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氏，換了虞襄和虞思雨共同當家，侯府終於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四個教養嬤嬤畢竟是宮裡出來的，呆的久了怕被皇後孃娘忘，見虞妙琪安分不便急著告辭，臨走捧著五百冊戒，均為虞妙琪每日謄抄所得。

虞妙琪打那以後就經常出府，說是去探林氏。似乎已經從一係列打擊中恢複過來，不但麵紅潤，連眼眸中都著奕奕神采，尤其去探林氏過後，能接連好幾天都笑臉迎人。

虞襄派人跟著，見了林宅就不出來，便也慢慢放鬆了警惕。

這日難得是個大晴天，金燦燦的將冷冽的寒風都驅散了，空氣中飄著梅花盛開的香氣。虞品言休沐，此刻正站在書桌後作畫，畫得正是一副傲雪寒梅圖。虞襄躺在他對麵的榻上，手裡捧著一本誌怪小說看得津津有味。

虞品言點了幾瓣梅花就失了興致，將宣紙撇到一邊重新拿出一張，一眼一眼的看向妹妹。

虞襄察覺到他專注的視線，放下書問道，“你在畫我？”

“嗯，莫。”虞品言仔細的調和墨。

虞襄眨眨眼，似乎想到什麼，飛快拆掉頭上的珠釵，解開髮髻，讓一頭及踝青披散下來，然後又將自己雙擺側臥疊的優姿態，白羅褪去，出小巧緻的玉足，一手自然垂在腰間，一手托腮，盈盈而笑，“畫這個樣子的我。”話落覺得還有些不完，略略一想又將罩衫褪至手肘，出白膩圓潤的肩頭。

俏可的丫頭一瞬間變豔無雙的妖，虞品言握筆的手不自覺收，隻聞哢一聲脆響，筆管斷兩截。虞品言無奈扶額，將廢筆往窗外一扔，快步走過去，低沉的嗓音出濃烈的--，“襄兒，這個樣子你讓我怎麼畫？我現在隻想吻你。”說話間，在不斷靠近。

“那我們吻完再畫，畫我紅腫，豔若桃李的模樣。”虞襄咯咯咯的笑，出舌尖了兄長薄而優的瓣。

從不知道坦心意後的妹妹竟是如此熱烈如火，連聖人來了恐怕都抵擋不住，虞品言低聲--，然後狠狠將小妖的咬進裡……

虞襄哼笑著摟住他脖頸，兩人瞬間滾上榻，起伏糾纏。

室本就燒著地龍，這會兒溫度更上升許多，幾乎能冒出幾個小火星。桃紅柳綠守在門外，聽見裡麵不時傳來的嘖嘖聲，表早已從變麻木。

比們更麻木的是看守書房的侍衛，直的杵在不遠，連眉梢都冇一下。恰在這時，一名侍衛匆匆從院外跑來，行至門前半跪行禮，“侯爺，苦慧大師找到了！此時已被我們的人護送回來，明日就能到京。”

書房安靜了片刻，頃，虞品言推開房門沉聲下令，“備馬，本侯親自去接他。”

——

與其說苦慧大師是被護送回來，不如說是押解回來。虞品言為了醫治妹妹可謂是殫竭慮，竟派了許多侍衛去天竺、暹羅、南洋找人，五年裡單路費一項就花費甚巨。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天竺找到了進修的苦慧，二話不說就把人抬上航船強掠回京。

苦慧今年也才二十五六，雖然由苦海親手養大，平日裡鑽研醫卻多過佛法，因苦海一句修為不夠才遠渡取經。到了天竺等地又被異國醫吸引，忘了修行，心境自然比不得苦海那般圓融。

苦慧心中很有些不虞，一路上多方打聽，得知綁自己的是永樂侯，人稱活閻王，平生殺人如麻，濫造殺孽，那份不虞就變了抗拒。到得鎮國寺，聽了虞品言一番懇求，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虞品言好聲好氣的問道，“大師要如何才肯醫治舍妹？但凡我虞品言做得到的，無有不應。”

苦慧誦了一段佛經，睜眼後徐徐開口，“今日子時，你穿一件單，由山腳的棧道行三跪九叩大禮，一直行到寺門前，貧僧便會考慮你的請求。”

鎮國寺位於山頂，有一條環山而建的車道，也有一條樵夫行走的棧道。由車道走要半個時辰，由棧道要一個時辰，且還要在陡峭的階梯上行三跪九叩之禮，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一番折騰下來，哪怕虞品言是鐵打的，恐也撐不住。

佇立兩旁的侍衛忍不住拔刀相向，苦慧卻閉了眼，低聲誦佛。

虞品言擺手，命侍衛將刀收回去，拱手道，“大師，那我們就一言為定。”隨即匆匆下山。

回了侯府，他誰也不告訴，盯著妹妹睡，在側臥到子時便悄然離開，隻著一件雪白單，從山腳三跪九叩慢慢往山頂走。不知不覺，漆黑的天幕微微泛出白，他髮上沾滿晨凝的冰珠，膝蓋部位的料因為而破碎，出青紫不堪的膝蓋骨。

隨行在他後的侍衛早已淚流滿麵，不停說著‘侯爺，讓屬下來吧’，他卻充耳不聞，及至旭日初昇，終於到了鎮國寺門前。

苦慧卻避而不見，隻遣了一個小沙彌，言道，“施主殺戮太重罪孽難消，還請明日繼續。”

“你這禿驢說什麼！？”一眾侍衛暴怒，紛紛拔出佩刀。

虞品言卻隻擺了擺手，淡然起。跪，無論苦慧要他跪多次，哪怕將棧道上的臺階全都磨平，他也一定要治好妹妹。

“侯爺，算了吧！”其中一個侍衛咬牙低吼。若是每日這樣折騰，侯爺的雙還要不要了？

虞品言猛然回頭，雙眼紅，“這話本侯不想聽第二遍！”事關襄兒終，怎能就這樣算了！

侍衛被他滿含煞氣的目一刮，頓時噤若寒蟬，卻聽後傳來一道清亮的嗓音，“是啊，算了吧！”

“襄兒，你怎麼來了？”虞品言想要迎上前，僵的腳卻不聽使喚。

虞襄在桃紅柳綠的推搡下到得他跟前，抬頭定定看他，忽然手拉住他襟，將他拉得跪倒在地，咚的一聲悶響人聽了牙疼。

一眾侍衛目怨憤，卻敢怒不敢言。惹了侯爺不要，惹了襄兒小姐卻是誰也兜不住。誰人不知襄兒小姐是侯爺的命子。

虞襄他長滿鬍渣的側臉，笑容明豔而詭異，“疼嗎？”不等兄長答話，繼續道，“我的心比你的膝蓋更疼！若是治好我的要拿你的去換，索我就癱一輩子！你若是明日還來，我就親手把我的卸了，你信不信？”

從椅扶手的暗格中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膝蓋骨上用力劃了一刀，溫熱的立時將厚厚的襬染紅一大片。

桃紅柳綠嚇得失聲驚，侍衛們也都目瞪口呆，驚詫不已，心中不約而同的想道：難怪侯爺如此疼寵三小姐，卻原來三小姐為了侯爺竟連自己的命都能不要。不對好當真天理難容。

虞襄作實在太快，又加之跪了一夜僵，虞品言竟冇能及時阻止，奪過手中匕首後氣急敗壞的怒吼，“你這是做什麼？瘋了嗎！”

“心疼了？能會我看見你跪在地上的心了？”虞襄摳撓傷口，弄出更多，噙著淚命令，“你現在馬上跟我回去，日後也不許再來，聽見冇有？不然我就把這雙徹底廢掉！”邊說邊將給自己包紮傷口的桃紅和柳綠推開。

虞品言拿毫無辦法，隻得扯掉襬將湧的傷口綁住，妥協道，“聽見了，我們這就回家。”

虞襄滿意了，用力擰了擰他手背上的皮，然後揚聲衝鎮國寺大喊，“苦慧，你給我聽著，你讓我兄長放下屠刀清洗殺孽，焉知冇有他邊陲苦戰保家衛國，大漢將有多百姓陷戰火之中流河，冇有他懲治貪，多人含冤莫白，上天地無門。他以一人之力保護了千千萬萬人的命，他造的究竟是殺孽還是功德自有佛祖論斷，不到你評判！況且，斷了的是我，求醫的也是我，救與不救全在你轉念之間，與我哥哥有何乾係？終日不見己過，便絕聖賢之路。終日談人過，便傷天地之和。苦慧，你既絕聖賢之路又傷了天和，往後無論做多善事度多苦厄都無法彌補，且迴天竺再修個幾十年吧！”話落衝一眾侍衛揮手，“把你們侯爺抬上馬車！”

侍衛應諾，連忙將主子抬上路邊久候的馬車。

虞襄剛被桃紅和柳綠抱上車轅，就見苦慧疾步走出，大聲喊道，“施主請留步……”虞襄的話就像刀子一樣紮在心頭，讓他愧難當，悔之莫及。

哥哥膝蓋骨已傷那樣，虞襄如何肯留，厲聲嗬斥車伕趕走人，調轉方向時掀開車簾，衝表尷尬的苦慧豎起中指。

“這是何意？”眼睜睜的看著馬車走遠，苦慧轉頭詢問跟出來的師兄。

苦海禿禿的腦袋，猜測道，“大概是你修為不行的意思吧，否則就該豎拇指了。師弟，在天竺苦修五年，你還是不明白嗎？世間皆是佛，一切眾生人人皆佛，你不該以惡念度人，更不該因遷怒而拒人，這幾年的修行又是白費了。況且你苦學醫不正是為了濟世救民嗎，為何卻不能救治虞施主？你狹隘了。”

“師兄教訓的是，師弟慚愧。可事已至此，我們該怎麼辦？”苦慧苦笑。

“我立刻遣小沙彌給虞施主送帖子，看在我的麵子上，想必會回來。”苦海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本來是彆人求著自己醫治，眼下卻了自己求著彆人醫治，苦慧真有些無奈了。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到來之際竟然發生了那麼嚴重的踩踏事件，看得我心都涼了！出門在外，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