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竟值得夫君如此看重?”
李素嘆道:“……原本應是史書上最耀眼的一顆星,不過就的功業,都是被勢迫所致,如今有了我,歷史或許不一樣了。”
許明珠聽得滿頭霧水:“妾太笨了,夫君說的妾都聽不懂。”
李素哈哈笑道:“聽不懂很正常,這世上沒人能聽懂。走,夫人隨我進屋,今日酒興正濃,夫人也破例陪我喝幾盞葡萄釀如何?”
許明珠笑了:“夫君既有雅興,妾定當相陪……”
夫妻二人往回走,李素忽然牽起了的手。
許明珠的手比較糙,當年為了救他而橫穿西州沙漠,的手被沙粒磨出了許多傷痕,這些傷痕已永久留在的手上。
每次牽著的手,李素心中便浮起無限的與愧疚,牽手的力道也更了。
“夫人與我共飲后,今夜將蓁兒給丫鬟如何?”李素湊在耳邊輕聲道。
許明珠迷茫地道:“為何?蓁兒向來都是與妾睡的……”
李素笑得很漾,低了聲音道:“咱們努努力,再造幾個小蓁兒……為夫掐指算過,今夜正是造人的良辰吉日,若用‘空翻蝶’‘背飛鳧’和‘猿抱樹’三式,可孕矣……”
許明珠俏臉刷地漲紅了,得無地自容。
“夫君你……天化日的,你竟……”
話沒說完,許明珠大而奔。
…………
東道觀。
一枝紅杏進墻來。
李素搭著梯子,雙手撐在道觀的圍墻上,不進去也不下來。
東穿著素道袍,一臉哭笑不得地在墻瞪著他。
“好歹也是當朝國公了,你這個樣子何統,教人看見笑話!你若想進來便小心順著梯子下來,趴在墻頭算怎麼回事?”
李素笑道:“我不進來,你如今在守孝,我不能壞了你的名聲,咱們就這樣說說話好的。”
東嘆道:“數遍大唐的權貴,唯獨只有你這麼特立獨行,反正我從沒見過趴墻頭的國公。”
“哦,這個你得習慣,以后我會經常趴墻頭,什麼時候想我了,便在院子里放只紙鳶,我便扛著梯子過來與你說話。”
東瞪了他一眼:“你不忙嗎?新皇剛登基,必然會推行新政,你是從龍功臣,常跟我說要輔佐陛下開創大唐盛世,重任在肩,你卻仍沒個正形。”
“當然很忙,不過再忙也不能忘了你,三年閉門守孝,你在里面太孤獨了,我心疼你,過來看看,與你說說話,免得你三年后走出門卻忘了我長啥樣了。”
東噗嗤笑了:“你呀,把你燒灰我都能拼出你的模樣來。”
“話是好話,聽得出里面滿載濃濃的意,就是聽起來怪怪的……”
東仰頭著墻頭上的他,聲道:“咱們以前常去的河灘邊,你現在還去麼?”
李素笑道:“很去了,沒有你在,河灘也變得寡然無味,不過風景依然沒變,就連你坐過的那塊大石頭也好好的在那里,我給它取了個名字,‘與東公主殿下的屁親接過的幸運石’,名字太長太繞口,所以簡稱它為‘屁石’……”
東頓時紅了臉,呸了一聲:“你這人就不會好好取個名字麼?任何時候都那麼不正經。”
“好,我認真取個名字,……‘溫歲月’怎樣?”
“難聽!”
李素失落地嘆氣:“這個名字,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取出去!”
雖然李素趴墻頭的姿勢不雅,但看得出東還是很高興,眸子里都閃耀著彩。
“說說長安城里的事給我聽吧?你最近有沒有闖禍?有沒有得罪人?”
李素嘆道:“最近太忙,沒功夫出去得罪人,清閑下來再說。長安城也沒什麼新鮮事,我最近在家準備草擬奏疏,上諫新政,若陛下準奏,朝堂又會爭議四起,嗯,我已做好戰斗準備了……”
東皺眉:“你想出的新政很激進嗎?”
“我覺得不算激進,推行試種改良稻種,減免農戶賦稅,鼓勵民間商賈興建作坊,招募農閑時的莊戶做工,還有就是開科舉,加固黃河堤岸,擴建大唐水師,打造寶船出海,探索和征服新的大陸,引進新的種,還有一條比較重要……”
李素說著注視東的眼睛,緩緩道:“還有一條,廢除大唐公主和親制,從此以后,大唐外上解決不了的事,將士們用刀劍去解決,何須大唐子以伺虎狼。如若需要,彼國可用他們本國的公主嫁予我大唐的皇子,這樣的和親我們可以接。”
東道:“你,還一直記得……”
李素嘆道:“很多悲劇,其實一條政令就能避免的。”
“這些新政恐怕很多朝臣不會答應,尤其是廢除公主和親這一條。”
“不急,我有耐心慢慢跟他們耗,我這一生還很漫長,他們卻沒那麼漫長了,十年,二十年,終歸有一天,我會在他們的墳頭上蹦迪……”
東深深注視著他:“你還不到三十歲,可你這一生已經很彩了,我很期待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如何在波詭云譎的朝堂里立足,如何與那些守舊的朝臣們纏斗,如何左右朝局,如何削弱門閥……”
李素沉默一陣,低聲道:“那是下一個十年的事了,或許,真的會很彩,又或許,我突然有一天對這樣的日子厭倦了,帶著家小一聲不吭便消失。”
東笑道:“我跟你一起消失,真的很期待你的下一個十年,李素,好好做出一番功業,不僅為青史留名,更為了天下黎民,父皇在世時常說,大唐有子正,幸甚。你記住這句話,不要辜負了這句話。”
…………
太極宮,安仁殿。
李治與李素對坐,李治手里捧著李素新鮮出爐的奏疏,越看眉頭皺得越。
李素氣定神閑地打量著殿的擺設,對李治的表視若無睹。
良久,李治合上奏疏,長嘆口氣。
“子正啊,這份奏疏分量很重啊……”
李素笑道:“陛下覺得不妥?”
李治嘆道:“其實每一條都是公允國之心,而且寫得很實際,如果推行的話,大唐甚益,可惜,朝臣們不會答應的,尤其是長孫舅父褚遂良這些老臣……”
拍了拍奏疏,李治搖頭:“你這份奏疏若在太極殿上念出來,朝臣們會炸鍋的,尤其是廢除公主和親,還有寒門子弟科舉仕等等,朝堂大部分臣子皆是門閥所出,他們怎麼容許這樣的新政實施?”
李素點頭:“在臣的意料之中,所以這份奏疏,臣只給陛下一人看,也并不打算示于朝堂。”
“子正此為何意?”
指了指奏疏,李素道:“它其實是臣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行事大綱,臣從沒指過朝臣們會答應,沒關系,慢慢來,先挑容易的實施,比如,臣會在今年只提出推行改良稻種這一條,將大唐所有能耕種稻谷的田地全都換上改良稻種,這件事做完,估已在五年后了,那麼,五年后臣再提出第二條,第三條,等過幾年做完后,臣再提出第四第五條,慢慢來,臣還年輕,余生所為便全是這份奏疏上的事,待到臣老了,致仕歸田的那一天,如果能將這份奏疏上所列之事全做完,臣就非常了不起了。”
抬頭看著李治,李素沉聲道:“當然,這一切還需要陛下的同意,若陛下能一直認同臣的政見,一直站在臣這一邊,臣行事會輕松許多,而大唐,必能在陛下治下實現遠邁貞觀朝的永徽盛世如果你換年號不那麼頻繁的話陛下在史書上的評價,不會遜于你的父皇。”
李治頓時容,再次打開手中的奏疏,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然后直視李素的眼睛,緩緩道:“斯為仁政也,何樂而不為耶?子正,朕會支持你的。”
李素笑道:“多謝陛下,若陛下覺得某一天力太大,支持不下去了,還請及時告訴臣,臣也馬上而退,咱們君臣喝喝酒,打打獵好的,沒必要費心費神搞什麼新政。”
李治被激得臉孔漲紅,怒道:“誰說朕支持不下去?待朕徹底掌握了朝堂,誰若阻撓新政,誰就是朕的敵人,除掉便是!總之,而退的人絕不是朕!”
二人對視,然后大笑。
李素又道:“臣還有一件事……”
“說吧。”
“從明日起,陛下散朝后與臣在太極宮前跑步如何?”
李治愕然:“子正真是……你跳慢一點,朕實在跟不上你的思路,跑步又是所為何來?”
李素眨眼笑道:“你我君臣都活長一點不好嗎?好好這人間,親眼看看自己親手創下的繁華盛世,嗯,咱們爭取活到八十歲,八十歲含笑而終,世上難得的高壽了,八十歲再死那才夠本,死早了虧得慌。”
李治苦笑道:“朕實在不知你為何突然說起這個,跑步……朕怕是堅持不下來。”
“臣陪陛下一起跑。”
李治遲疑半晌,道:“好……吧,唉!”
李素神忽然認真起來:“君無戲言,臣可當真了,陛下不可食言,尤其不可對臣食言。”
李治認命般嘆了口氣,然后重重點頭:“朕絕不食言。”
…………
三年后,永徽三年。
東孝期已滿,一素走出道觀,道觀門前已無衛值守,冷冷清清的大門外,李素與許明珠站在傘下,含笑注視著。東清減了許多,離開道觀時,手里只拎著一個簡單的包袱,還有一位終不愿嫁的侍綠柳。
三人相視而笑,多年路坎坷與恩怨糾纏,今日終于落下圓滿的帷幕。
東出觀的第三日,晉國公府廣邀長安賓客權貴,風風迎娶東進門。時年李素仍是尚書省右丞,可在李治的支持下,李素的權力卻越來越大,當年的青年,如今已了一棵參天大樹,位高權重的權臣。晉國公的婚宴邀請,沒人能拒絕。
婚宴很熱鬧,排場很大,只是登門賀喜的賓們卻滿頭霧水。
如此鋪張的婚禮,原本應是迎娶正妻的排場,可晉國公已有堂上正妻,今日迎娶的東公主,進門后究竟算什麼?畢竟這年頭也沒有“平妻”的說法,若是妾室,這排場未免也太夸張了。
李素沒給任何解釋,只是知好友如程默王家兄弟等人得急了,才說出一句話。
“我這輩子就這兩個人,們都對我深意重,都對我恩重如山,我無法給們分大小,以后都是我的妻子,不分大小。”
這三年發生了許多事,好在李素在永徽元年提出的推行改良稻種一事,并未到太多阻礙,包括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一批守舊老臣在,對改良稻種的推行持中立態度,于是李治和李素君臣配合,馬上下令推行,由農學監李義府親自下到大唐各州府督辦,如今已頗見效。
同樣是永徽元年,許明珠為李素誕下麟兒,也是李素的第一個兒子,李家大喜,闔府同慶,李素為兒子取名“思齊”,典自論語“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自省也”,出生的第二天,李治親自出宮登門,不僅賞賜了厚的禮,還當場給李思齊封了個“輕車都尉”的勛號。
名字取得風雅,可惜李素的這位長子卻不是省油的燈,打從三歲后,便被方老五和鄭小樓教功夫,十年后的某天,李思齊在長安城閑逛時,路遇市井無賴欺詐貧民,勒索銀錢,十歲的李思齊大怒,不僅抄刀將市井無賴的剁了下來,還布置李家部曲設下埋伏,將市井無賴的十幾名同伙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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