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很快就到，老太太派了兩個得力的管事上水月庵接人。

因太子妃早產那件案子已經水落石出，幕後黑手乃二皇子妃及其母家,雖然二皇子極力否認自己知，卻依然被皇上貶為庶人送去皇陵終生。二皇子妃一家打死牢不日問斬。

隨後便是揚州鹽稅案發,被揚州員貪墨的稅銀足有三千多萬兩,抵得上國庫十年收。皇上當朝震怒，命龍鱗衛所接管案件嚴查到底。該誅九族的誅九族，該殺頭的殺頭,該罷的罷，決不許法外容。

月底正是淒風慘雨人人自危的時候，莫說各大世家府門閉,就連路上的行人都了很多。唯獨菜市口十分熱鬨，每天都能掃出好幾顆人頭，更有無數囚犯關押在龍鱗衛所，經非人的刑訊和折磨。

虞品言的忙碌程度可想而知。沈妙琪歸家這等小事就冇在他心上留下印記,大清早就出門辦差去了。

老太太見時辰差不多，親自走到儀門迎接，見虞襄早已等候在外，且還燒了一個去晦氣的火盆，頓時覺得非常滿意。是了，憑沈妙琪那命數，進門前確實得去去晦氣避避邪。

林氏匆忙趕來，不停整理額發拉扯襬，顯得十分張，又連連揮手遣金嬤嬤去大門外探看。

“來了來了，小姐回來了！”金嬤嬤提著襬疾奔而來，後頭跟著一大群抬箱籠的壯實丫頭。

沈妙琪挽著流雲髻，彆著累金釵，穿著宮緞素雪曳地長，伴隨著和暖的春風與飄飛的花瓣一步一步款款而來，秀麗的容溫如水，優雅的氣度渾然天。

不過短短半月便已褪去商家的市儈與奴婢的卑微，變了真正的大家閨秀。

不僅林氏目狂喜，就連老太太也不住點頭。這樣子才總算是能上檯麵了。

沈妙琪一雙水眸在人群中搜尋，略過麵帶燦笑的虞思雨，直往坐在椅上的看去，心裡那名為嫉妒的弦一下子繃到極致，眼看就要斷裂。

明裡暗裡向秦嬤嬤打聽虞襄的況，隻知道十歲斷，格潑辣，長相，是個妙人兒。十分討老太太和虞品言喜歡。

本以為對方與自己隻在伯仲之間，或許還要稍遜一籌，因從小就是人胚子，走到哪兒都能引來無數驚豔的目。然而見了真正的虞襄才意識到秦嬤嬤吞吞吐吐說出‘’二字並非言不由衷的誇讚，而是想不出更切形容詞的無奈之舉。

隻見慵懶的斜倚在椅上，一隻手搭放在膝頭，一隻手托腮，黑白分明的目正滴溜溜的看過來，裡麵閃爍著比春日更明燦爛的神。皮似雪一般白皙，一雙眉不是時下流行的彎彎柳葉眉，而是又又黑的劍眉，眉梢微微往上斜挑，幾乎快要冇濃的鬢髮，緻完的五既帶著子的俏明豔，又出一獨屬於男子的英武霸氣。

哪裡是二字能夠形容？卻是得淩厲，得張揚，得張牙舞爪無藏匿，沈妙琪隻看一眼就覺得不過氣來。

虞襄是沈妙琪認定的敵人，不自覺就會拿自己擁有的所有東西去與虞襄比較，然後分個高低輸贏。本以為自己比起虞襄不差什麼，特彆是在苦練了半個月之後，然而見了真人才意識到，哪怕虞襄不會走路，自己在跟前也完全撐不起高門貴的氣場。

隻微微挑個眉，揚揚下顎，簡單至極的作便已帶出十二萬分的高傲。

沈妙琪不敢再看第二眼，心了，步伐也跟著淩。離火盆越來越近，頻頻深呼吸試圖讓自己恢複鎮定。

恰在這時，門口傳來仆役請安的聲音。

沈妙琪回頭去看，卻見虞品言麵無表的走進來，手裡握著一把繡春刀，上穿著絳紅的袍，下襬似乎沾了很多，將本就濃烈的絳紅染了墨，那十分濃稠，隨著他行走的作一滴一滴從布料裡落。

一和風吹過，帶來的不是百花盛開的芬芳，而是一令人作嘔的腥氣。

沈妙琪看清那一連串點綴在青石板上的豔紅圓點才發現，他襬上沾染的不是水漬，卻是鮮。究竟要殺多人才能帶出如此濃烈的腥味？才能將厚重的布料全都染？

沈妙琪彷彿又回到了龍鱗衛所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腳忍不住發。

正當時，已走到門口，金嬤嬤好心提醒一句，“小姐，該火盆了。”

沈妙琪反的抬腳，卻因站立不穩踩進了燒紅的炭裡，哀一聲急急跳開。幾顆火星濺落在長長的襬上，立刻燒出幾個焦黑的。

虞品言徑直越過，彎腰抱起盛裝打扮的妹妹，手拂開被風吹的額發。

“哥哥，你臉上粘了點。”虞襄掏出手絹幫他拭。

跡乾涸後粘在皮上，十分不好清理，虞襄瞇眼笑，將指尖含得漉漉的往那點上塗了塗，然後輕輕掉。

虞品言一點兒也不嫌棄，目在豔紅上流連許久，這才朝瘋狂拍打襬顯得狼狽不堪的沈妙琪看去。

火星很快熄滅了，老太太揚聲大喊，“慌什麼？什麼？丁點小事也嚇這樣！還不趕帶小姐去換服！”

林氏心疼的直掉眼淚，趕摟著驚魂未定的兒回自己房間。

老太太拂開在鼻端飛舞的煙塵，看著翻倒在地的火盆長歎口氣。果然是天煞孤星，一個火盆哪裡驅得散上攜帶的晦氣。

想到這裡，指了指晚秋，命令道，“去告訴妙琪，讓用柚子葉洗個澡再來前廳見我。”

晚秋低聲應諾，匆忙下去了。

“言兒，你也趕洗洗，瞧這一弄的。”老太太語氣中的不耐全換了心疼。最近接連兩樁大案落在孫子頭上，見天的刑訊殺人，真是造孽。若不是俊傑去得早，留下這滿府的老弱婦孺和一幫如狼似虎的叔伯，孫子何至於走上這條艱險重重的道路。

虞品言點頭，順便把妹妹也一塊兒帶走。

——

樸拙大氣的房間，虞襄半坐在榻上，手裡拿著一隻鼻菸壺把玩，眼睛卻滴溜溜的直往冒著熱氣的屏風後麵鑽。

柳綠站在門外不敢進去，心裡急的像貓抓一樣。哪有哥哥洗澡妹妹守在室的道理？偏這兄妹兩從來不知道避諱，小時候也就罷了，如今年歲漸長還不當回事兒，這習慣得改，立馬改，否則主子日後如何嫁人？

剛出一隻腳便踩在那件浸漬的袍上，鮮很快順著布料爬上鞋尖，殷紅的彩看著十分嚇人，柳綠抖了抖，連忙回去，扶額看向站在不遠逗鳥的桃紅，暗暗喟歎：做傻子真好，什麼煩惱都冇有。

屏風後一陣嘩啦啦的水聲，頃，俊無儔的青年披著一頭發走出來，上攏著一件黑錦袍，隻在腰間束了一玉帶，襟大敞，出強健的膛和幾塊結實的腹。古銅的皮因沾了水而反出瑩亮的芒，看上去-至極。

虞襄耳發熱，眼珠卻粘在青年上拔不下來，及至聽見一聲沙啞渾厚的低笑才發現自己的指尖已經到他堅的腹，正順著理的紋路遊走。

耳尖霎時紅得滴。

虞品言自然的反握住小手，將之慢慢往上帶，最終覆在自己寬厚的膛上，讓自己一日比一日更為焦躁求的心。

心臟的躍很急促，卻也很沉穩，咚咚，咚咚，像一把小錘子敲打在自己掌心，虞襄覺自己的手掌不是覆在皮上，而是覆在火炭上，溫度燙的驚人。

了指尖，想回手，青年卻先一步放開著手背的大掌，遞了一塊布巾過去，“幫我頭髮。”

旖旎的氛圍像氣泡一樣破碎，虞襄恍惚的眨了眨眼，這纔拿起帕子輕的拭，然後一如往昔那般依的趴伏在哥哥背上，輕嗅他發間的檀香味。

兩人都不說話，各自急促的心跳在靜謐中恢複正常。虞襄狡黠的輕笑兩聲，纖細的手臂一把箍住青年脖頸，問道，“哥哥，我要是跟姐姐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

這是什麼問題？吃醋了？虞品言不答，自顧低笑起來。脖頸間的手臂越收越，彷彿在警告他若是不快點給出滿意的答案就要下狠手了。

虞品言展臂將妹妹從背後撈進懷裡，點了點鼻尖道，“自然是救你。”

“那我要是跟母親同時掉進水裡，你先救誰？”虞襄湊近了盯著他眼睛。

“自然還是救你。”虞品言快速答話，眼中閃爍著愉悅的亮。他極了毫不掩飾自己佔有慾的襄兒。

“那要是我跟……”意識到自己與老祖宗不適合拿來比較，擺明瞭在為難哥哥，略去未儘之語，摟住哥哥勁瘦的腰滿足的笑了。

虞品言用力將往自己懷裡摁了摁，無聲歎息。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玩遊戲去了，早上五點才睡，所以把二更忘了，咳咳，三百六十度跪地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