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臣記住了。”

李世民猶豫了一下，又道：“其實朕留給你的那些老臣，比如你的舅父長孫無忌，還有褚遂良，孔穎達等人，他們上也帶著很深的門閥烙印，可用，卻要有所保留地用，朕擔心將來老臣們會欺你年，輕慢于你，更嚴重的話，或許會架空你，若果真有那一天，你該下手時還是要下手，不必在乎什麼親舊誼，當了皇帝，心中只要在乎一件事，那就是皇權在握，皇權最重要，余者皆可拋。”

李治驚訝地抬頭，呆愣地看著李世民，顯然這番冰冷無的話令他很不適應。

李世民自嘲般一笑：“很殘酷，對麼？可這就是現實，這就是為什麼皇帝被稱為孤家寡人，未來朝堂上的布局，朕已大概為你鋪墊好了，既有經驗富的老臣，也有出類拔萃的年輕臣子，比如李素，所以李素犯了如此大的錯，朕卻仍舊不治他的罪，這就是原因了，未來朝堂的布局上，李素是很重要的一顆棋子，而你，要用好這顆棋子，削弱門閥士族的勢力也好，制衡老臣們的權勢也好，李素在這盤棋局里很重要，幸好李素殊無野心，朕才敢如此布局，不過，對李素此人，也不得不有所防備，你不能毫無保留，記住朕的話，皇帝若對某個臣子毫無保留的信任，那麼，他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李治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李世民今日說了許多話，已經疲憊得不行了，說著說著，李世民漸漸打起了瞌睡，一會兒之后，輕微的鼾聲響起。

李治靜靜跪坐在他面前，看著李世民沉睡的面容，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睥睨一切的臉，如今布滿了病態和憔悴，李治的眼淚緩緩流下，抿著不敢發出哭泣聲，站起朝李世民長長一揖，輕悄無聲地退出殿外。

…………

東宮。

微風室，燭火搖曳。

李治跪坐在偏殿，點燈批閱奏疏，筆懸停在奏疏上方，久久未落下，神怔忪呆愣，不知在想著什麼。

武氏跪坐在一側，靜靜地為他磨墨，李治久久沒有靜，武氏好奇地抬頭去，見李治呆怔不語，滿腹心事的樣子，武氏不由輕喚道：“殿下，殿下……”

李治被喚回神，目呆滯地看著。

武氏秀眉輕蹙，擔心地道：“殿下是否有心事？”

李治長嘆道：“今日進宮，父皇對我說了很多話……”

見李治言又止，武氏道：“殿下有心事可對奴婢坦言，或許，奴婢可為殿下分憂。”

李治遲疑一陣，道：“父皇說的話……令我一時無法消解，對朝堂和世道愈發困了。”

武氏櫻輕抿，靜靜地注視著他。

李治嘆道：“武姑娘，你說……這世上難道果真沒有完完全全的誼麼？為何世上所有的和，在父皇眼里全變了謀詭計？”

武氏垂頭思索，然后抬頭看著他，道：“殿下，莫怪奴婢說話難聽，朝堂本就是充斥著謀詭計的地方，奴婢以為，陛下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