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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觀院子很靜，賀羅鶻的尸首橫躺在地上，鮮浸紅了土地。

李素杵刀而立，彎著腰大口著氣，臉上泛起兩團不健康的紅，視線也開始漸漸模糊，上仿佛多了一個窟窿，全的力氣都從這個窟窿里飛快泄去。

東公主傻傻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不覺用手捂住了，驚恐的目怔怔盯著賀羅鶻的尸首，軀也有些搖晃，對一個十六歲的子來說，今日這一幕又一幕的腥場面從未見過，此刻竟沒暈過去，已然算得上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了。

李素使勁甩甩頭，試圖讓腦子清醒一點，視覺清晰一點，然而仍是昏昏沉沉，結社率那一腳踹得太重，傷可能不輕。

無力地單膝半跪在地上，李素看著賀羅鶻的尸首，臉上出了最真實的笑容。

是的，直到這一刻，他才有資格笑，而且笑到了最后。

“李素——”東大，沖上前扶住他，眼淚止不住的流，眸子里的神采說不清是欣喜還是心疼，一邊流淚一邊綻出了笑容。

“沒事吧？李素，你快躺下，我……我出去人，你好好躺著……父皇一定派兵出來了，你等等……”東語無倫次，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沖出去又怕李素支撐不住，怕他死掉。

李素角跡赫然，目已有些渙散，抬頭無意識地看了東一眼，眼中毫無生氣如一潭死水，東嚇壞了，不停地拍打他的臉。

“我……你等著，我出去人！”

李素無力地垂著頭，對外界的聲音似已一無所覺，忽然李素軀微微一震，仿佛想起了什麼，艱難地杵著刀站起。

東急忙攙扶住他：“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做，你別了……”

李素搖頭，搖搖晃晃朝賀羅鶻的尸首走去，幾步的距離，李素踉蹌好幾次，無比艱難地走到賀羅鶻的尸首旁，然后，一言不發地注視著這尚帶余溫的尸首。

東攙扶著他，花容漸漸一片蒼白，心里閃過一個猜想，莫非他擔心賀羅鶻未死，所以趕來補幾刀？可是……這尸首明明已死得不能再死了呀。

不知道李素的意圖，東也不敢看那模糊的尸首，只好強自將頭扭到一旁，手卻堅定地扶著李素。

李素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后吃力地蹲下……開始他的尸首，金帶，袖口，前，每個地方都沒放過，越臉上喜越深。

兩塊五兩左右的銀餅被李素翻了出來，然后很不客氣地塞自己的懷里。

東傻眼了，接著一怒火直沖天靈蓋……

這個……無恥之徒！傷這樣了，居然還不忘記搜刮死人的錢財，這人……到底多缺錢啊。

賀羅鶻搜完了，李素像個遲暮的老人般巍巍站起，然后……堅定不移地朝道觀一步一步挪去，像殘疾兒沿街乞討似的，每一步都著辛酸。

現在東已明白他要干什麼了，道觀還有一結社率的尸首，不出意外的話，尸首上肯定也有錢財……

“你……你這個……李素，你站住！”東氣得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準他彈。

李素沒理，搖搖墜地往道觀繼續挪去……

看著李素艱難前挪，東又氣又心疼，恨恨跺了一下腳，上前再次扶住他。

“以后你真的會發大財，真的，現在我絕不再懷疑了。”

李素沒理，他現在很虛弱，沒力氣說話了，腳步雖蹣跚，但卻仍然堅定。

走到結社率尸首邊，李素上下翻索，又找到了一塊銀餅，直到這一刻，李素才仿佛放下了心事，坐在道觀門檻邊滿足地笑了。

東見李素消停了，恨恨剜他一眼，小心扶著他躺倒在道觀廊柱下，然后急忙跑出去人。

李素朝東的背影瞥了一眼，然后雙手環，摟住了懷里的銀餅，——若連戰利品都不要，今日豈不是白拼命了？

接著李素眼前一黑，沉了無盡的黑暗。

…………

一支五千人的左領軍衛將士將太平村團團包圍，領軍大將軍程咬金披戴鎧甲，一臉冷漠地看著將士們結隊在山上和河灘邊搜索。

旁邊立著一員小將，卻正是與李素有過兩面之緣的程府長子程默。

父子二人立于中軍，面無表地看著軍士們搜索結社率和東公主的下落。

兩個時辰過去，太平村幾乎已被翻遍，仍是毫無所獲，程咬金皺了皺眉，沉聲道：“來人，傳我將令，所有人以什為隊，向四面鋪展開，包括太平村周圍的相鄰莊子，全部都搜一遍。”

程默道：“爹，這樣搜索如大海撈針，怕是沒什麼結果，說不定結社率已逃出了關中呢……”

程咬金一掌得程默一個踉蹌，罵罵咧咧道：“小混帳知道個甚，跟老子學著點，結社率和賀羅鶻在九行宮行刺失敗，二人不往北逃竄，反而敢回到長安城，此反其道而行之，可見其必有算計，東公主多半被二人擄掠挾持，作為他們保命的籌碼，結社率若是不蠢的話，必然不會殺公主，而公主是個十多歲的娃娃，結社率帶著能跑多遠？老夫斷定，此三人必藏在太平村附近方圓。”

程咬金話剛說完，卻見東邊傳來將士們的歡呼聲，程家父子神一，急忙催馬上前查問究竟。

不遠，一名著略顯凌的子蹣跚跑來，邊跑邊哭，看見程咬金后，子腳步一頓，哭得更大聲了。

程咬金雖與李世民關系融洽，可謂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算是諸皇子公主的長輩，然而見了東公主也不敢失禮，急忙翻下馬，向東行禮。

“臣等拜見公主殿下……臣奉旨領軍搜索……”

東哭著打斷程咬金的話：“程叔叔莫說了，快救人，李素他……他了重傷。”

程咬金眉頭微皺，對李素這個名字無比陌生：“李素是何人？公主殿下，那結社率和賀羅鶻如今在何？”

“李素為了救我，殺了結社率和賀羅鶻，現在他也了傷，程叔叔快人救他！”

*

李素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悉的床上，正是自己的家。

窗外一片漆黑，估已是晚上，屋里沒點燈，院子外面卻有人說話。

五臟六腑火辣辣的痛，仿佛無數針同時扎著他的臟，骨折的左臂敷上了藥，黑乎乎的看起來很臟，不知道哪個庸醫干的，李素很想順便把那庸醫也干掉。

仰頭看著自家破敗的房梁，李素忽然有點想笑。

稀里糊涂的，居然殺了兩個人，而且還救了一位公主，收獲了價值不菲的……

渾一激靈，李素從床上彈了起來，在自己前不斷索，臉瞬間變得很難看。

“錢呢？誰拿我銀餅了？”李素朝屋外大喊，神很惶急。

很快一陣雜的腳步聲傳來，其中一道獷的大笑把所有的聲音都蓋住了。

人未到，聲已至。

“哇哈哈哈哈……終于醒了，好多年沒見過年英雄，老夫今日算開了眼界，好后生，快讓老夫瞧瞧模樣！”

仿佛一陣狂風席卷而過，一名披戴鎧甲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李素眼前，此人高八尺，虎背熊腰，厚環眼，生得既黑又丑，而且特別大，張一笑，幾乎可以看到他嚨里的扁桃在左右搖擺……

李素嚇得目瞪口呆，傻傻看著這位魁梧漢子沖到他面前，朝他齜牙大笑，然后抬起一只巨靈虎掌，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李素只覺右肩一麻，也不知是不是傷發作，李素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無比呆滯地看了這位大漢一眼，把他模樣記住以便將來報復，然后……果斷再次暈了過去。

看著這位憑一己之力斬殺兩名惡徒的年英雄再次暈倒，程咬金的巨靈大掌凝固在半空中，喜悅的神漸漸變得十分尷尬，傻傻看著自己的手掌，還不死心地拍了自己幾下。

“不痛呀，這小后生怎地跟泥似的，一拍就倒？孫老神仙你快過來看看……”

程咬金后，一位穿著道袍，仙風道骨的老道不慌不忙走出來，卻正是當初與李素結識的孫思邈。

孫思邈神淡然地朝李素看了看，然后回過，朝程咬金重重踹了一腳。

“老殺才！這小子與人搏命了傷，你也不想想你一掌拍下去多重的力道。”

程咬金皮結實，倒也不生氣，嘿嘿笑了兩聲，轉過看著愁眉苦臉的李道正，抬起手又打算朝他肩膀拍下去，李道正躲閃不及，眼睜睜看著那只巨靈掌離他越來越近，誰知即將拍到他的那一刻，程咬金不知想起什麼，急忙懸崖勒馬，改拍為，一下又一下輕地著李道正的肩，很基的模樣。

“你生的娃不錯，就是子弱了點，……怎麼生的？有什麼講究嗎？為何老夫生出的都是這些個玩意？”

說著程咬金蘿卜般的手指指向后無辜的程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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