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大限將至

傍晚，未央宮中，傳來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宮人進進出出，每個人都是一副提心吊膽的樣子。都在擔心皇后娘娘的，還能熬下去嗎。

侍監方公公來到未央宮，他先問過守在門口的宮，「娘娘如何呢？」

「回稟方監，娘娘咳了一下午。太醫用了藥，紮了針，一直不見好轉。」

方監蹙眉，遲疑了一秒鐘，還是義無反顧地走進了寢殿。

太醫正在拔針。

方監躬站在一邊等候。

拔了針，又喝了藥，崔皇后終於覺好了點，沒那麼咳了。

看著太醫，「本宮的還能支撐多久。」

這話太醫哪裡敢回答，只說道：「娘娘還需放寬心，靜心調養。」

崔皇后瞇起眼睛，「本宮的本宮自己清楚，本宮能熬到現在，已經是得天之幸。現在，本宮只想聽實話。」

這……

太醫哪裡敢說實話啊。只好朝方監求助。

方監從影裡走出來，站在燭下，「給娘娘請安。」

「你來了。」

方監說道：「娘娘，公子詔今日前往京城府尹衙門報案。」

「哦！」

崔皇后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揮揮手，太醫如蒙大赦，急忙躬離開寢殿。

宮也都魚貫離去。

催皇后朝方監招手，「你過來點，讓本宮看清楚些。」

方監躬來到床邊，擔心地問道：「娘娘，你好些了嗎？」

崔皇后笑了笑，說道：「本宮這，如今不過是在熬日子。熬一天是一天。」

「娘娘千萬保重，一定要放寬心。」

崔皇后嘆息一聲，「如今這局面，你也看到了，本宮如何能夠放寬心。太子他……哎……本宮如今也是盡人事聽天命。」

方監神一暗。

崔皇后看著他，問道：「你剛才說公子詔到衙門報案？」

「正是。」

「怎麼回事？」

方監清了清嚨，說道：「公子詔今日在同福酒樓吃飯，據說掉了一塊玉珮，於是就去衙門報案。」

「衙門理了嗎？」

「衙門不敢不理。」

崔皇后笑了起來，「說的也是。同福酒樓，本宮要是沒記錯的話，酒樓背後是是薛貴妃的娘家。」

「明面上看，同福酒樓的背後是薛家，實際上是趙王殿下。」

趙王是薛貴妃的兒子，也是太子殿下的最大競爭者。

崔皇后瞇起眼睛，「公子詔此舉，到底有何深意？莫非寧王也坐不住了。」

寧王是劉詔的父親，在諸位皇子中排行行二。

方監說道：「寧王和趙王並沒有實質的衝突，至目前看來是這樣。按理說，寧王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針對趙王。」

崔皇后半閉著眼睛，琢磨著此事。

「你認為寧王和公子詔這對父子，此舉另有深意？」

方監說道：「表面上看，公子詔此舉，劍指趙王殿下。只是我擔心，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太子殿下。」

崔皇后暗暗點頭，「派人盯著此事，必要的時候直接干涉。務必讓寧王和趙王鬥起來，如此太子才能……咳咳……」

話未說完，崔皇后就劇烈咳嗽起來。

方監頓時急了，「娘娘，你要不要？來人。」

太醫和宮人們訓練有素的跑進來，扎針的扎針，拿藥的拿藥，端水的端水。

折騰了大半天，崔皇后總算止住了咳嗽，從鬼門關回來了。

臉灰白，一副疲力竭的模樣，已經無力說話。

方監心中越發擔心。

他給王太醫使了個眼，然後他率先離開寢殿。

片刻之後，王太醫從寢殿出來。

方監問道：「王太醫，你和咱家說實話，娘娘還有多日子？」

王太醫冷汗都下來了，「方監……」

「你只管告訴我，娘娘到底還有多時間。旁的閒話，你休要再提。」

王太醫額頭上的冷汗，四下看了看，然後悄聲說道：「娘娘信任方監，本也不相瞞。娘娘的，隨時都有可能……總之，請方監早做準備。」

方監臉微變，「娘娘當真隨時都有可能……」

王太醫點頭，「娘娘能熬到現在，實屬奇蹟。原本太醫院上下都判斷，娘娘熬不過今年秋天。現在已經是寒冬。

若是娘娘能熬過這個冬天，等到來年春天天氣逐漸溫暖，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娘娘當真還有一線生機？」

王太醫嘆了一聲，「難，很難。只怕這個冬天……」

未盡之言，王太醫沒有說出來，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崔皇后的，已經油盡燈枯。

能熬到現在，全憑那一口氣。

萬一某天那口氣沒了，崔皇后自然也就熬不下去了。

該說的都說了，王太醫又回到寢殿照顧崔皇后，以防不測。

……

甘宮，薛貴妃著未央宮的方向，得意一笑。

皇后快要熬不下去了。

這麼多年，那個人終於快被給熬死了。

活到最後的人，才是最大的贏家，皇后娘娘怎麼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有宮人進來稟報，「娘娘，剛得到消息，公子詔到衙門報案，說在同福酒樓用餐的時候，丟了一塊玉珮。衙門已經理了此案。」

薛貴妃蹙起眉頭，「劉詔是找死嗎？他難道不知道同福酒樓的背後是薛家？」

「公子詔這麼做，或許另有深意。」

薛貴妃冷哼一聲，「明兒我去見淑妃，讓淑妃好好管管的大孫子。實在是太不像話。」

薛貴妃全部的心思，都用來關注未央宮的崔皇后，實在是沒有心力去深思劉詔的用意。

原本只是一件丟失玉珮的小小案子，經過一番醞釀發酵，加上各方人士渾水魚，在不久的將來，就將撬整個京城的格局。

……

外面的紛紛擾擾，並沒有影響到顧府宅。

要說影響，就是顧大人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顧玥的婚事，已經管教顧玥的事，全都丟給了謝氏。

這日，謝氏到紫竹院看顧玥。

顧玥上的傷，就如朱大夫說的那樣，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骨頭。

幾天時間，傷勢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傷口也已經結痂，顧玥可以下床隨意活。

不過，當顧玥一見到謝氏，眼淚就落了下來。

謝氏微蹙眉頭，「怎麼又哭了。」

「母親，我的傷會留下疤痕嗎？」

「不會。朱大夫開了去疤藥，你不會留下疤痕。」

「可是兒好怕。」

謝氏面無表地說道：「既然知道怕，以後就別在來。」

「兒不敢了。」顧玥一副可憐兮兮地模樣，一邊說話，一邊泣。

謝氏看著，開口說道：「我和你父親商量好了，會早日給你說一門婚事。嫁妝我已經替你預備著。」

顧玥抬頭，驚訝，意外，惶恐，期盼，各種緒從眼中閃過。

「母親，海西伯府……」

謝氏目銳利如刀，直接朝顧玥刺去。

顧玥不得不住，餘下的話無論如何開不了口。真的很怕，五板子打下去，的半條命都沒了。

好痛，好痛。

一想到被打板子，顧玥又哭了起來。

謝氏拿出手絹，替拭眼淚，「別哭了。海西伯府那邊，我會替你謀劃，只要你別後悔就。」

顧玥破涕為笑，「我不後悔，兒一輩子都不後悔。」

謝氏角一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還小，別說一輩子這種話。等你到我這年齡的時候，你才會懂得什麼做一輩子。」

顧玥連連點頭，拉著謝氏的手臂，撒：「兒都聽母親的，母親真好。」

謝氏笑了下，笑容很短暫。

轉眼，又恢復了一臉木然，「海西伯府那邊，你也別報太大希。這門婚事不一定能。」

顧玥低下頭，一臉黯然。

「母親辛苦了，兒都懂。」

顧玥被打了一頓板子，也算是學乖了。沒有要死要活的妃要嫁給趙二郎不可。

不過這一切都是表象。心裡頭如何想的，只有自己清楚。

小丫鬟從門外進來，「啟稟太太，姑娘，大姑娘，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還有六姑娘一起來看姑娘。」

「快請們進來。」謝氏發話。

小丫鬟領命而去。

謝氏又提點顧玥，「見了姐妹們，說話客氣點。」

「兒知道。」

顧玖領頭，顧府的姑娘們魚貫走進臥房。

一時間，臥房都滿了人。

「見過太太。」

「見過二嬸娘。」

謝氏含笑點頭，「你們惦記著玥兒，有心了。」

顧玖率先問道：「三妹妹，你好點了嗎？」

「多謝二姐姐關心，我好多了。聽說你們都跟著大伯母學習管家。」

顧玖點頭，笑道：「正是。」

顧玥說道：「改日等我痊癒了，我也要跟著的大伯母學習管家。」

謝氏說道：「你也不小了，是該學著管家理事。」

顧玥低著頭，「母親說的是。只是為何母親不去管家？大伯母一人管著偌大的府邸，多累啊。母親，你和我們一起，替大伯母分憂吧。」

顧玥一臉天真無辜的著謝氏。

謝氏笑了起來，「放心，等我忙完這陣子，我會和你們大伯母好好商量管家的事。」

現在還有求於張氏，故此不想和張氏撕破臉。

等顧珍和顧玥的婚事定下來後，屆時會和張氏好好掰扯掰扯，說一說管家的事。

既然大房和二房還沒分家，這個家就不到張氏一手遮天。

顧珺有點小小的尷尬。

此刻，就像是個多餘的外人。

二房討論著事，就像是個礙眼的存在。

顧珺想了想，故意裝傻問道：「三姐姐，聽說你被二叔父打了板子，為什麼啊？」

咳咳！

眾人紛紛轉移視線，或是低頭，或是裝作沒聽見。卻又關注著顧玥的反應。

顧玥被打板子的事瞞不住人，但是為什麼被打板子，很多人還是稀里糊塗，說什麼的都有。

顧珍低著頭，角上翹，一臉得意。

顧玥被打板子，真是大快人心。

痛快啊痛快。

只恨沒將顧玥給打殘。

顧玖留意到顧珍的表，顧珍扭頭，裝作一本正經地樣子。

顧玖一笑，顧珍總算出了一口氣，而顧玥也終於被收拾了一頓。

一切都在按照顧玖預想的那樣發展。

顧玥則漲紅了臉，剜了眼顧珺。

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定是故意給自己難堪。

顧玥咬著，要怎麼回答。

謝氏替顧玥解圍，「珺丫頭，你三姐姐子跳，說錯了話，才被你叔父打板子。玥兒已經得到了教訓，這件事也都過去了。以後大家都別提起。」

顧珺一副怯生生地模樣，「侄聽嬸娘的。都怪我，提起三姐姐的傷心事。三姐姐，我給你道歉，你別和我計較。」

謝氏拍拍顧玥的手背，笑著說道：「珺丫頭放心，玥兒不會和你計較。」

顧玥也跟著嗯了一聲。

顧珺笑了起來，「多謝三姐姐。我就知道你最大度。」

顧玥臉紅，好歹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擔不起大度的名聲。

瞧著顧珺那傻乎乎的模樣，顧玥咬咬，什麼都沒說。

謝氏說道：「玥兒的還沒痊癒，不能累著。改天等好了，我給你們置辦一桌酒席，你們姐妹一起吃吃喝喝，豈不快活。」

謝氏這是在下逐客令。

顧玖說道：

顧珺笑道：「三妹妹好好養，我們改日再來看你。太太，我們這就告辭。」

「去吧，跟著你們大伯母，好好學著管家理事。學好了本事，將來到了夫家，才不會被人嫌棄。」

顧玖含笑退下。

其他姐妹，都跟著顧玖一起出了紫竹院。

天氣寒冷，可是大家卻都不急著回房。

顧珺左右看看，心知肚明，二房的姐姐們有話要說。

於是顧珺便主說道：「諸位姐姐，我先回去了。有空你們到我那玩去。」

「六妹妹慢走。」

顧珊看著顧玖，「二姐姐，可願意到我房裡坐一坐？」

「好啊！」顧玖欣然答應。

「大姐姐，你也來吧。五妹妹，你還小，子骨弱，就先回房吧。」

顧琳委屈跺腳，「你們說話，為什麼要背著我。」

顧珊說道：「沒有背著你。好些日子沒見到白姨娘了，還好嗎？」

顧琳愣了一下，頓時回過神來。訕訕然一笑，「多謝四姐姐關心，姨娘還好。那我先走了。」

顧琳黯然神傷地離開。

知道顧珊為什麼要避開，全都是因為白姨娘。

顧琳傷心，卻又無可奈何。

顧玖和顧珍，跟著顧珊來到房裡。

剛剛落座，就見顧珊鄭重其事的給顧珍道歉。

「大姐姐，我替三姐姐給你道歉。我知道，我這聲道歉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我還是希，你不要記恨三姐姐。那人，有時候就是缺心眼。」

顧珍冷笑一聲，諷刺道：「顧玥可不是缺心眼，是心眼太多。」

顧珊面尷尬，一聲嘆息。

顧玖左右看看，沒想到安安靜靜的顧珊，竟然也知道了真相。不知道的消息從何而來。

顧珊再次說道：「三姐姐已經得了教訓，希大姐姐心裡頭好一些。」

顧珍不客氣地質問顧珊，「四妹妹，你以什麼資格說這番話？顧玥做的事，你真的清楚嗎？」

顧珊鄭重點頭，「三姐姐做的事，我一清二楚。」

顧珍愣住。

接著又一臉憤怒地質問：「你既然清楚，當初為什麼不阻止，為什麼還要替說話。」

顧珊說道：「大姐姐誤會了。我是事後才知道真相，那時候木已舟，做什麼都來不及。我之所以替三姐姐說話，是不想看到你和三姐姐結下仇怨。我們畢竟是姐妹，一筆寫不出兩個顧字。」

顧珍怒斥：「夠了！四妹妹，這些事你還是心。你有空勸我，不如勸勸顧玥。別那麼心狠手辣，自私自利。好歹給人留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