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不喜 番外：《思君迢迢隔青天》（三十一）

“是，十小姐。 ”程僖正預備儘量簡明扼要地跟解釋一番，聽到靜漪又接著問他“他們現在的位置呢”，立即答道：“海軍三號基地的致遠艦上。基地的醫院大部分被召集調往前線了，冇有辦法支援。”

“海軍三號基地……距離那裡最近的是聖心醫院。”靜漪立即說。對滬上醫院的佈局瞭若指掌。

程僖點頭稱是。

“可聖心是日僑開辦的。外科水準也並不高明。”靜漪沉。盤算著時間，距離之慎通知，到現在最多不過一個鐘頭。三號基地到這裡距離不算遠……這麼說來，那位傷員的傷勢應該不會很嚴峻，不然他們不會冒險等去。

靜漪稍稍放鬆了一點恁。

很瞭解自己的哥哥和丈夫……

“是，九爺和陶司令考慮到這點，冇有貿然將人送去聖心。軍醫說暫時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隻要及時治療，是冇有問題的。九爺就……”程僖比劃著。他語氣不疾不徐的，頗有點之慎講話時候的樣子。

靜漪手臂撐住下頦兒，思索片刻，道：“先去接孟醫生，我們到現場看過傷員的況再說。若是嚴重了，傷員大可以留下來醫治，並不會耽誤其他人的行程。膽”

程僖好一會兒才答應了一句“是”，坐在前頭不出聲了。

靜漪也不出聲。

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一遍又一遍地來回盤旋。他們要去的地方，遠在租界之外。無論如何，首先是要救人，纔是今天最重要的任務。隨後要怎麼樣，等見了陶驤，自有打算。

已經做足了這次見不到陶驤的準備。

他們都和說，他有多忙多忙……他那麼忙，也還是空見了該見的人。要說一點想法都冇有，那可真是睜著眼說瞎話兒呢……但是有什麼辦法，他是那樣一個人。

時間還不算晚，路燈亮著。路過繁華，行人車輛熙熙攘攘。比起先前太平時，毫不遜。幾乎看不出來，就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個地點，還會有一些人需要聚在一，為這場戰爭貢獻出自己的財力力……深深地吸了口氣。

程僖在這個時候回頭了靜漪，言又止。靜漪看出來，說：“有話就說吧，什麼時候添了這藏頭尾的病？”

程僖笑笑，說：“十小姐您還記得我以前冇上冇下的樣子吧？那時候不是年紀小麼，九爺和十小姐都和氣，不怎麼拿我們當下人的。”

靜漪也笑笑，點頭。

程僖他們同之慎年紀相仿，從小可冇被之慎帶著胡鬨。不過之慎如今越來越像父親，想想他那張嚴肅的臉……不說他自個兒與人和氣玩笑的心，恐怕人看著他，也多半是心生懼意了。

“十小姐，說句我不該說的，堅守在這裡固然令人尊敬，可是您安全了，也未必不是貢獻……何況到了後方，也有您忙的呢。”程僖看看靜漪，斟詞酌句地說。

靜漪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九爺擔心的很。他原想這次來，能有時間跟您當麵再好好兒談一談的。可忙的腳不沾地，吃睡都不能保證，彆提勸您了。”程僖見靜漪並冇有不高興的樣子，繼續說。

靜漪明白程僖這必然是了之慎的命令，來同講這些話的。這大半年，這樣的話聽也聽了很多次了，耳朵裡都起了繭，真難為他們總不厭其煩地說……微微一笑，說：“這我也知道的。適當的時候，我會考慮。”

“十小姐您都明白，我也不多說了。”程僖笑嘻嘻的。他替九爺跑兒當差，在十小姐這裡難得個好臉。看樣子今天晚上，雖然是有要事等著辦，十小姐心還是不差的……他想想九爺來時待的，不更加眉開眼笑。

靜漪看他笑的模樣，有點兒奇怪，不過也冇多想。

從坤包裡出懷錶來看看時間。從杜家出來已經有一刻鐘了，孟醫生的住也該到了。

“前麵就是華文公寓了。”司機說。

靜漪看看前方，果然看到那棟五層高的米建築，便命司機將車停下。程僖機靈地請靜漪在車上等著，由他去掀門鈴。靜漪此時也顧及自己這一打扮，貿貿然出現在華文公寓樓前，恐怕多有不便，便告訴他孟醫生家的門牌號。

程僖下車，快步往公寓走去。

靜漪在車上坐了一會兒，覺得悶熱，見司機穩穩地坐在前麵，一聲不響，也把開車窗氣的念頭給打消了。

&nb蓕鉬sp;“下來了。”司機在前頭小聲說。

靜漪看時，果然公寓門前，同程僖站在一、往這邊觀的，正是孟頌華。開門下了車，搖手不讓隨行跟著，朝那兩人走去。孟醫生顯然是匆促從家裡出來的，著隨意，腳上趿拉著拖鞋，睡眼惺忪。見靜漪走近了，他說：“真對不住，我這樣就下來了……傭人將我醒時，我還做夢呢。怎麼？”

他上下打量了靜漪。今日在醫院他們還見過，也知道今晚有重要活要出席。然而這般盛裝出現在他麵前，簡直像自己做著夢，見到月宮仙子了似的……他甩甩頭，使勁兒了鼻子——這可真不是做夢呢。

靜漪看孟醫生那糟糟的頭髮，卻也不便就此將事的首尾一併相告，隻是說需要他幫個忙，道：“麻煩孟醫生同我一起去。容我稍後向您解釋。”

“這倒也不必。凱瑟琳你開口，我當然是照辦的。我打個電話上去，跟蘊儀說一說，免得擔心。”孟醫生看看自己上，雖然很不像樣，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果然折回去，在看更的那裡借了電話一用，不消幾分鐘，拎著一隻皮箱又跑了回來，說：“我們快些走吧。再不走，蘊儀要追下來罵了。”

靜漪往他後著，看到公寓樓前站著兩個子，影影綽綽的，認得出是一位纖瘦的年輕子和一位矮胖的老嫗，問道：“是嫂夫人下來了？”

“讓將我的藥箱送下來。有我的一套新到的手刀。”孟頌華說著話，眼睛閃亮。

靜漪往他的太太何蘊儀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道：“但願嫂夫人不會怪我們驚你。”

“很能諒。”孟頌華笑著，邊說，也邊回揮手讓太太回去。孟太太卻站在原地冇有立即就走。“就是這樣。”

靜漪聽他說著，似是抱怨，語氣卻頗甜，便笑道：“這段時間你很是辛苦，額外多出這許多工作來。等下個月，從國和加國來的三位醫生到了，能分擔些你的工作。到時候，給你放假，好好兒陪陪。我記得你連月假期都冇有休好呢。”

“你這是給我開空頭支票呢。難道我是不知道眼下這形，就算是來上幾位醫生，也是杯水車薪而已？不，你要告訴他們不要搶我的工作。我是越忙越快活的人。一日冇有手做，渾不自在呢。”孟醫生說著，跟靜漪上了車。等車子發，不一會兒，他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呼嚕……程僖有些詫異，不住地回頭看孟醫生。

靜漪微笑。

孟醫生二話不說便跟著出來，這對得是多麼大的信任呢？就好像決定實施救助傷兵計劃時，孟醫生果斷而又默契地參與進來，至今也是毫無怨言……

“十小姐，我們要出租界了。”程僖提醒道。

“好。”靜漪說。

車窗簾子地掩著，車子開的又快又穩。然而不知是靜漪此時心有些張，還是因為租界外的況嚴重的多，竟似聞到一陣陣槍硝的味道，彷彿也能聽到隆隆的炸聲……這讓的心跳格外的要加快些。儘量地讓自己心放鬆些，好不要在這個時候先發了慌。

已是深夜，因為大麵積停電，路上冇有燈，四周黑漆漆的，一行車輛彷彿落了黑一般，讓人不由得不更張。此時孟頌華也醒了，四下裡一，輕聲歎了句我真有些咱們都是孤膽英雄的豪氣呢。

靜漪還冇說話，前頭的程僖卻忍不住笑起來。

“已經進管控區，馬上就到了。”程僖看看前頭，轉過頭低聲和司機代幾句。司機的車速慢了下來，不一會兒，看到前頭有燈一亮一滅。“應該是接我們的。”

靜漪看看外頭，果然這邊的道路和外頭又不一樣了，格外覺得幽靜些。等那燈近了，看清楚正在路邊等著他們的熄了火的車邊，立著幾個人。其中一位，赫然是路四海。

“是路副。”程僖說著，讓司機停車。

路四海走過來，對車敬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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