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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的腥氣很重，結社率的尸首橫躺在地上，小腹和脖子的鮮流了一地，破敗的屋子里充斥著腐蝕的鐵銹味道，令人作嘔。

東流著淚咬牙用刀割斷了綁住自己的繩索，三兩步搶奔到李素邊，神惶急地上下查看。

“傷哪里了？快說傷哪里了？”

李素腹部和左臂傳來鉆心般的疼痛，虛弱地半躺在地上，低聲道：“別，別我，很痛，全都痛，小宮，你慘了，回去后除了救命之恩的費用，你還要付我醫藥費營養費以及……各種費，明天就把清單送去給你，回家后趕籌錢去……”

東氣得想狠狠在他膛上捶一拳，又怕把他揍死，恨恨地瞪著他道：“都快死了還要錢，你這輩子一定會發財的。”

很好的祝福，李素此刻雖然痛得鉆心，卻也立馬眉開眼笑：“承您吉言，我也覺得我會發財，對這事我一直很有信心……”

東起將道觀大門關上，屋子里暗了下來，東坐在李素邊，怯怯地朝門外張。

“李素，你現在不了，賀羅鶻回來后怎麼辦？趁著他還未回，我們……不如逃了吧，我扶著你跑，還是有機會的。”

李素搖頭，態度很堅決，素來不正經的眸子出寒。

“逃不是辦法，你一個弱子，我也了傷，賀羅鶻若有心追殺，我們逃不了多遠，所以賀羅鶻一定要死，我不知道此人心如何，但我不能冒險，若被他逃了，以后我的一生要花費無數心思防備他的報復，所以，今日必須一勞永逸，把他解決了。”

“他已是驚弓之鳥，怎有心思回來報復？”

李素冷笑：“萬一他能活著逃過大唐的追捕呢？萬一他是個瘋子呢？我的人生冒不起這樣的險，他不死，我寢食難安。”

東眼睛一直不敢看結社率的尸首，只盯著李素憔悴的臉嘆道：“可是……你了這麼重的傷，怎麼殺他？”

李素閉上眼，臉上的微微扭曲，竟出幾分狠厲之，道：“盡力，只能盡力而為，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如此而已。”

東怔怔看著他，此刻的李素看起來很陌生，從未發現一個如般爽朗的年的臉上竟然能有如此殺氣騰騰的一面。

“李素，若我們都能活著，我……我……”東鼓足了勇氣，想說一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話。

李素睜開眼，適時接過話：“若我們都能活著，你一定要給我很多錢，記住，我很認真的。”

“你……你這個……”東氣得眼圈泛了紅。

暗暗氣苦，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剎那間全然泄掉，話頭接過來，完全變了味道，也不知他是否故意的。

是啊，未來太難了，這句話藏在心里遠比說出來更好，對大家都好。

*

道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李素神一，東害怕地扯著李素的袖子，仿佛找到了依靠，神慢慢放松。

李素咬著牙站起，軀搖搖晃晃，如同喝醉了酒，眸子一片清明，目由痛楚瞬間化作冷靜，了角溢出來的，緩緩俯拾起了刀。

擺擺手，無聲示意東躲到老君神像背后，李素順勢靠在門邊，吃力地緩緩揚起了刀。

一場獵人與獵的搏殺，再次在這小小的道觀上演。

腳步聲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顯然賀羅鶻有點奇怪為何大門關上，里面卻聽不到靜。

李素抿著，控制自己的呼吸，讓呼吸變得緩慢且悠長，緩慢得幾乎停頓了呼吸。

門外，賀羅鶻似乎已起了疑心，李素二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叔叔，你在里面嗎？”警覺的賀羅鶻在門外高聲喚道。

里面沒有回音，豆大的冷汗從李素二人臉上落。

“叔叔？”

忽然，神像后的東出聲了，聲音抖且驚恐：“結社率，求你別殺我，別殺……啊——”

李素面喜，這姑娘不錯，很會演戲，或者說，人天生都會演戲。

收取救命之恩酬勞的時候給打個八折吧……

聽到東的慘，賀羅鶻終于打消了疑心，他早知道結社率的計劃，殺公主和那個農戶小子正是意料之中的事。

此刻，顯然公主已死在叔叔的刀下了。

賀羅鶻的臉閃過短暫的怨恨和悔意，這次刺殺李世民，他完全是被結社率裹挾的，結果刺殺失敗，叔侄二人驚惶逃亡，此刻還殺了一位公主，犯下的罪行越來越大，已完全沒有退路了。

結社率……簡直是個瘋子。

心中再無疑意，賀羅鶻推開了道觀的門。

一道雪白的刀無劈落，賀羅鶻猝不及防，被刀劈中了左，賀羅鶻一聲悶哼，就地往門外一滾，李素揚刀如影子般跟上，也不管什麼部位，再次胡一刀劈落，恰好劈在賀羅鶻的右上，這一刀李素運足了力氣，劈得很深，賀羅鶻右傷可見骨。

劈完這一刀，李素再也彈不得，本已了傷再加左臂骨折，人已快暈過去，能劈出兩刀已是他的極限了，劈了兩刀后，李素手里的刀杵著地面，支撐著自己不倒下，目憾地看著賀羅鶻。

可惜了，居然沒有一擊而中，只傷了他兩條，現在攻守逆轉，到他李素為俎上魚了。

賀羅鶻也是漢子，雙挨了兩刀后一聲不吭，迅速連滾帶爬跟李素拉開距離，隔著兩三丈，目略帶驚疑地盯著李素。

李素眼睛通紅，警惕地與賀羅鶻對視，他的雙抖得很厲害，軀搖搖晃晃幾乎快倒下，然而不知怎樣的力量支撐著他，看似一陣風都能吹倒的他，卻仍彎著腰，通紅的雙眼出狠厲的兇，像一只即將對獵發起攻擊的獵豹，令賀羅鶻心頭籠罩著一團死亡的云。

這……還是那個看起來懦弱不堪，UＵ看書 www.uukanshｕ．cｏm任人宰割的孩子嗎？

賀羅鶻眼皮猛跳，現在他發覺自己和叔叔都錯了，錯得很厲害。

他……怎麼可能是個孩子？

看著李素手里的刀，以及沒有任何靜的屋子，賀羅鶻明白，他的叔叔恐怕已兇多吉，而他自己，卻幸運地躲過了要命的一刀。

二人離著兩三丈互相對峙，眼睛各自盯著對手，一眨也不眨，似乎在等待對手一個不經意的破綻。

良久，李素虛弱地開口了，未語先笑，笑得跟往常一樣天真無邪：“結社率已被我殺了。”

賀羅鶻面無表，緩緩點頭：“我看得出。”

“我還想殺你。”

“我也看得出。”

李素笑得很無奈：“可是你看，我了很重的傷，幾乎不了了，連刀都抬不起來，所以我現在殺不了你。”

賀羅鶻冷笑：“那可不一定，今日倒是我叔侄走了眼，現在，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李素眨著眼：“為何你不過來試一試呢？說不定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連一手指都不了了，此時殺我，正是天賜良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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