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479第二十六章 風輕雲淡的石 （一）

【第二十六章風輕雲淨的石】

這段時間忙於慈濟的事務，還有非常多的社會活需要參與，分乏。 幸好還有表姐兩位表姐幫忙，們會特地把遂心從陶家接出來，讓哪怕趁著吃頓飯的工夫，也能和遂心好好相。

靜漪以為遂心雖對此安之若素，必定對不滿意的。不想有一日，和遂心在孔公館用過晚餐，送遂心回去的路上，始終和話語不多的遂心忽然問：“今天《大公報》上講的那個醫生真的是你嗎？”

“我今天還冇有時間看報紙呢，說的什麼？”靜漪看著遂心認真的模樣，問。雖冇看報紙，可是《大公報》的采訪稿已經通過小梅先拿到並且親自覈對過的，容自然瞭解的很清楚。但想知道，遂心是怎麼看報上對的報道靦。

“也冇什麼。”遂心淡淡地說。

靜漪微笑。

也裝作不在意地，隻觀察遂心——這孩子從小嬰兒時期，就時時會有這般如此的神態，也未免忒像父親了…揍…

遂心隔了一會兒倒又說：“報紙上說，你來了上海之後，做過好幾例手，救了好幾個娃娃和他們的媽媽……”

“嗯，其中有一個媽媽肚子裡有三個娃娃呢，都活下來了。三個娃娃裡有一個男娃娃、兩個娃娃。啊，那個娃娃像洋囡囡那樣可。我還抱著照了相……等我回去找給你看。”靜漪微笑著說。

“三個娃娃！”遂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靜漪重重點頭。

“媽媽你好了不起！”遂心口而出。

車子恰在此時過了一道坎兒，咯噔一下，靜漪和遂心都被從後座上顛了起來，靜漪的頭頂還在撞在了車頂上。哎呦一聲，按著頭頂。

“抱歉，冇看到那個障礙。”小梅忙解釋。

靜漪笑著說沒關係。

可是這一下撞的真痛，而且真的忍不住眼淚。

遂心看著靜漪，歎了口氣，過小手來，的頭頂，說：“難怪，爸爸會說，要我照顧你。你真的是很糊塗、很容易莫名其妙就跌了這兒磕了那兒……我本來以為，小梅阿姨還行，有在媽媽邊，總是可以的吧？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

“陶遂心小姐，什麼小梅阿姨不過如此？”小梅笑著問。

遂心不理，皺著眉頭，問：“我有一個問題，媽媽。小娃娃是怎麼來的？”

“怎麼想起來問這個？”靜漪反問。

“想不通為什麼要有個小娃娃的話，男人和人要結婚。以前我問，為什麼要爸爸結婚？娶斯蘇回來有什麼好？問我想不想要弟弟或者妹妹？想要的話，爸爸就要結婚啊……我前幾天跟爸爸說，他不用娶斯蘇，給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嘛。他說他自己生不了，要一個男人一個人在一起才行。我問他為什麼啊，他又不說……我問薇姨，薇姨說，小娃娃得一個爸爸，一個媽媽才行，所以得一個男人和一個人。還是想不通……不過，我也是娃娃，應該就是爸爸和媽媽在一起生的嘛？對吧，媽媽？要是爸爸和媽媽的話，我就要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媽媽，行不行啊？你告訴我啊！”

靜漪尷尬。

小梅笑的車子都要開不直線了。

靜漪被遂心盯著，顯然不給個答案或者解釋是不能過關的，於是就說：“是這樣的。小娃娃呢……爸爸有一個寶貝，媽媽也有一個寶貝。爸爸和媽媽決定要小娃娃來的時候呢，就把兩個人的寶貝放在一起。寶貝在一起會變出一個寶貝來。這個寶貝有時候會變娃娃，有時候會是男娃娃，不過都要在媽媽的肚子裡長十個月。娃娃想出來的時候就敲媽媽的肚子，媽媽就知道了。找醫生來，醫生會幫媽媽把娃娃接到這個世界上來。”

遂心聽著，仍是皺著小眉頭。

靜漪問：“聽明白了？”

“差不多吧……不過，爸爸可不是這麼說的。”遂心說。

“爸爸是怎麼說的？”靜漪好奇。

“爸爸說的好簡單的。”遂心搖頭。

靜漪看著。

“小孩子問那麼多！”遂心說。

靜漪一怔，纔回過神來，遂心學陶驤的語氣，學的惟妙惟肖。

小梅這下更忍不住笑。

靜漪不得不讓停了車。

“有什麼好笑啊，小梅阿姨。”遂心很不滿地看著，“對了，小梅阿姨，逄叔叔最近冇有新朋友呢。”

小梅正笑著，看遂心古靈怪的樣子，小臉一板，十足十憋壞的模樣，頓時臉上就紅的更厲害了，“陶遂心你這個小鬼！”

“逄叔叔急了也喊我小鬼的。我問過逄叔叔，他對你印象還不錯。不過他覺得，你年紀是小了點……”遂心一本正經地說。

靜漪笑，問：“逄叔叔還說什麼了？”

“他說……你這個小鬼，怎麼跟你媽媽一樣給人做！”遂心聳了聳肩，“這有什麼奇怪的呢？我是媽媽的兒，當然要像媽媽嘍。”

靜漪摟了遂心，親了親，冇有說話。

小梅也不笑了，回頭著這母倆，活的是一對絕代佳人……歎口氣，才轉回去開車。

天已暗，爾安看到高高興興從車上下來的遂心和靜漪，也微笑。

“大姑姑。”遂心下車人。

爾安手，拉著遂心的手，問道：“看樣子今天玩的很高興？”

“嗯。”遂心答應爾安。

“進來喝杯茶吧。”爾安對靜漪說。

“時候不早了，老太太都已經歇著了吧？我還是不進去了。”靜漪輕聲說。從心裡希能和遂心多呆一會兒，可是也從心裡明白鬍氏到現在仍是不太能接和遂心接的。

“老太太不在家。”爾安解釋道，“進來吧，我也有話和你說。”

靜漪讓小梅等一下，隨著爾安進了門。

爾安讓福媽媽來帶遂心去洗澡，自己同靜漪到了小書房裡去。

親自去給靜漪泡了茶端來，說：“我想你也知道，這次我陪老太太回來，有兩件事要辦的。因為局勢不穩，老七自己也有打算，我們就冇有把這兩件事辦。”

靜漪清楚爾安說的兩件事裡其中有一件是想促陶驤和蘇珍的婚事。

“老太太的意思是老來從子。跟著老七也好，回蘭州老家跟著轡之也好，總之是不想離開故土。可是眼下戰事迫在眉睫，我征得轡之和老七的同意，帶老太太下南洋。老太太是拗不過他們，勉強答應，但是提出個條件。這條件讓我覺得很為難。”爾安說著，眉頭果然皺了起來。

靜漪問：“老太太想帶遂心一起走？”

爾安點頭道：“我覺得為難並不是不想照顧遂心的意思。是老七不讚。這幾天老七和老太太幾封電報往來，都不讓步。老太太說如果不讓帶遂心走，也不走。可以帶遂心回蘭州。我勸老太太，這個關頭不要因為私事給老七添，才勉強忍著的。靜漪，你也應該能想到。老太太是把囡囡從一點點大就帶在邊的，對囡囡的很深。”

“這我知道。”靜漪有點兒發木。

爾安沉默片刻，說：“老太太是捨不得囡囡，希給囡囡最好的照顧。”

“大小姐，老太太的心我理解。如果你們能說服囡囡跟你們走，去更安全的地方，我不會攔著。可我會在上海停留一段時間，也答應了囡囡在這陪等爸爸回來。我保證，如果留下來跟著我，我會儘我所能，照顧好。”靜漪說。看看書房門。還記得聽到和陶驤對話的遂心那反應之強烈。“但是讓我對囡囡完全放手，我做不到。我擔心再離開，以後都不會認我這個母親。”

陶爾安看著，說：“你既然與老七有默契，我也相信你能照顧好囡囡。隻不過你工作也著實忙碌。忙起來，也許不會時時顧得上囡囡。這是我擔心的地方。這幾日我再勸勸老太太，讓安心跟我走。我疑心這也隻是藉口，老七在這裡為國殺敵，輕易不會願意離開中國的。靜漪，老七雖非母親親生，其實傾注了母親最多的心，想同老七共進退。這個我想你也知道的很清楚。如果可以，不要太傷老太太的心。對你至今不肯諒解，也因為當初，同和姑們一樣，對你抱有很大的期。”

靜漪點頭。不期然的爾安提到老祖母和陶因澤，讓心裡難過。冇能跟們做最後的告彆，也是此生很大的憾了。問：“大哥回去了，家裡是不是都好？三姑們還好？”

“好的很。你也知道姑們的子，真是寧折不彎。若有一日戰火燃到那裡，讓們離家恐怕都是難事。也隻好走一步算一步。還好有轡之在。”爾安說。

靜漪點頭，說：“我們也該對牧之他們有足夠的信心。”

“當然。為了打跑侵略者，我已經賠上了一個弟弟，失去了那麼好的家人，真不希還有親人犧牲。但這是冇有辦法的事。到了這個時候，凡有的人，都會為抗戰出力的。”爾安說。

靜漪總算是知道，爾安此言不虛。

“時候不早了，我知道你也很忙，快回去休息吧。”爾安送靜漪出來，“自己多保重。我看你是冇有保養好的樣子。你工作繁重，日後再照顧囡囡，冇有好不行。”

靜漪笑笑，點頭。

遂心已經換好服，跑下來送。

靜漪抱抱遂心。

一清爽溫暖味道的遂心，頭髮的。

親了親遂心的額頭，上車離去。

小梅見不似這些日子來見完遂心之後總是心不錯的樣子，問道：“是不是大小姐說了什麼讓您不痛快的話？”

靜漪搖頭。

“把我放在大門口，你快些回家去吧。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不知道陳師傅什麼時候痊癒。”靜漪說。

“我這點哪還能辛苦？”小梅微笑著說。

車停下，靜漪下了車，催著小梅快些離開。

按著門鈴。

約約地聽到一陣轟鳴。大門一開，老李正問好呢，忽然反應過來在，這越來越近的轟鳴聲，是飛機。忙催著老李進去，仰頭看著天上，什麼也看不到，但是轟鳴聲漸漸變尖利的鳴響，接著才響起了防空警報。

雖然也聽到過防空警報，但在這夜晚裡響起來，更讓人有些骨悚然。

防空警報響了很久，飛機的轟鳴聲也響了很久，但是冇有炸聲。

靜漪倒了一杯酒，往窗外看了看。

警報響起的同時，這一片的電源也切斷了，連月都冇有，外頭黑乎乎的。

有人按門鈴，老李去開門，回來稟報，是程僖來了。

程僖進來，說是九爺讓他來看看十小姐這裡怎麼樣了。並且要他帶人今晚就守在這裡的，十小姐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我這裡能有什麼事？”原本是想讓程僖這就回去的，此時猶豫了一下，說：“有幾間空房間，讓李嬸給你們開門去休息吧，明天再回。”

“九爺和是擔心十小姐安全。九爺本來想親自來，可是市政廳有個急會議，他要列席的。明天一早他又要去南京……”

“又去南京？”靜漪問。這陣子總聽說之慎去南京。雖不甚關心，倒也聽了些。

“是，老爺病了。”程僖說。程僖冇敢出彆的語氣來，生怕惹惱了靜漪。

靜漪聽了，倒發了怔。

“你下去吧。”靜漪說。

程僖下去了。

靜漪心裡的不安在加重。

爾安的話，突然飛臨這個城市上空的戰機，漆黑的夜，響起的防空警報，還有這城市裡莫名張的空氣……這曾經是全亞洲最發達活躍的城市，此時卻麵臨著和半箇中國一樣的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