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
一幫僧人正坐在大殿之中頌著法經。掌香監瑾仙公公坐在最前麵,手裏一下一下撥著念珠,閉目靜思著。
他最近有接連兩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死了,一個死得無比莫名,一個則死於謀,至今人頭仍然掛在城牆之上。他的心很不好,不好到很想殺人。
右手殺生,一劍既出,萬枯萎。左手慈悲,佛珠輕撚,魄滅魂飛。瑾仙公公的殺,和他的佛心一樣重。
“若未來世有諸人等,食不足,求者乖願,或多病疾,或多兇衰,家宅不安,眷屬分散,或諸橫事,多來忤,睡夢之間,多有驚怖。如是人等,聞地藏名,見地藏形,至心恭敬,念滿萬遍,是諸不如意事,漸漸消滅,即得安樂,食溢。乃至睡夢中悉皆安樂…………”漫長的經文頌完兩遍之後,瑾仙公公站了起來,那一眾僧人也站了起來,相互行了個禮之後,僧人們緩緩退了出去。
大殿之中便隻剩下了兩個人。
一個自然是瑾仙。
而另一個,也是鴻臚寺外,靈均和伯庸都攔不住的貴客。
大監,瑾宣。
瑾宣公公緩緩道:“地藏菩薩本願經,超度菩薩,消除業障。為瑾玉請來這麽多高僧,你有心了,隻是,為什麽念了兩遍?另一遍……”
“是給瑾威的。”瑾仙直接回答道,似乎並無顧忌。
“好。我們與瑾威兄弟一場,應該的。”瑾宣大監點了點頭,“小時候我時常不許你們一起,瑾言則一直跟著濁心公公,其實你,瑾威,瑾玉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吧。”
“是。”瑾仙答得簡略,“所以我要為他們報仇。”
瑾宣大監微微皺眉:“瑾玉死得蹊蹺,尚有仇可尋。瑾威卻是謀而死,又能去找誰報仇?”
“瑯琊軍如此順利地進天啟城,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在這件事的背後,必然還有一隻手推著這一切的發展。”瑾仙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轉,“瑾威他們不過隻是棋子罷了。”
“也罷。”瑾宣大監歎了口氣,“瑾威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不過是為了替師父完他的願罷了。不過有一個人,他絕對不會是我們的兄弟。”
“瑾言。”瑾仙輕聲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他必須死,如果他來找你,你留住他,然後告訴我。如果你沒有這樣做,那麽五大監,從此以後怕是隻剩下一個人了。”瑾宣向瑾仙,目凜冽。
瑾仙挑了挑眉:“所以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威脅,隻是希你不要做傻事。”瑾宣轉過,打算離開。
“大監,你也卷了這次的奪嫡。”瑾仙沉聲道,“你支持赤王。”
“這又如何呢?”瑾宣沒有轉頭。
“五大監,隻應該對明德帝一人忠誠。”瑾仙緩緩道。
“你知道當年為什麽師父他們在瑯琊王撕毀卷軸的時候一言不發嗎?”瑾宣沒有等瑾仙的答案,就先回答了下去,“因為他們當時已經屈服於新的帝王的威嚴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