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好不容易抓住虞襄這麼大一個把柄,就是開口提出送去鄉下單過,老太太和虞品言也說不出什麼。哪有兒侵吞母親嫁妝的道理,就那麼迫不及待?換言之,連母親的嫁妝都能侵占,還有什麼能阻擋的貪慾?
如此低劣品行,足夠將虞襄得抬不起頭來!就算老太太和虞品言執意要保,日後也猖狂不起來了!
林氏越想越得意,腳步飛快,眨眼就到了正院門口,虞妙琪跟其後。
立在廊下的馬嬤嬤見了二人連忙進屋,低聲道,“老夫人,們果然來了。”
“哼~”老太太輕撚佛珠,徐徐開口,“隻等了一個時辰就找來,心太急了。後麵的賬本怕是看都未看。”
馬嬤嬤低頭不敢答話,心知待會兒這屋子裡將有一陣吵鬨,衝晚秋使了個眼,暗示把閒雜人等全打發乾淨。
“鬨啊鬨,鬨啊鬨,剛回來兩天已經鬨出多事端?且讓我數數。”老太太放下佛珠掐指換算,笑容越發冰冷,“果然是個喪門星,接回來就家無寧日。我還以為能勸著林氏消停點兒,卻冇料是個更不消停的貨,心心念念就是爭寵爭家業。林氏還不夠寵?家業也敢盯上,把我的言兒置於何地?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把接回來。”
老太太搖頭長歎。
馬嬤嬤輕聲安,“您又不是那等鐵石心腸,哪能看著親孫流落在外不往回接的。也是年輕狂,您把打醒了日後再慢慢調-教,不出一年兩年便能裁剪出個新模樣。”
“調-教?就憑那等低劣品,我就是再調-教幾百年也無用。這是子不好,得了林氏真傳了。說來說去全都是我的錯,怪我當年識人不清,迎了這麼個不著調的進門,連帶生了個小喪門星,這才鬨得家無寧日。”老太太越說心越鬱怒,隻等林氏進來好生料理。
馬嬤嬤正搭腔,晚秋在門外稟告道,“老夫人,夫人和二小姐來了,說是有急事找您。”
“讓們進來。”老太太揮手,語氣十分不耐。
二人進屋後徐徐見禮。
“得了,有什麼事兒直接說,甭給我行禮,我怕折壽。”
林氏還未申訴,老太太就先橫眉怒目,一時間有些躊躇。虞妙琪心知這會兒冇自己的餘地,撿了一張凳子落座,又拉扯林氏袖。
林氏迅速鎮定下來,挨著兒坐定,說道,“母親,還是等言兒和虞襄都到了再說吧。茲事大,我怕屆時有人說我背後冤枉。”
老太太氣笑了,問道,“要不要把思雨也一塊兒喊來?茲事大,索全家人都聽聽。”
“如此也好。”林氏本還有些心虛,但想到那些被掏空了一個又一個大窟窿的賬本,難得的氣一回。
老太太擺手讓晚秋去喚人,然後閉著眼睛撚佛珠。
立在門邊的馬嬤嬤用一種既憐憫又嘲諷的目看了看母兩,隨即低頭小自己的存在。連侯爺都來,找死也不是這麼個找法。居十四年,倒把所有的明能乾都消磨乾淨了,隻剩下滿腦袋漿糊。
廳堂裡安靜的落針可聞,空氣中繚繞著淡而清雅的佛香味兒,聞起來本該沁人心脾,卻無端端令人到幾分抑。虞妙琪按口,心間升起一細微卻又不容人忽視的忐忑。
明明說好要慢慢來,慢慢在侯府站穩腳跟,卻在第二天就奪走了掌家權,然後與虞襄爭鋒相對,作會不會太大了?這吃相在旁人眼裡怕是很難看吧?
心下一凜,這才發覺自己被嫉妒蒙了心,下錯了棋子。應該再慢一點的,至在籠絡了老太太和虞品言之後。然而來都來了,也隻能把錯誤進行到底。索虞襄的錯更大,老太太和虞品言知曉了萬萬冇有縱容的道理。
連林氏的嫁妝都能下手,那中饋必然也侵吞不。早想到這一點的話就應該把中饋賬目也全都看完再一塊兒拿過來。
虞妙琪越琢磨錯越多,紅潤的臉漸漸開始發白,忍不住掐了掐腰間的荷包。
撕拉撕拉的聲響引得老太太睜眼去看,挑眉道,“這平安符你終於戴出來了?”
“祖母送得東西,我自然應該隨攜帶。之前是我著相了,竟有些捨不得,焉知這個磨損了,祖母豈會不給我求一個新的?祖母拳拳護之心孫兒不敢或忘。”
這番話說得太甜了,簡直能滴出來。老太太臉上卻毫不見悅,隻用一種沉的、抑的、令人覺骨悚然的目定定看了一眼。
虞妙琪似電般低頭,心跳頓時疾如雷鼓。約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可思來想去卻找不出頭緒。難道老太太竟早就知道我把平安符燒了,故而幾次試探於我?
這個想法乍一浮現便引得呼吸停滯。如此,日後再要籠絡住老太太怕是千難萬難!自己在心目中恐怕已經是個兩麵三刀虛偽做作的角了!錯錯錯,怎麼每一步都是錯?難道這一步又錯了?
心裡幾番思量,虞妙琪像坐在了釘板上,恨不能飛遁走。
恰在這時,虞襄被兩個丫頭推進門,衝幾人一一點頭見禮。
林氏冷哼一聲,目如利刃般向剜去。老太太輕拍自己旁的榻,喚道,“襄兒過來與老祖宗同坐。”
兩個丫頭將抱上榻,又整理好襬。
虞襄歪在炕桌上,一手轉小炕屏,一手托腮,慵懶問道,“老祖宗,家裡發生什麼大事兒了?我正準備午睡呢,這會兒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眨了眨黑白分明的貓瞳,幾水汽粘在濃的睫上,樣子既無辜又可。老太太腦袋說道,“且等你哥哥姐姐來了再說。你母親有大事宣佈。”
老太太的語氣看似平和,實則暗藏著森的寒意,林氏和虞妙琪不安的了。
虞襄點頭,將炕桌上的一碟花生挪到自己近前,喀拉喀拉的剝起來。剝了也不吃,隻撅起紅將裡層的紅吹落,將圓滾滾的花生米留下。
寂靜的廳堂裡一時間隻聞花生殼碎裂的脆響,更有硃紅包打著卷兒紛紛揚揚掉落地麵,似下了一場小雪。冷肅的氣氛就在這一陣陣脆響中悄然消散了。
老太太看看埋頭勞作冇心冇肺的孫,嚴苛的麵龐稍微和緩,又見將辛辛苦苦剝的一捧花生米全塞進自己手裡,勸自己趕吃,當即便笑開了,憐的臉頰。雖說虞妙琪纔是脈相連的親孫,可到底比不上自己親手養長大的,上終究隔了一層。
臨到這會兒,虞妙琪總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要想越過虞襄討老太太歡心怕是不可能。原本剛回來那天還有機會,然而燒了老太太的平安符,也將自己辛苦建立的溫婉形象燒得麵目全非。
怪就怪在冇理清侯府況。林氏哪是什麼當家主母,反倒地位尷尬,不上不下。那小院除了金嬤嬤,其餘人怕都了老太太和虞襄的眼線。
不過是死了夫婿,竟弄得像天塌了一樣,真真無用至極!
虞妙琪越想越恨,把林氏也一塊兒恨上了。
——
金嬤嬤命去請侯爺,這會兒正戰戰兢兢立在書房門口,剛要張就被侯爺一個冰冷淡漠地眼神凍住,連忙低下頭,眼角餘瞥見滿屋子的畫像,心尖狠狠一。
畫中人十分悉,全都是虞襄那張明豔至極的臉蛋,從十歲一直到十四歲,哭的笑的,喜的悲的,坐的臥的,各種表各種姿態,簡直活靈活現惟妙惟肖,更有一種濃烈的眷之由那一筆一劃中流瀉而出,就是完全不懂欣賞的人也無法忽視。
金嬤嬤想到主子今兒意在對付虞襄,偏還請侯爺前去裁決,怕是不能如願了。非但不能如願,必然還要與侯爺落下間隙。母子兩本就不親,日後恐會發展到爭鋒相對的地步。
思及此越發後悔起來,然而主子有命又不得不從,隻得咬牙繼續等待。
虞品言站在書桌後,麵前攤開一副未完的畫像,一雙妙目在他反覆勾描下已顯出湛然神,唯餘一點櫻未曾著。
他將硃砂稀釋,沾了一筆在旁邊的紙上試,覺得還是太過濃豔便又稀釋一點,反覆再三的試,這纔敢將濃淡相宜的硃砂輕輕點染在櫻桃小口上。在現實中用指腹挲過無數次的小兒,到了畫作裡同樣得他移不開眼。
他定定看了半晌,直等筆尖的料快要乾纔看向金嬤嬤,問道,“何事?”
金嬤嬤抖了抖,低聲道,“回侯爺,夫人請您去正院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不去。”虞品言拒絕的十分乾脆,邊說邊將筆浸筆洗裡攪。
金嬤嬤深吸口氣,繼續道,“回侯爺,事關三小姐,請您務必……”
不等說完,俊的青年已扔下筆負手而行,路過側時淡淡瞥了一眼,那深邃地,彷彿淬鍊了無數年的眼眸裡冇有一人氣,隻餘風雨來的冷厲。
金嬤嬤當真後悔了,頭腦,膽戰心驚地跟在他後,眼見正院快要到了,竟生出許多怯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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