔塔,非得越過他,而景這個架勢——
矅掌門暗道一聲難搞。
有時候師弟實力太強或者太有主見也不是好事。
“是又如何?鎮魔塔,我非進去不可!總不能真讓無辜之人為凌極宗收拾爛攤子吧?”矅掌門說著不著痕跡地上劍柄,倘若不聽話的師弟真要壞他的事兒,他只能手了,“先輩已經用事實證明,活祭是一條走不通的死路。師兄做不到犧牲一人命換幾十載安寢……”
二人立在月下對峙,此時微涼夜風吹卷而來,起的擺在空中劃開波痕。
“既然如此,便一道進去吧。”
景真君微微側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矅掌門還未來得及舒展的眉頭又一次蹙,斷然道:“你?不行!”
“為何不行?”
景手指撥弄著穗子,本不聽掌門的話。
“師弟,倘若我有個三長兩短,凌極宗便給你!但你都跑去冒險,我還能托付給誰?”矅掌門耐心分析,希能改變這位師弟的主意,“華師弟資歷名都夠,但他現在重修,一修為不在,自還有一攤子爛帳沒理清楚,不是好人選,玉潭師弟是妙醫峰醫修,修為同樣無法服眾……其他同門各有各的心思,不是能力不足便是閱歷不足,你是唯一合適的……”
景真君嗤笑道:“即便我合適,但也只是‘合適’,你可是掌門。不知道凡間有一句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正因為宗門有危難,你作為主心骨才更加不能冒險激進,置於危險。”
論口才,矅是辯論不過自家師弟的。
他還想張口“以理服人”——若再說不通就只能“以武服人”了——誰知景師弟作比他更快,首長刀出鞘,刀破開黑夜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刀鋒在靈力灌注下發出輕鳴。
矅掌門歎息著拔出赤紅長劍。
“景師弟,你非是我對手。咱們師兄弟百余年,何苦因為誰去送死而刀劍相向?”
“是,我阻止不了你,但你也阻止不了我。”景真君以刀指著鎮魔塔大門,提了個建議,“不如這樣,我們各退一步。要麼你我一同‘夜遊’,要麼你我都回去,該睡就睡?”
矅掌門:“……”
二人同門多年,誰不了解誰呢?
看出景是來真的,他也仔細考慮了一下,角輕勾,無奈道:“行行行,一同一同。若此行真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師兄弟也算是為宗門盡忠,全了百年同門誼。師弟,請吧。”
“師兄,請!”
二人並肩踏鎮魔塔,穿過大門。
一陣漣漪波紋散去,哪裡還有二人的影?
這時,夜風吹來一片輕飄飄的葉子,落在地上,來了個大變活人。
裴葉撇了撇,看著景二人離開的方向,
哼道:“一個兩個搶跑不是作弊麼?”手向鎮魔塔大門,距離頭圓環還有一指距離,再也接近不得——被一層明的牆擋住了——這是鎮魔塔外層封印,進需要特殊的通行令。裴葉微微用力,結界紋不。
一籌莫展之際,想到自己可以找外援。
“天工,天工,出來幫我個忙。”
“年紀大了要養生,老人家正要睡覺呢。”靈天工冒出來,了個大大的懶腰。穿一襲青寢,腦袋上還頂著個尖尖的Q版帽,時常拿在手上的牙簽竹變一頂青枕。
裴葉打斷它的話:“先幫我忙再睡回籠覺。”
靈天工看了一眼結界,道:“這種小結界也打擾老人家,唉——你不是有空間能力?閃現進去就行了,不過,你這麼做之前老人家要鄭重問你——你當真要進去?不後悔?”
裴葉不解這話,直覺告訴裡邊兒還有。
斟酌道:“我又不怕死。”
靈天工搖搖頭:“老人家當然知道你不怕死,只是……罷了罷了,去吧。”
裴葉登時一頭霧水,心約添了幾分罕見的不安。
只是,這點不安並未搖的決定。
得知的能力不會破壞封印結界,便放心渡進鎮魔塔。
與想象中不同,此時鎮魔塔燭火通明,時不時還會發出“嗶啵”的鳴聲,空氣中彌漫著特殊燭火燃燒後的香味,有點像檀香。裴葉置空曠寂靜的鎮魔塔,謹慎觀察,右手青閃過,長劍在手,左手夾著幾張定符篆。小心翼翼將這一層繞了一圈,並未特殊發現。
怪哉!
“景他們去哪兒了?”
裴葉口中喃喃,在一黃簾布後找到一條向下的樓梯。
樓梯口漆黑一片,樓梯之下,妖氣與魔氣纏著要湧出來。
“此也有結界……”
裴葉試探著出腳,在妖魔之氣被無形結界阻攔的邊緣踩了踩,並未踩到實結界。看況塔封印只是針對妖魔?稍稍放心,從乾坤袋取出一盞燈,提著劍慢慢下了樓梯。
說來也奇怪。
鎮魔塔明明是向上修建的,為什麼樓梯卻是往下?
沿著樓梯拾級而下,耳邊只剩自己的腳步聲、呼吸聲和心跳聲。
在心裡默默算著樓梯,一、二、三、四……直到九十九,才來到下一層。
“……這鎮魔塔建得有些水平啊。”
裴葉抬手在鼻尖揮了揮,眉頭輕蹙。
樓梯筆直向下,兩層之間隔了九十九級,每一級臺階大概6.6寸,這是往下走了二十一米?
走出樓梯口,撲面而來的不僅有濃度加強的妖魔之氣,還有淡淡的腥氣,吸肺腑讓人覺口煩悶。裴葉瞬間警惕,握了劍柄。繞過簾布,猛地反手一劍擋在耳側,劍似與什麼東西撞,發出虎嘯龍般輕鳴。裴葉向後撤了兩步,這才看清是誰襲自己。
那是一團茸茸的黑球。
整並不大,裴葉兩隻手便能將其抱起。
小家夥生得倒是可,只是那雙猩紅充斥著殺意的眼睛看得人心生膽寒。
“嘖嘖嘖,是粲蠱啊。”
前不久還說要睡覺養生的靈天工聽到靜冒了出來,長短短的脖子往攻擊者方向瞅。
裴葉:“粲蠱?你認識它?”
說話間再次擋下小炮彈般向自己的攻擊者。
這家夥長得萌,攻擊也不強,裴葉暗暗放松之余,也出多余心力跟靈天工了解報。
靈天工漂浮在空中,抱著枕頭看著攻擊頻率越發集,幾乎要在空氣中織出黑巨網的粲蠱,侃侃而談道:“此名‘粲蠱’,喜草木,其狀如球,球生雙目,其音如嬰兒,擅偽裝,食之不。總的來說是一種非常罕見的兇,聽聞所過之總伴隨著瘟疫兵災,不詳。”
裴葉道:“……你說它是兇?”
靈天工道:“很兇。”
話音剛落,裴葉劍一個將粲蠱了出去,重重砸在頭頂橫梁掛著的燈籠,滿分!
“你說它這兇?明明是兇兇,有負‘兇’之名啊。”
砸了個七葷八素的黑球從地上爬起來,甩了甩絨,衝著裴葉方向瞪大眼睛,口中發出呼嚕嚕的威脅低吼。這一幕讓裴葉有一點點自己正在欺負小孩兒的負疚。
靈天工道:“不要輕敵。”
裴葉自然不會輕敵,只是——
殺掉這麼一隻兇兇的小,於心不忍啊。
心裡這麼想,下手卻不見留。
就在裴葉想著下一劍要不要將小家夥串個心涼,粲蠱低吼著,周遭妖氣向它匯聚。
裴葉道:“這是要開大了?”
話音落下,兇猛妖氣向面門撲來。
妖霧之中襲來一隻長著烏黑長指甲的利爪,裴葉腰地向後一仰,堪堪避開幾乎踩著鼻尖略過的利爪。同時還嗅到一極淡卻異常靡麗的香。後仰再側翻旋,擺擺漾開波浪般弧度。還未站定,妖霧衝出的小矮人以極快速度留下殘影,下一瞬就近前。
靈天工飄在空中翻著自己的小書,翻了兩頁,淡淡道:“粲蠱有毒,其毒見封,還能腐蝕魂魄,你小心別被它抓了。另外這貨速度還快,最重要的是——”
老人家還未絮叨結束,專心對付粲蠱的裴葉覺後心泛起一陣涼,危機直衝大腦。
閃現至高空,長一曲掛住房梁,整個人懸空掛立。
下方出現兩隻一模一樣的小矮人。
靈天工慢悠悠地繼續道:“——它們喜群居。”
裴葉:“天工,你說話別氣啊!”
有什麼話一口氣說完,可沒有多余力,在應敵的同時聽它叨叨。
靈天工:“將它們全部殺了。”
裴葉翻白眼:“這還用得著你說?”
只是,萬萬沒想到天工說的“群居”,還真是群居。
剛反手串了一隻襲的,地面雨後春筍般冒出一隻隻黑球,發了瘋一般攻擊裴葉。
“我這是捅了它們的窩了嗎?”
群居無所謂,但先告訴群居規模有多大行不?
若是整個空間都被粲蠱球填滿,閃現再及時也逃不開啊。
靈天工默默飛高,住房梁,小心翼翼探出腦袋:“這也沒轍啊,粲蠱繁衍能力強的。”
兇生來強大,出於平衡,法則便會限制它們的繁育能力。
但——
粲蠱是個例外。
這個小東西的繁育方式是分裂繁。
若生活太無聊,它們會砍自己,分出子子孫孫配自己玩兒,最後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唯一慶幸的是一群粲蠱只有一只有繁衍能力。
鎮魔塔這麼枯燥,也不知那隻粲蠱砍了自己多回。
冷不丁被科普了一臉的裴葉:“……”
殺了大概九十九隻粲蠱球,裴葉已經累出了薄汗。
就在猶豫要不要用符篆炸一炸,粲蠱們恐慌般往一個方向靠近,一隻一隻融合。最後在裴葉驚訝的眼神下,化一張印著粲蠱圖案的符篆。裴葉不解,這時袖裡乾坤傳來異。
打開袖裡乾坤,發現異源頭竟是那部老古董手機?
“什麼鬼?”
眼睜睜看著符篆沒手機。
息屏的手機亮起,通知欄跳出一條通知。
【恭喜玩家‘你的阿爸’,您的寵‘粲蠱’回家了O(∩_∩)O】
裴葉一頭霧水:“……天工,這又是怎麼回事?”
靈天工飛了過來,長脖子看了看:“意思就是讓你搜集這些兇?”
裴葉:“……”
突然有種摔手機的衝。
“你當這是——”
裴葉理智尚存,生生將後半句“玩遊戲嗎”咽了回去。
倘若這個手機中的遊戲APP與現實對照,可不就是一場“遊戲”?
先前點不開的《萬園》口,這會兒能點開。
除第一張亮起的“粲蠱”卡片,其他卡片只有一個黑漆漆的剪影,全部捆上鎖鏈。
信息不是一串星號便是一排問號。
“天工,我會在這裡到上面的兇?擊敗或者殺了它們,卡片就會亮起?”
裴葉將手機在靈天工面前晃了晃,後者雙手抱沉。
“差不多……那你知不知道,你手中這東西,是打開某個獨立空間的鑰匙?”
靈天工跟裴葉認識這麼些日子,也是第一次見掏出手機。
擱裴葉眼中,它是個工,擱在老人家眼中卻是一件經過偽裝的法。
封印“粲蠱”的符篆被手機收走,實際上是進那個空間修養。
裴葉誠實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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