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的畫像。
可一眼看去,的面容竟有些奇異的眼。
六皇子心中有些訝異,忍不住問道:“母后,是誰?”
裴皇后垂下眼,掩去眼底的緒,輕聲道:“是你四姨母的兒,姓程,名錦容。自小便住在永安侯府。”
六皇子對早逝的“四姨母”裴婉如毫無印象,隨口笑道:“原來是程表姐。”
從緣關系而論,確實是嫡親的表姐弟。
不過,為天家皇子,六皇子份矜貴。平日住在宮中,極出宮。便是偶爾出宮,也是林侍衛重重守護隨行。
裴家人丁興旺,裴皇后的庶妹有六個,各自嫁人生子。攀得上表親關系的同輩沒有一百也有幾十個。六皇子不清楚,還有這麼一個程表姐。
此時順口喊一聲,是為了讓親娘高興罷了。
果然,裴皇后神驟然和,對著六皇子笑了一笑:“比你年長五歲。我還是在時見過,十幾年未見了,今日閑來無事,看一看的畫像解悶罷了。”
難得母后心這麼好,和他說了這麼多話。
六皇子心中喜悅,笑著說道:“母后想見程表姐,易如反掌。讓舅母領著程表姐進宮請安便是。”
青黛忍無可忍,聲道:“殿下別怪奴婢多。娘娘弱,需安心靜養。宮外之人,不通宮中規矩,進宮怕是會擾了娘娘清靜。”
任憑菘藍如何使眼,青黛還是將話說出了口。
裴皇后微微蹙眉,目中的些許笑意迅速消失不見。
六皇子有些不快,瞥了青黛一眼:“我和母后閑話,是不是也擾了母后清靜?”
青黛:“……”
青黛暗暗咬牙,隻得跪下請罪:“奴婢多!奴婢該死!”
菘藍心裡暗道不妙,一並跪下:“青黛一時口快,是為了娘娘的著想,絕無他意。請殿下饒了這一回。”
宮中幾位皇子,個個不是好惹的主。好武尚武的皇子們,對邊宮人手不是什麼稀奇事。
溫和好脾氣的六皇子,此時板著小小的俊臉,也散發出凜然的威:“你們兩人,伺候母后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此次我便不做計較。日後若有什麼刁奴欺主的事,我第一個饒不了你們!”
青黛菘藍一起磕頭謝恩,起後垂首束立。
六皇子又道:“我要和母后單獨待上片刻,你們都退下。”
這怎麼行!
青黛一僵,菘藍已搶著恭聲應下:“是。”
一邊扯了扯青黛的袖。
青黛咬咬牙,和菘藍退到門外。
厚實的門,頓時將門裡門外隔了兩個世界。
……
“青黛,你太莽撞了。”菘藍笑容一斂,低聲責備。
私下裡“提點”裴皇后言行無妨,當著六皇子的面,焉能多言?
青黛目中出憂急的忿,低聲音道:“你也聽到殿下說的話了。我若是不攔下話頭,娘娘……”
“此事自有侯爺和夫人心。”菘藍眉眼未,褪去了溫和的笑容後,秀麗的臉孔顯得冰冷無:“你我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青黛:“……”
兩人自十歲起被挑至主子邊伺候,相識相伴三十載。表面看來,青黛更明口齒更伶俐,實則,菘藍才是外熱冷心機深沉的那一個。
這十三年來,裴婉如做著裴皇后的替,
一直未出差錯,大半都得歸功於菘藍。 青黛有些泄氣,聲音又得低了些:“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萬一,裴皇后對六皇子和盤托出……
菘藍淡淡道:“娘娘鬱結於心,一病多年。和殿下母子疏遠,並不親近。有什麼可擔心的。”
十幾年來,裴皇后被折磨得意志消沉,早有死志。能撐到今時今日,皆因心中有程錦容這個牽掛。
以裴皇后的子,對著六皇子,本張不了口。
再者,裴皇后也不敢吐實。否則,一旦曝,第一個遭殃的,就是六皇子和程錦容父!
青黛見菘藍一臉篤定,驚惶不定的心總算稍稍安定。
……
不出菘藍所料。
相對而坐的母子兩人,既未抱頭痛哭,也未掏心置腹。兩人相隔六尺,相對而坐。竟有一尷尬。
六皇子努力尋找話題:“母后,我現在已開始研讀四書五經。錢太傅常在父皇面前誇讚我。”
錢太傅,大楚朝最聞名的治學大儒,三品的國子監祭酒。亦是上書房裡教導皇子們讀書的三位太傅之一。
另外兩位太傅,分別是翰林院的顧掌院及禮部的周尚書。周尚書曾中過探花,顧掌院則是狀元出。
宣和帝是重武輕文沒錯,不過,為皇子們挑太傅,絕不肯將就一星半點。這三位太傅,堪稱朝中最博學的文臣。
裴皇后嗯了一聲。
六皇子沒有泄氣,又笑道:“大哥二哥四哥五哥都喜騎馬箭,可我更讀書。父皇常笑我快了小書呆子。”
父皇兩字一耳,裴皇后腦海中閃過宣和帝霸氣懾人的臉孔,面微微泛白,下意識地垂眸,掩去眼底的痛苦和驚懼。
六皇子早已習慣裴皇后的沉默,未曾留意到神間的異樣,絞盡腦,說了許多趣事,想搏裴皇后開懷一笑。
可惜,裴皇后的展如曇花一現,再無影蹤。
六皇子到底還年,不擅藏緒,眼底很快流出委屈和失落。
裴皇后心中一陣刺痛。可心結已深,隔閡重重,不知該如何面對六皇子。將目移開,輕聲道:“我有些倦了。”
這是嫌他聒噪了。
六皇子鼻子一酸,出笑容:“既是如此,母后好生歇著,過兩日,我再來給母后請安。”
裴皇后點點頭。
六皇子行禮告退,轉時,忍不住看了裴皇后一眼。
裴皇后卻沒有看他。
的目,又飄到了窗外的海棠樹上。
海棠樹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每日都看,還沒看夠嗎?
在母后眼裡,他還不如一顆海棠樹!
六皇子又委屈又無奈,神怏怏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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