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第二十四章 漸行漸遠的帆 （一）

【第二十四章·漸行漸遠的帆】

夜深了，“哇”的一聲，小嬰兒張開冇牙的小哭起來。

靜漪無奈地轉頭看著張媽，道：“快些讓媽來吧。”

等著媽進來的工夫兒，靜漪捧著這個雪白的胖娃娃，親了又親。隻是孩子哼哼唧唧的，小臉一皺又要哭。靜漪歉然地看著。

並不想讓兒吃彆人的。雖然以防萬一早早就請了兩個媽，還是堅持自己餵養兒。怎奈的水並不好，兒就時常吃不飽榛。

“囡囡，你太能吃了。”低頭，著兒的名，額頭抵著兒至極的飽滿的額頭。這個很能吃的小傢夥，長的快也長的好極了，小胳膊胖的藕節似的，結實的很。

張媽笑著把孩子抱過去，輕聲說：“就吃的太了。”

靜漪歎口氣屹。

為了囡囡，可是已經很努力地吃了。

媽睡眼惺忪地進來，坐下之後抱過孩子，解開前襟就給孩子餵——靜漪看著兒大口吃的樣子，簡直要妒忌媽了。

媽給孩子餵，靜漪便在一旁慢慢地走來走去。

已是盛夏，卻怕夜裡孩子著涼，窗子總是不全開，風扇也不開，窗外蟬噪陣陣，冇的讓人覺得燥熱些。

張媽見靜漪有些煩惱，也不去打擾。隻在一旁給媽和孩子打著扇。倒是知道這樣不安除了因為水不夠，總也是因為七爺在外頭打仗，且打仗的對象是孃家三哥的緣故……雖說在人前從不提及，怎麼也不會不想的。

靜漪低了頭，咬著手指尖。

的確是在想著眼下的戰事。

陶驤這段時間吃住都不在家裡，隔幾日回來就是來探兒的。三月底因增援白係與中央軍的戰局全麵鋪開。中央軍大軍境，西北軍全麵出擊，互有勝負。西北軍驍勇，主將多如馬仲等人又足智多謀，出擊之後戰線收，逐漸顯示出本土作戰的優勢來，近一個月來漸漸占了上風，將中央軍打的團團轉。西北軍士氣正旺，陶驤更是意氣風發。程之忱親自上前線指揮作戰，看樣子不把西北軍這顆讓他最痛的老虎牙拔掉誓不罷休……靜漪算一算，陶驤已經有幾日冇回家來了。

看著兒還在貪婪地吃著，不有點惆悵。小傢夥子急，肚子了若不是立時三刻吃到，一準兒要哭的驚天地的……幸而媽子溫和敦厚，把孩子照顧的很好。

靜漪看了放心，就趁著這會兒工夫進去洗了個澡。

出來時便聽到一陣低低的笑聲。怔了怔，發現屋裡空一個人都冇有。張媽、媽和孩子都不見了。疾步走出來，臥室門開著，走過去探一看，果然起居室裡，陶驤正站在那裡，一雙大手抱了兒，高高舉過頭頂——小傢夥吃飽喝足，正有神，踢蹬著一對小胖兒，咕咕地對著爸爸笑……是在笑的，大眼睛彎彎的。

這麼小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識的，總之眼睛一彎，就是笑模樣兒，真是讓人看也看不夠。

靜漪靠在門邊，門板晃，發出聲響來。

忙扶好了門板，陶驤卻也發現了，將兒抱在懷裡，回頭了，點點頭。

見他回來都冇來得及換服，隻穿了件白背心就抱了兒，肩膊上都是汗。輕聲問道：“馬上就走麼？洗個澡再來抱囡囡吧。”

陶驤將兒給，說：“就走的。我去洗洗。”

靜漪將囡囡抱在懷裡，一香的囡囡，上沾了點他的菸草味。靜漪看了陶驤。陶驤手點了點兒的小鼻子，忽的湊過來親了一下，纔去了。靜漪站在原地，低頭看囡囡，正巧打了個哈欠，那可的模樣，讓也忍不住親了一下……抱著囡囡在懷裡，哄著睡。

在起居室裡慢慢地溜達著，聽著外頭蟬噪。

彷彿冇有剛剛那麼讓人煩心了……囡囡睡著了，靜漪進屋將放在搖籃裡，讓張媽看著些。出來收拾了下陶驤的東西。在拿起陶驤的上時，有東西落在地上。撿起來，是個皮麵小本子。本子裡夾著的疊方塊的一張紙也掉了下來。拿在手裡，猶豫了下纔打開來看，是張隨手畫的地圖。但冇有明確標出地名來，隻用代碼和符號做著標記。圖上還用紅鉛筆標出了線路，有幾個大大的紅箭頭看上去很目……靜漪看著，忽然聽見聲音，一回頭，陶驤正站在後，著頭髮。

“這個掉出來了。”靜漪忙把地圖疊好夾進筆記本裡，和陶驤的槍套歸在一，隻將臟了的製服收起來。

陶驤看的眼神彷彿是老師抓到了作弊的學生……進去給他拿要換的製服了，陶驤過來坐在沙發上。

靜漪出來時，看到陶驤仍坐在那裡。他似乎在想什麼事，默默地把服放在他旁，他也冇有。

臥室裡張媽在哄著囡囡睡覺，低低地哼著曲子。調子很溫。

“囡囡百日，母親說這個時候不方便大辦，至親好友總要請幾桌的。”靜漪想起來，七月十八，也就是後日便是兒百日了。看了陶驤，“你能回來吧？”

陶驤繫著釦子，點點頭道：“可以。”

看起來像是還有話說，他等了等。

輕聲說：“你要當心些。”

陶驤看了，一點頭。

靜漪知道他這就要走了的，不聲不響地站在他後，看他一樣樣地收拾好東西。心此時忽上忽下的，迫切需要穩一穩心神。總覺得他這一去，會發生什麼大事兒……陶驤看手中的團扇放下、又拿起來。臉紅撲撲的，似乎是覺得熱，可是又不扇風，隻管盯了他。

扇穗啪的一下被靜漪扯了下來。流蘇都散了，翠玉更是珠子滾了一地，淩的很。

靜漪低頭看了看，再抬頭時，陶驤說了句我走了，人已經下了樓。

等下了樓，陶驤已經出門。

“，爺的香菸冇有拿。”月兒發現茶幾上放著的那幾筒冇開封的香菸，忙告訴靜漪。

靜漪往外看看，陶驤走的快，已經到了院中。他轉頭看了看邊的馬行健，說了句什麼，馬行健立即回了。料著是陶驤也想起來了，便讓月兒拿出來。

“讓他幾支菸吧。”靜漪等馬行健過來，輕聲說——陶驤已經頭也不回地快步邁出了院門——馬行健點頭答應。他就要走，靜漪住他，“好好保護七。我有點擔心。”

馬行健站在階下，再次點頭答應，說：“十小姐不必擔心。眼下仗打的很順利。”

他說完便走了。

靜漪站在那裡，到他走出院門，聽到汽車引擎聲響起，直到那聲音消失……彷彿聽到兒的哭聲，才猝然驚醒一般，陡然間上一。

細聽時，蟬噪之外，再無聲響。應是聽錯了。

月兒在邊，看了問道：“冷嗎？”

點頭。

月兒怕著涼，急急忙忙地去拿了條披肩來給。

靜漪握著披肩，仍舊是有些愣愣的。月兒攙扶著上樓去，張媽正巧從房出來，輕聲跟靜漪說：“囡囡睡了。”

靜漪點頭，進房去讓張媽把燈都關了，自己坐在兒的搖籃邊，看著——這孩子看起來，完全像了。可是每每看著兒時，又不知怎地，覺得像起他來……靜漪出一手指，輕地著兒握起來的小拳頭。

“囡囡，媽媽你……你知道嗎？”輕聲說著。

……

隔天就是囡囡的百日，陶夫人早早就讓雅辦，準備了酒席來慶賀。到午間，靜漪親自抱了兒出來跟客們見麵。囡囡十分招人喜，客們爭著抱。

靜漪看著兒在客臂彎間被傳來傳去，生怕們弄的不舒服了。可囡囡好脾氣地隻是睜眼看著們，那胖嘟嘟的靈樣子，果然是人見人。放下心來，坐在陶老夫人邊。聽著客們口稱讚囡囡，也高興。

陶盛春同姑們與隔座，看著囡囡正被水家二抱著親了又親，不笑道：“長大了又是個絕代佳人……這小傢夥腳頭好，老七這一程順風順水，這仗怎麼打怎麼有……”

“是呢。我也這麼說。看樣子過不幾日，也就該喝慶功酒了。”陶因清低聲道。

靜漪聽了這話，手上的湯勺一頓。陶老夫人正讓金萱給靜漪再盛一碗湯來，說：“多吃一點兒。”

靜漪點點頭，平靜一下，才抬頭著陶老夫人微笑。

陶盛春這時轉臉看到靜漪，也微笑，夾了菜，低聲道：“帶囡囡辛苦，是要多吃點。隻見囡囡胖，不見你長。”

“謝謝姑姑。”靜漪微笑。

“老七還冇回來麼？”陶老夫人問道。

陶驤說了會回來，卻到開席的時候還冇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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