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丹桂飄香，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接到伯賞圓帥重傷不治的消息，秦雷便與伯賞賽日夜兼程，終於在九月中旬抵達了鎮南軍的老巢----江北水城。

遠遠去，原本黑黝黝水城已是一片銀裝素裹，白的靈幡在迎風飄揚，青黑的城磚完全被黑白的布幔覆蓋，整個江北水城已經變了一座大靈堂。

看到這一幕，路上一直沉默寡言的伯賞賽突然跳下馬車，發瘋似的往城門跑去。

秦雷命石敢驅車跟上，到了城門口，得到消息的秦有德、秦有才、楚落、楚破等鎮南將軍趕迎出來，大禮參拜於道路兩旁。秦雷見他們各個著素縞，滿麵戚容，也不悲從中來，嘶聲道：“都起來吧。”便命人直接驅車，進靈堂拜祭老圓帥。

伯賞圓帥的靈堂便設在水城的議事廳中，奠敬圓帥的匾額、一肝膽生無敵，百戰威靈歿有的挽聯，以及各種挽幛、靈幡已經備齊，院中守靈的將士皆素服服孝，連兵刃也用白縞裹住了。

在眾將的簇擁下，秦雷下了車，便聽見靈堂中傳來伯賞賽撕心裂肺的慟哭聲：“爹呀，孩兒不孝啊，連給您送終都來不及，都沒見您最後一麵……”在老人生命垂危之時，子等直係親屬守護在其邊，聽取言，直到親人去世，這在習俗中稱為送終。

送終是一件大事，能為老人送終是表明子盡了最後的孝心，未能為老人送終常常為人們一生中的一大憾事，這恐怕也將是伯賞賽此生最大的憾了。

隻是老圓帥為一軍統帥，在主力無恙，眾將領皆存的況下意外重傷，實在是令人猝不及防。秦雷和伯賞賽叔侄倆日夜兼程，一刻也沒停。這樣都沒趕上，確實隻能怪老天捉弄了。

秦雷走到靈堂門口，在門口發放白繩白布的軍趕跪在地上，雙手高高捧起一套繩布，這舉立刻招來了幾位鎮南將軍的嗬斥：“哪有讓王爺也戴孝的？還不快收起來！”

秦雷卻置若罔聞，接過那套東西。將中間開個大的白布套在自己頭上，再用麻繩紮在腰上。

“王爺這可使不得。與禮製不合啊！”楚落低聲勸道。按照禮儀。隻有晚輩給長輩、下級給上級戴孝地。秦雷貴為大秦雙親王。軍隊無可爭議地統帥。怎能給自己麾下將領戴孝呢？

“今天沒有什麽王爺統帥。”秦雷沉聲道：“隻有一個前來吊唁自己結義大哥地弟弟。”說完便徑直走了進去。

鎮南軍將領麵激。頓時對王爺在敬畏之外。多了幾分親近之。

秦雷進去時。伯賞賽已經披麻戴孝。在抱著棺材嚎啕大哭。邊上還跪著一男一幾個小孩。竟然也披麻戴孝。作死者家屬打扮。

“大秦武親王、大圓帥王前來吊唁。”喪禮高聲唱出他地名號。

伯賞賽這才在旁人地攙扶下。到給他預留地第一位地團前跪下。帶領一眾孝子賢孫向秦雷叩首。

秦雷接過石敢手中地籃子，將其中的果品祭莊重擺於靈前，竟然一襟，

破天荒的跪於地下，親自奠酒，從袖子裏拿出路上親筆寫的祭文。還沒開始讀，便已虎目含淚，悲從中來，仰天長歎一聲道：“嗚呼吾兄，不幸亡！修短故

天，人豈不傷？我心實痛，酹酒一觴；君其有靈，我蒸嚐！”一邊悲聲著，一邊垂淚不已。邊上也跟著無聲哭泣起來。

隻聽秦雷繼續念道：“吊兄青，弓馬嫻，文武兼備，名滿京城；吊兄弱冠、即隨父兄，鎮守江北，護我南疆。吊兄壯年，南寇來襲，時值國難，腹背敵。汝父汝兄。死守國門，伯賞一家。僅餘吾兄，忠烈無雙，功在社稷！吊兄天命，殫竭慮，複我鎮南，強我水軍，力拒南寇，二十餘載，護我南疆，佑我大秦！吊兄古稀，不顧高齡，率軍南征，學我國恥，雖蒙難，誌必能酬！”

“吊兄氣概，吞吐日月；吊兄壯誌，天地異；吊兄毅力，矢誌不渝；吊兄遠慮，伏線千裏；吊君弘才，文武籌略，漿神舟，挽強為弱！遙想當年，兄與愚第，促膝而坐，暢飲開懷，談笑無忌。意氣相投，撚土焚香，義結金蘭，福禍與共。”

“往昔一切，仿若昨日，音容猶在，兄已仙逝，一念至此，肝膽俱裂，俯地流。我兄忠義，氣貫長虹，命終三紀，名垂百世……哀君切，愁腸千結；惟我肝膽，悲無斷絕。昊天昏暗，三軍愴然，今日大秦，再無！”念到這，屋裏已經是哭聲一片，秦雷也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旁人怕他哀慟上，趕上前攙扶，卻被秦雷一下掙，起踉蹌著跑到棺材邊，指天起誓道：“殺兄之仇，不共戴天，弟也不才，願持長戟，破滅南楚，生擒諸烈，斬其狗頭，祭奠吾兄，在天之靈！”

說完又痛哭起來，杜鵑泣般的嘶聲道：“嗚呼吾兄！生死永別！樸守其貞，冥冥滅滅，魂如有靈，以鑒我心：從此天下，更無知音！嗚呼痛哉！伏惟尚饗……”祭畢，伏地大哭，淚如湧泉，哀慟不已，幾昏厥過去。

石敢見狀，趕將王爺攙扶起來。眾將見他如此悲切，亦為傷，心道：常聽圓帥說武王重重義，今日看來，老圓帥看人真是分毫不差。

三天後，幾位鎮南將軍請示日子下葬，哪知秦雷搖頭道：“我已經命人做了冰棺，安放義兄的。”

“王爺的意思是……”幾位將軍輕聲問道：“暫不下葬嗎？”

“對，暫不下葬。”秦雷斬釘截鐵道：“等取到諸洪鈞的狗頭，讓他給我老哥哥陪葬。”

幾位將軍難以置信道：“若是一直殺不了諸烈，大帥就一直無法土為安嗎？”

“不會的。”秦雷搖頭道：“諸烈在孤王眼中已經是個必死之人了。”說著冷冷地掃一眼眾人，冷冷道：“不用這樣忐忑，我那老哥哥已經把一切都算計好了，若不是他被楚軍的毒箭流矢所害，現在該哭的就是楚國人了！”

“還請王爺明示。”眾將大喜道。

“說了就不靈了。”秦雷黑著臉道：“三天後大軍出征，你等隻需各司其職，勇殺敵，否則諸烈地狗頭還是取不回來，伯賞圓帥也就無法土為安。”

眾將隻好齊聲應諾，各自去準備去了。

見所有人都退下，秦雷這才緩緩道：“把他領過來吧。”

便從後帳挪出一個披麻戴孝，滿臉雀斑、五短材的漢子，神複雜的伏跪在秦雷麵前，輕聲道：“罪民李四亥叩見王爺……”

秦雷端詳著他那張國字臉，良久才低聲道：“你瘦了很多……”在他印象中，李四亥應該是個樂嗬嗬，呼呼的死胖子，卻不是這種愁苦模樣。

“嶽父大人一直在督促我減習武。”李四亥垂首解釋道：“就算是圓帥的婿，但李家後人的份，總是會有很多麻煩的，所以我得有自保的能力。”

“為什麽不去南楚？”秦雷雙目閉上，低聲質問道：“我給你在南楚置好了地，準備好了新的份，讓你和月兒，還有你們地孩子，正大明的生活下去，不好嗎？為什麽還要留在秦國，背負臣賊子的罵名，活的這麽痛苦、這麽艱難呢？”

“王爺的好意罪臣豈能不知？”李四亥仰起頭，雙目中淚花盈盈道：“可我姓李，是西城李家最後的脈了。雖然我父親謀反、家族覆滅，一切都是罪有應得，我也痛恨不已。”說著使勁一叩首，伏地嗚嗚痛哭道：“可他總有千般不是，也是我的父親；李家縱有萬般罪過，也是我的宗族。我不能讓父親無後，家門滅絕啊。”

秦雷默然，他這才知道，原來李四亥不願更名改姓，是不想讓李家的香火斷了，不想讓世上再沒有曾經輝煌無比地西城李家了……

這一刻，秦雷能到李四亥心的痛苦和撕裂，也能會到他需要付出多大代價，承多痛苦，才能堅持下去……

“原來我一直不了解你。”秦雷歎口氣，輕輕搖頭道：“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老婆孩子第一，輕鬆樂第二，其餘都不在乎的。”

“我也不願意這樣，但我別無選擇。”李四亥咧笑一笑，恍然間，秦雷仿佛見到了當日那個小胖子。----------------分割-------

媳婦病了，今天請假侍疾，十點才服侍老人家睡下，今天空閑寫了這點，估計也隻能這麽多了，因為我也快累死了，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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